失憶症
二零七
“當然了,失憶症不是沒有治愈希望。”薑醫生安慰他說:“以前他不是被他的兒子喚醒的嗎?你也可以嚐試著用同樣的方法,給他講過去的人和事以達到刺激他的大腦的目的,促使腦功能恢複。”
“好吧,我試試。”張樹仁不由得悲從心中來,想起了兒子過去的點點滴滴,沉聲說:“張哲,你小的時候特別淘氣,是村子裏的孩子王,帶著一幫小夥伴幹了不少的壞事,可讓我為你嘔了不少的氣。”
張樹仁娓娓道來,他的眼前浮現出兒子小時候頑皮時的情景,那一切是那樣美好,如今隻存在於記憶中了。張哲也比較爭氣,憑著自己的努力終於考上了理想的大學。當兒子曆盡艱難讀完大學以後有了工作,以為可以改變家庭的經濟狀況,從此脫貧走上了富裕的道路。誰知一係列的打擊接蹱而至,都是那個該死的王烈,把一個完整的家庭推入到絕望的邊緣,像天塌下了一樣。兒媳婦胡小璐總算出院回家了,張哲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之後終於醒過來了,可誰知又失去了記憶。張樹仁真想放聲痛哭一場,把心中的鬱悶宣泄出來。難道我上輩子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我的命運是這麽苦呢?正在這時一位護士把一張催款單遞了過來,說:“張哲的醫療費已經用完了,請你去交錢吧。”
張樹仁目光呆滯,經她的提醒從沉思中醒來“哦,哦”地答應著。是啊,又該交錢了,可這錢從哪裏來呢?家裏能借的都借了,再也不能籌到錢了。錢東梅雖然說過沒有了錢就給她打電話,可總不能老是找她要錢吧?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依我看張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不如回家慢慢地調養,他這樣想著便向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你有什麽事嗎?”醫生忙完了手中的活兒,問。
“薑醫生,我想問一下我兒子張哲的病現在怎麽樣,我想回家去休養行嗎?”張樹仁問。
薑醫生翻開病曆看了一下,說:“張哲的病情基本穩定,但我建議還是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薑醫生,張哲已經花了幾十萬元錢,這些錢都是借的,農村人沒啥錢路子,我實在是借不到錢了,如果張哲的身體允許的話我想回家去休養。”張樹仁解釋說。
薑醫生想了一下說:“這高昂的醫藥費的確不是一般老百姓支付得起的,好吧,我開一些藥你回去休養,但記著要定期回來檢查。”
張樹仁當即辦理了出院手續和兒子回到家中,可張哲對家中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麽陌生,誰也不認識了。更為可怕的是他出門以後幾乎找不到回家的路,因此,必須有人跟在他的身邊,以防他走丟了。他已經成為這個家庭名副其實的負擔,把一個瀕臨絕境的家庭逼到了死角。
錢東梅因為太忙,閑暇中忽然想起該給張哲送錢了。她匆匆趕到省立醫院,可病床上已經換了病人,她找到主治醫師問:“薑醫生,15床的病人呢?”
“他已經出院了。”薑醫生答。
“可是——,張哲的病還沒好呀,怎麽能出院呢?”她著急地問。
“病人的家屬說沒錢交醫藥費,便開了一些藥回去休養。”
“我不是和大伯說過了嗎?我明確地告訴過他,如果需要錢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可他為什麽要這樣?”錢東梅埋怨道。
錢東梅出了住院部大樓便開著車子向皖西縣趕來,到了縣城她猶豫了,以自己的身份去張哲家人家會怎麽看?那樣隻會讓他的家庭添加新的矛盾。“還是到強皖公司去吧,和方寶成商量後再做計較不遲。”她這樣想著便把車子調轉了方向向開發區奔去。到了公司,她在車間裏找到方寶成,他迎了過來。
“總經理,你來了。”方寶成遠遠地打著招呼。
“公司裏生產怎麽樣?”錢東梅問。
“還行,一切正常。”方寶成陪著她在車間裏轉了一圈,然後回到辦公室。
“方經理,張哲的病你知道嗎?”她問。
說到張哲方寶成的目光有些黯然,他說:“幾天前我去看過他,他目光呆滯麵容消瘦,見了麵連我都不認識了。我真的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成了這樣?”
“跟你說實話吧,我剛從省城醫院回來,卻得知他出院了,他的病還沒有好就出院,這是為什麽?”錢東梅問。
“我聽大伯說是因為沒有錢所以就出院了,這麽一個病人躺在醫院裏簡直就是個無底洞。他的家庭再也拿不出一分錢給他治病,所以回家了。”
“這個大伯也真是的,我不是和他說過麽,需要錢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可他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情況就自作主張?”錢東梅有些生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