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紅衣
無雙的話語裏,帶著狠意,宛如一條帶著劇毒的蛇精,稍微的一不小心,都足以讓你命喪黃泉。
“阿陵……”言喬靜靜地坐在陵生身旁,望著一臉愁容喝著清酒的陵生,輕輕喚著她的名字。聽到言喬呼喊的陵生似乎不曾在意言喬的話語一般,隻是淺淺地看了他一眼,便不曾再理了。言喬見陵生這一反應,心中自然是十分不高興的,他也跟著倔氣起來,忽然搶過她的酒杯,也不顧陵生究竟是如何的想法,便自顧自的強喝了一口。
雖然是清酒,可那火辣辣的酒味實在是熏的難受,他從未喝過如此濃的酒,以前喝的酒可是真正名義上的清酒,而眼前的清酒,幾乎都要把他的腸子給通的難以釋懷,直接從口腔辣到了腸子裏頭,並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看著言喬因酒而灌的有些承受不起的陵生,她的嘴角處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拿起酒瓶子便又朝酒杯裏頭倒了滿滿一杯,準備飲下。卻被言喬再次伸來的手給擋住了。
被言喬這一動作阻攔住的陵生,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側過去的臉上也顯得有幾分沉默,她沉悶地悶笑一聲,語氣裏還帶了幾絲嘲諷:“難不成,你也是可憐我?還是說,對我這幾天的狀態,十分不滿?所以,也一同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啊,對於師父來說,我僅僅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又算什麽呢?反倒是眼前這般自怨自艾的模樣,折騰了你的眼睛,也讓你們的心情變得十分不好過吧……”陵生悶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在嘲笑著自身的不自量力,與眼前如此狼狽的自己的這般處境。
“就算是這般難過,那個人終究是看不到,隻會將自身的狼狽放大無限處。”最後,自言自語著的陵生,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又灌了自己一杯酒,哼笑了一聲:“杯中酒,不過一人圖之。也不知是誰樂誰哀,明知如此,還做,果然是我的風格。”
言喬眼眸微垂,眸子側著瞄了陵生一眼,舔了舔嘴角的酒滴,一杯直飲而下,似乎也不太在意陵生的想法:“家主前幾日去了方府看望方小姐,阿陵真的不一同而去嗎?”
“一同去……嗎……”坐在床上的陵生手中的酒壺一晃便直接扔在了地上,被摔落在地上的酒瓶立刻被摔的七零八落,帶著清酒氣息的酒瓶子上尖銳處是點滴的酒水。
她站起身來,披上淺袍便朝屋外走去,盯著陵生那離去的身影,言喬慢慢將頭挨在了床沿邊,臉上是極為恬靜卻又可怕的笑意。如此深沉,如此的琢磨不透……
“真是許久不見了,宋子墨……”程無雙坐於那個稍稍有了動靜的男子身邊,看著他熟睡的臉龐,眸眼微垂……
而站在程無雙身後的男子,隻是開扇輕撫嘴角,一臉狡猾的笑意……
“瞧見我手中我手中這把折扇未曾?說來好笑,我宋子墨這一生,卻貪圖這一把折扇。”顯得老舊的折扇上,是褪了墨色的殘痕,即使折扇畫上的梅紅早已慘淡,即使畫上的那一抹綠意早已變得苦澀無比,也難掩此折扇當年風貌。
手拿這一折扇的男子,名喚宋子墨,一身殘布舊裳就連係於發間的也不過一褪了色的木簪子。若是說其男子之特點,大約便是那清秀臉上的那一雙深邃的桃花眼,直勾內心深處,不留痕跡。
“先生,是否有人曾說,先生比起說書,更是適合去個貴族深府裏頭,做個寵兒?”台下一陣喧囂,也不知是從哪兒傳來的。聞言的在坐,笑聲連連,諷刺的令人皺眉。
然而台上男子,臉上平淡如水,不見半點動容,隻是嘴角微微向上揚起,醉了在坐的聽書女子:“生本此容,並不指生來如此。”“先生,你可瞧見隔壁樓的采桑姑娘,若是先生去唱戲,說不定也比那與人苟且的戲子唱的好。先生本一好樣貌,也不知為何委屈此處,做一個隱姓埋名的說書人呢?”台下又是一陣喧鬧,也不知是諷刺哪家的人兒,若是別人恐怕早已爭吵紛紛。
可台上男子麵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也是一層不變的淡笑:“我本生長於此,樓中的掌櫃更是待我有恩,他此次一去,我又怎能辜負他的叮囑?我可別無他想,抱著掌櫃臨終前的銀兩活下一輩子,可這坎,我過不去,亦然不想過去。且說唱戲,我這一老嗓子也怕嚇到你們。”
“先生聲音這麽好聽,又有誰敢嫌棄?”一身紅衣落入眼眸,伴其而來的清鈴聲也在鐺鐺作響,頓時之間,樓裏隻聽見其人兒之聲與在坐人的呼吸聲。
“姑娘謬讚了。”
“都說先生聲如其人,剛上前說書沒多久,倒是把我樓裏的人全部拐走。或許真如那些人說的,先生更適合來唱戲,而不是委屈做一個說書人。”
“都說先生聲如其人,剛上前說書沒多久,倒是把我樓裏的人全部拐走。或許真如那些人說的,先生更適合來唱戲,而不是委屈做一個說書人。”勾人的眸子微微眯起,細長的眉毛卻不失英氣,入眼的紅袍竟是妖豔到了極致,被她置於下顎間的紙扇與勾於扇柄處的玉手更是凸顯其主人之韻味。
台上男子也不失大方的望向眼前妖似薔薇,一身戲袍的女子,眼底處的笑意更是越發明朗:“采桑姑娘,今日又是為唱戲而來?”
“怎麽,不歡迎?”向著宋子墨走去的扶桑,眼角處的淚痣更顯勾人,被她衣袍稍稍拂過的地方,似乎在不自覺中都沾染了曖昧的淡粉色。
當采桑站於宋子墨麵前時,宋子墨也不過是輕輕把玩手中折扇:“采桑姑娘,自是美如畫中人,又怎會不歡迎。”
“哼,恐怕,我不來,先生也不一定會上前迎請吧。”采桑垂落與手臂的衣袖輕輕一揮,竟是落在安靜坐著的宋子墨身上,也不知誰點下的一把火,灼熱的快要焚燒整個說書樓。
宋子墨伸出手輕輕抓住其手臂,將紅 袖遮掩住扶桑置於空氣間的手臂:“身體是自己的,若不珍惜,誰會為你珍惜。”
“花言巧語!”也不知是誰羞紅了臉頰,掙脫其手,慌忙如受驚之兔。
“先生,都傳聞采桑姑娘心悅你,今日一看,更是先生心悅采桑姑娘多許。”台下也不是誰的一句話,更是使台上兩人曖昧之火點起,采桑的臉頰處的紅 暈更顯濃鬱,而宋子墨也不過是淺笑不語。
“都說先生愛亡妻入骨,又怎會貪戀樓中一戲子。”聲音響起,滿坐寂然,采桑頭微微轉了過去,尖銳似刀刃的目光也不知是想穿過誰身:“奴家倒不至有此眼光,看上一個淡薄名利,居無定所,一身舊袍的半書生。”
采桑轉過頭去,眸中溫怒並無半點刁蠻之意,還更顯妖孽。宋子墨輕輕站起,伸手轉過即將離去的采桑,摟入懷裏:“都說昭國,美人煙雲。”
呆滯了的采桑隻是靜靜望著臉與他距離不過一尺的宋子墨,呼吸混亂。宋子墨將空閑之手勾起垂落其臉頰的青絲,輕輕一嗅:“也不知是誰入了誰蠱,如此癡迷。”
“宋子墨……”采桑垂落一旁的手微微向上升起,宋子墨收斂臉上的笑意,頭微微傾向其耳側:“可惜,如此這般的我,卻僅僅不過是個戲子罷了。”
聞言,采桑本伸出的雙手慢慢垂下,宛若失色的薔薇在風中凋零。宋子墨嘴角處依然是淡淡的笑意,他一把抓住即將掉落於地的采桑,打橫抱起,又輕手將其放在椅子上,奪過她手中的紙扇,緩緩打開:“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先生倒是對眾人都如此的溫柔,世人待奴家如泥,先生也不需做出什麽施舍之事。若是不願,大可寫於臉上,采桑自是懂得進退。”坐於椅上的采桑,也不過是靜靜瞧著眼前這人,笑靨如花。
“我並無不喜公子,公子很好,隻是……我不好。且,剛才便說,對於戲子,人人總是避而遠之。”宋子墨微微站起,用紙扇勾起扶桑落於肩膀的一縷青絲,眸中溫柔似水。
采桑沒有接話,隻是靜靜望著眼前這個說不喜戲子,卻把他調 戲到極致的舊袍半書生:“若不是不喜,那便是喜極?”
“喜極而悲,因喜而悲,因悲而喜。就連自身都分不清喜歡,又怎可輕易說出喜與不喜呢?”折扇收起,物歸原主。
宋子墨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溫眸再未望過視線緊逼其身的采桑,隻是慢慢轉身下台。而本坐在木椅上的采桑,宛若被曼珠沙華蠱惑的人兒,忘卻了身在何處,隻是習慣的用她那雙勾人的眼眸跟隨著宋子墨的身影。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隻見台上的紅衣猛地站起身來,隨後紅 袖一揮,漸漸吟唱起來。
被采桑打開的折扇,拂過了她的臉,拂過她的眉眼,卻怎麽也到不了宋子墨的心中。紅袍在舞台盡顯妖冶,可誰也不知,她的戲,她的舞,從她名揚開始,便再為任何人演過……
宋子墨站在門邊,也不過是舒展眉眼,向門外走去……
隻聞台中吟曲者,一聲比一聲悲歎,一聲比一聲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