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黯然銷魂(二)
“娘子,你可回來了!”看見楊玉環,綠兒可謂是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皇上讓人傳話,說是讓你到武惠妃的寢宮去參宴!你看這是不是要辭了?”
楊玉環緊緊咬著牙,一隻手已經被抓出了血痕:“不用,我準備準備就過去!”
“這……”綠兒猶豫不決,這可是百官大宴呀,雖說寢宮裏麵估計就坐了幾位自家人,可這一路上鐵定會碰見不少朝臣大官,這種尷尬的身份……
“把放在櫃子最下麵的格子裏麵的衣裳拿過來盼月,”楊玉環吩咐了一聲,裝作沒有看見綠兒的猶豫,坐在梳妝台旁邊,妝點自己的妝容,一筆一劃都及其用心,精心地盤起的彩雲追月髻上插上了隻要特別的日子才舍得用上的金步搖,朝著鏡中的嫣然一笑,卻顯得有點蒼白。
“盼月,你看看我的妝是不是有點過白了?”楊玉環焦急地回頭問道。
“娘子的妝可是盼月看過最完美的,一點都不會顯得蒼白呀!”盼月拿著衣裳走到楊玉環身邊回道。
真的不會嗎?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楊玉環還是有點忐忑地望著鏡子。
“娘子,你相信盼月,這個妝是盼月看見過最好看的了!不信,你可以問綠兒姐姐嘛!”
看了一眼綠兒,楊玉環終究還是沒有問。
“娘娘,這衣裳可真好看,奴婢怎麽從來沒有見你穿過呢?”盼月邊幫楊玉環著裝,邊問道。
這衣裳為什麽沒有穿過?有穿過的,有的!隻是後來再也不敢穿了罷了!“嗤”的一聲輕響,衣裳的袖口竟然被生生撕裂了。
“盼月,你去歇息吧,娘子這裏有我侍候就可以了!”綠兒輕歎了一聲,還是無法袖手旁觀,打發了盼月之後,打開櫃子拿出針線,就著衣裳縫補起來。
“我以為你會一直不管不問!”楊玉環媚眼一跳,涼涼地說道。
“娘子多慮了,不管綠兒是什麽身份,綠兒始終都是娘子身邊的宮女!”綠兒連頭也沒有抬一下,支聲應道。
“你討厭我不是嗎?”楊玉環悠悠地說道,似是疑問,卻又十分肯定。
“娘子,該去赴宴了!”綠兒收拾好針線,沒有回答楊玉環的問題。
“娘子覲見!”隨著呼聲,楊玉環步履輕盈,身姿款款地邁入那個讓她想念,卻又讓她憤恨的寢宮。
眾人隨著呼聲,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門口。隻見楊玉環身穿著她大婚的那套紅妝,抬頭挺胸地一步一步地越走越近。
眼睛剛瞧見楊玉環,李瑁便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腦袋裏麵來回地回放著他們大婚的那一天。同樣的人,同樣的衣裳,隻是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氣氛在楊玉環走到宴席桌邊完全陷入了陰沉,眾人不敢貿然出聲,心裏七上八下的,隻是不住地在心中暗暗猜測楊玉環這一舉動到底是為何,生怕自己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會觸犯龍顏。
李隆基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額頭上的青筋都爆現出來了。
“喲,娘子這一身可是真的用心,這大紅裝,一是為了慶賀壽王爺大婚,二也預示著我父皇喜事將臨吧?”鹹宜公主偷偷地朝著綠兒使了個眼色,上前去托住楊玉環的手,把她帶到李隆基特意留出來的位置上。
“回公主,娘子今日心情舒暢,說是想借著壽王爺大喜,來沾一沾喜氣!”綠兒急急地開口稱是,生怕楊玉環又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來。
李隆基臉上舒緩了下來,笑道:“這娘子可真是有心了!”
眾人見李隆基這般,吊在喉嚨眼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看來這一劫是過了。
“皇上,玉環不才不能行賦作詩,今日壽王爺李瑁大婚,普天同慶,玉環為了聊表心意,先自罰三杯!”楊玉環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又倒了滿滿一杯子酒,接二連三,一口氣喝了三杯。
“皇上,這一杯,我敬壽王爺和他的壽王妃,祝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楊玉環倒了一杯酒,端起,對著李隆基笑道。
眾人聽楊玉環這麽一說,都把眼光聚集在四人身上。李隆基、楊玉環、李瑁、韋南琴,這糾纏不清的四人。
“這……”韋南琴為難地看了看李瑁。
“玉環,今夜,你也喝多了,不如就這樣吧!”李隆基終於還是看不下楊玉環的所作所為,輕聲道。
“父皇,”李瑁忽然說道,“既然娘子有這份心來慶賀,那這一杯酒,我李瑁怎敢推辭?”
說完,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韋南琴看見李瑁喝了,也不好再推辭,也學著李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咳咳咳,”不知是酒味太嗆人,還是韋南琴喝得太急了,剛放下酒杯,韋南琴就痛苦地咳了幾聲。
“哈哈哈哈…….”李隆基放聲大笑起來,“這壽王妃可真是女中豪傑,來壽王妃,朕也敬你一杯,祝你和瑁兒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韋南琴也開懷大笑:“謝皇上,那南琴也祝皇上心想事成,年年益壽!”
一頓明潮暗湧的晚宴,在李隆基和韋南琴的笑聲下,終於又再度熱鬧起來。
眾人相互說笑著,喝著酒,聊著天,誰也沒發現,有那麽一個人的目光從來沒有從李隆基、楊玉環、李瑁之間離開過。
“娘子,鹹宜也敬你一杯,祝你早日……算了,不說了,你我心中明白就好!”鹹宜公主舉起手中的杯子,笑看著楊玉環,兩人交換著除了她們自己誰也沒有多意會的眼神。
“謝鹹宜公主!”楊玉環舉起杯子,笑著一飲而盡。
“公主正和娘子說些什麽呢?朕怎麽一句都聽不懂?”李隆基忽然湊過頭來,嬉笑著問道。
“父皇若是不懂,那娘子的美夢恐怕怎麽也圓不了?”鹹宜公主調侃道。
“這麽說,娘子的幸福還掌握在朕手中囉?”李隆基這一句話問的特別大聲,好像是無心一般,卻又好像是在召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