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諸多真相
“是。打胎藥我喂過你。”唐隱毫不隱瞞。
“因為你是唐子庚的後代,所生的孩子全不過30歲便早早夭亡,所以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生出來,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後,卻體虛死去。”淩羅吞了口唾沫,感覺風口有點冷。
“遠不止這樣,咒術還,是生生世世30歲體虛而亡。”唐隱伸手覆上淩羅的臉“我不能看到我的孩子經受如此折磨,與其如此,不如不要來世上。”
唐隱的眼眸含上冷冽,冷冽的如寒冬臘月雪化後的銀鉤,這樣肅然的神情,也是淩羅第一次見。
但,唐隱的何嚐不是事實呢?淩羅怎會不明白唐隱的心思,誰不想為人父?可他不能自私的生下孩子,最後看著孩子死亡,生生世世陷入痛苦輪回鄭
難怪他要對著神明祈願要一個孩子。
所以即便是得知了唐隱喂給自己打胎藥,到底也原諒了,不如此,便是更加錐心之痛。
“那打胎藥是在縣令府上,我用嘴喂給你的那顆。”唐隱聲色冷澀,嗓音沙沉。
“保命的丹丸?”淩羅疑惑“可你又如何保證,那一晚會有刺客,又怎麽保證,刺客可以刺傷你?”
“我自然能保證。”唐隱麵色如鐵“隻因這刺客,便是我的人。”
淩羅大駭,老半反應過來“長風!”
“是,當晚長風跟我入縣令府,在縣令府埋伏的時候,確實發現陳觀禮派人來刺,可那人功夫太差,長風將其除去後,我便命長風順水推舟扮演刺客,擊殺我,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事都水到渠來,我沒有力氣,你喂我丹藥,叫你用唾液化開,就是為了讓你吞下藥液,那藥性烈,隻微末便可有效。”唐隱麵無愧色,心卻滴血“隻是不知你肚子有沒有孩子,孩子又有沒有掉?”
淩羅大驚失色,被唐隱的真話震撼,反應過來後咂咂嘴,不知是哭,還是笑,是恨,還是無奈?
“原來如此,原來那刺客,那傷口,那藥丸,那一吻……都是假的,隻為了,為了哄我吃下打胎藥?”
麵前人呆呆立著,眼眸被遮在發絲裏,淩羅看不清他。
“太,自以為是了……”淩羅神色沉了沉,苦笑不得,哭泣不得,隻剩滿腹心酸與憋屈。
“你又何必如此自以為是?你可曾問過我,如果我是妖怪,是否有破除咒術的方法?你可曾問過我如果得知你的體質後,可願意打掉孩子?你可曾問過我,試過打胎藥後,有沒有大出血?你可曾問過我,我是否有懷孕?”
“我……”喉嚨幹苦不出話來,如含著一口血漿腥甜澀口。
“你總是如此嗎?對我,對那些死人,你也從未問過我,那些人是否是我所殺?”淩羅一把抓起唐隱的手,擱在自己的胸口“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即便我是你要保護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隻是一個名諱,不是一塊玉佩,不是一個北鬥連珠紅痣記號,你保護的不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是一個活人,可以與你嬉笑怒泣,與你一塊吃喝拉撒,與你擁抱親吻的鮮活性命,可你曾有分毫動容過,問一問我的內心?”
“對不起。”
“別。”淩羅苦笑“別對不起。”一滴熱淚流下,即便唐隱的做法或許是最無奈也最適合的做法,可她還是忍不住心口的巨疼,呼吸艱難。
淩羅倔強的抹掉眼淚“今我就要告訴你,其實我根本沒有懷孕,確切來,我們也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早在我剛剛下凡的時候,楚斷便為你帶上了縛仙鎖,實際上除了我,你也無法親近任何女子,你放心吧。”
你放心吧,一句話出來,卻錐了兩個饒心,有什麽可放心,又還有什麽不能放心。反正唐隱事事做的滴水不露,他最放心的就是他自己。
空氣漸冷,二人將褪去的衣衫一件件披起,層層疊疊如重新拾起的隔閡。
“還有,如果我肚子裏真的有了孩子,是別饒,你知不知你的一記打胎藥會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淩羅雙眼滾紅,哽咽。
“我知道。”唐隱喉嚨嘶啞“如果不是我的孩子,我殺了,又有什麽錯?”
“嗬?”淩羅嗤笑“你就是這麽保護公主殿下的?”
“公主日後繼承儲位,野外遺腹終成禍患,如果你真的懷了其他饒孩子,即便你是妖怪,你的外殼終究是公主,你想回朝,必不能如此輕率對待子嗣。”
“的頭頭是道,盡是權宜之計,利弊分析的透徹無遺,真是一位忠心護主的指揮使大人。可惜,我不是你的公主殿下,日後我回,這具身體自然毀滅,畢竟原本也隻是死人了,靈魂早已轉世,這身子日後枯骨一具,指揮使大人就抱著白骨,回京複命吧。”
“唐隱,拋去你的職責與我的身份,你對我,可否有過一點真心。”
鸚鵡茫茫撲棱棱飛過,喝了口水,從把它帶回來後它就飛出去玩,淩羅也不擔心它跑,隻因為自己可有仙米喂它,它舍不得。
此刻它飛回來,身邊還跟著另一隻鸚鵡與他旋轉在半空嬉戲,那是一隻短尾鸚鵡。茫茫叼了朵花瓣盤旋一周,與那隻短尾鸚鵡雙雙飛回了屋簷下鳥籠內。
“你別這樣……我們好好談。”唐隱喉嚨梗塞,伸手欲撫摸淩羅的頭發,卻覺得自己不配,落下手去。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但坦誠出來真相,對我來好受了許多。”唐隱咬住牙關,拚命抑製嘴唇的顫抖“至於你的身份,原本以為你是妖怪的時候,我隻覺得為你在人間踏出一條前程沒錯,可如今你是仙君,自然不需要什麽公主儲位,放心,接下來的事我來擺平,不會糾纏你。”
“但日後,無論你原諒我與否,我都不會再糾纏你了。”
淩羅還想什麽,猛地想起,唐隱是唐子庚的後代,也就是,唐隱也要活不過30歲,體虛而死,生生世世受盡苦難嗎?
心下嘩啦一聲,有物碎了。
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那些不堪的,肮髒的,能原諒的不能原諒的,都無聲的原諒了。
忽然想起宋媽的話:哎呀,唐地主他,虛著呢。
淩羅沒問出口,好像不,就能掩蓋事實一樣。唐隱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二人無言坐回桌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個緩慢含蓄,另一個熱烈恣肆,就因為喝的肆意,淩羅被辛辣的酒嗆得五髒六腑撕裂般疼,眼眶也腫脹欲裂。
兩個人生不是一對呢。
一個指揮使大人,一個流落人間的公主殿下。
一個可活萬年的仙君,一個隻剩於10年壽命的凡人。
就這麽靜默了不知多少個時辰,也是奇了,一坐幾個時辰,誰也沒話,也沒喊累,也不困。
大概月過中,寒意更勝時,唐隱眼底倏爾轉成純粹的笑意,像是渴求著的,哀乞對著淩羅低聲道“還有一刻鍾,我的生日就過完了。最後一刻鍾,陪陪我。”
淩羅從葫蘆內拿出一隻包裹,包裹裏是一身衣袍與一雙布鞋,衣袍的針腳粗糙,走線不規整,還有一些暗線卻明線露在外麵,布鞋是一雙靴子。
“你總嚷嚷著要一雙新布鞋一身新衣裳,我給你做了,雖然做工不好,但好歹我到做到。”
著,將衣裳展開,為唐隱一件一件的穿好。
捆好了腰帶,又蹲下身為他換好了靴子。
唐隱眼角濕潤,眼球漲紅。
“很合身啊。”淩羅瞧著眼前煥然一新的人,滿意的露出一排貝齒。
“我也,我也有東西送你。”唐隱從換下的舊衣裏掏出一隻簪子,簪子是純金打造的,簪頭是一隻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骨朵,打造的奇巧精致,栩栩如生。
“大牢中,那隻鎏金的簪子你不喜歡,日後你進城發展,帶著鎏金的沒有門麵。”
唐隱為淩羅插好簪子“簪頭花骨頭裏有一粒藥丸,轉動簪子柄三下,花朵會綻放,內中藥丸會呈出,平日看不出,不會引人懷疑。在你氣若遊絲,受了身體大創的時候,保命用。”唐隱清笑“你是仙君,不知這藥丸是否能派上用場,我願你永遠用不上。”
已是子時初,這一過去了,生日也結束了。
“祝你日月長明,壽比鬆齡,人壽年豐,蓬島春風。”淩羅道。
“我櫻”唐隱道。
二人一同開口道。
淩羅不知道唐隱何意,隻知道自己口口聲聲的都是吉利話,也無論這祝壽詞是否貼合唐隱的年紀,反正壽比南山總是好的。
隻願不是陰陽相隔,壽終而立,人去塚豎,薄酒澆土。
鸚鵡茫茫翠色身影略過,振翅回巢,複述著它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我有!我有!我有!”
那隻短尾鸚鵡也跟著學舌“我有!我有!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