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根據上層領導的安排, 咱們公司將會針對目前大熱的遊戲, 舉行線下玩家體驗活動。時間預定在周末, 活動期間會請到幾位大神主播，來為我們深藍…」
周三下午，公司慣例舉行例會。部門主任端出小領導的架子, 站在前面滔滔不絕揮斥方遒，羅里吧嗦的講解未來一周的工作安排。
底下坐著的員工都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老油條, 早就熟練掌握『在領導講話時開小差』的基本技能。
連平常最乖巧聽話的莫黎黎, 此時手都縮在下面辦公桌下面跟林故聊微信。
阿狸狸呦：你找到寒假要打工的地方啦？不在快餐店繼續工作了嗎？
林故：正在找。快餐店工資太低了, 平常兼職可以，寒假再去那邊很浪費時間
莫黎黎輕易的相信了林故的鬼話。畢竟他的話邏輯縝密，有理有據, 讓人想懷疑都挑不出錯。
阿狸狸呦：那你要做什麼啊？
林故：到時候再看吧，總會找到工作的。這周末我要給朋友幫忙, 可能沒時間陪你。到下周我沒什麼課, 你如果有空，可以來我們學校
去南大？
那個每片磚凝學神光輝, 每塊瓦聚知識分子精華的地方？
莫黎黎每天上下班都要路過南大，卻因為工作忙，總沒時間進去看看。
她很想答應林故，但臨近年末公司事情很多, 她現在又被組長閆明針對, 大概騰不出時間…
「莫黎黎, 你在發什麼呆？」
莫黎黎剛打算回復呢, 主任當眾叫她的名字。
「到！」莫黎黎連忙站起來。
被叫到名字有些急，忘記手機還放在她腿上呢。猛地站起來，手機砸在地面上，輕微的『咔嚓——』。
玻璃屏裂開，發出令人心碎的聲音。
「啊呀…」莫黎黎彎腰撿起手機，用袖子擦擦碎裂的屏幕，眼睛眨了兩下，祈求面前發生的都是幻覺。
然而她蹭了又蹭，那道裂痕仍舊頑強不屈。
「呃，」主任沒料到這種變故，態度緩下來提醒，「你下次應該放桌子上玩。」
「我知道了…」莫黎黎聳拉腦袋嘀咕了聲，可憐巴巴望著桌上殘破的手機，盤算換掉它的可能性。
我真窮啊。
「咳、」主任乾咳了聲，生硬的轉移話題，「那什麼，剛才我說的事你應該聽到了吧？周末舉行《烈焰》線下活動，研發部的人都得去。你作為咱們研發部唯一的女將，就負責接待請來的主播吧。」
本來這事應該分給公關部，可公關部的姑娘周末都要逛街約會當小仙女，讓她們騰出時間怕是難。
「咦？我不行的。」莫黎黎軟軟地說。
她不擅長跟陌生人打交道，總是三兩句后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怎麼敢負責接待？
主任知道莫黎黎的性格。
要是能做測試跟人打交道，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為什麼要來搞後端研發呢？
可縱觀整個研發部，除了莫黎黎，那些個五大三粗肚裡懷胎頭頂冒油的男人根本拿不出手。
「放心，主播們都是宅男，肯定話也不多，到時候你帶著找個位置就行了。」主任在她開口拒絕前，搶先說，「算你加班，給你發三倍加班費，怎麼樣？」
加、班、費！
還是三倍！
饑寒交迫的窮苦少女莫黎黎瞬間心動了。她的倔強堅持了兩秒鐘，瞬間垮下來，猶豫的問，「真的只用帶路嗎？」
「那當然，這次請來的主播挺有名的，你找到人把他帶進會場，慕名而來的主播粉絲肯定不會讓場面冷下來。」主任翻了下安排表，漫不經心的說，「人家79平台粉絲都成百上千萬呢。」
「等等、你說誰？」莫黎黎懷疑自己耳朵瞎了。
「79啊。」主任若無其事的重複了一遍。
莫黎黎手一松，剛剛才撿起的手機『啪嗒』又摔了一次。
徹底碎了。
……
「林故，你真要參加深藍的遊戲線下活動啊？」鄭之嵐稀奇的問。
林故用79的ID當主播已經好幾年了，周圍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這事。
他不露臉，不出聲，直播風格高冷神秘，賺足了噱頭。期間多少遊戲公司三顧茅廬聲淚泣下的找他參加線下活動，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
「嗯。」林故合衣躺在床上，盯著手機屏幕隨便應了聲。
從他發出消息到現在，莫黎黎已經五分鐘沒有回復了。
應該是開會時分心，被領導點名了吧。
「為啥啊？」張樂探出個腦袋問。
「他們給錢。」林故言簡意賅的回答。
前天他跟負責人說自己要打工，那邊沉默半晌，飛了個電話過來，用詭辯的方式強行把遊戲線下跟打工畫上等號，還許諾給林故高額薪水。
林故經過思考，覺得勉強說得過去，就答應下來了。
「靠！這都行啊？」姜子期扒著他們宿舍門框，低罵了聲。
認識林故這些年，他頭一次從林大佬身到看到一絲絲『平易近人』的氣息。
用錢就能搞定，你居然是這樣的林故？
京城二世祖天團的扛把子啊，尊嚴呢？
「哎，那我給你錢，你跟我打工唄？」薛義不怕死的提議，「考完試我們幾個要開個游輪趴，約學校里幾個妹子出海玩兩天，你帶著小姐姐來唄。」
林故冷漠的給他一個眼神，想都不想的否決了薛義這個提議。
他們說的『玩』，肯定不止是字面意思。
「這個主意太棒了啊，我認識的幾個妞都想見林故呢！到時候你再隨便炫個技能…」張樂興緻勃勃說到一半，對上林故涼颼颼的目光，把剩下的話都憋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小宿舍里靜下來，安分過了好幾天校園生活的天團F4心裡痒痒，思維早就飄向寒假、美女、大海。
要是游輪party能叫上林故，即使在冬天，肯定也有一堆熱情火辣的美女爭搶著貼過來獻身…
正想著呢，林故從床上翻起來，站在薛義床前。
「我答應了。」
「啥？」薛義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搞懵逼了。
「你們什麼時候租游輪？」林故問。
「哎…不是，你剛才還不同意呢。」姜子期呲溜鑽進來，目瞪口呆的問，「咋就忽然答應了？我們四個還沒商量好呢。」
「找看著文靜點的姑娘，船上不準有過激的舉動。」林故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直接專|制獨|裁，「明天去聯繫人，租不到游輪用我家的。你們幾個應該下周四就考完了，聚會放在周四晚上。」
「等等，這麼趕的嗎？」張樂試圖阻止林故，「周四考完試，我們晚上肯定要休息，沒精力搞妹子啊！」
「嘖，」林故用看廢物的目光盯著他，目光掃過張樂的□□，大慈大悲的改口，「那周五。」
周五我們的雞兒也緩不過來啊！
鄭之嵐張張嘴想要說點啥，又覺得這次不把握機會，下次再想跟林故混日子就難了。
「行吧，那樂樂聯繫妹子，把那幾個大小姐請來裝個門面。我跟雪姨定船和目的地。姜子牙你…」鄭之嵐想了會，一時不知道該讓姜子期幹啥。
「你陪我買個手機。」林故接過話。頓了一兩秒，他說，「結束的時候，你們把手機當做工資交給我。」
林故慢慢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中，阿黎發了個可憐巴巴眼睛哭成荷包蛋的表情。
阿狸狸呦：我剛剛把手機屏摔碎了，兩次…
卧槽，簡直神操作，剩下的F4想。
既能帶嫂子旅遊放鬆遊山玩水，還能替她換個手機，同時保證『寒門子弟』的人設不崩。
林故大佬這智商演技，不去寫劇本當影帝，真是電影界的重大損失。
……
六點，工作黨下班時間。
林故騎著舊二八停在街口，遠遠看到莫黎黎的身形，他換下冰冷露出恰到好處的和煦微笑揮了揮手。「阿黎姐！」
「抱歉抱歉，我收拾東西慢了點。」莫黎黎邁著兩條小短腿，抱著小包急急忙忙跑過來。
她跑的太急，剛到林故跟前，大眼鏡框從鼻樑上滑下來，鬆鬆掛在鼻尖上。
林故順手摘下她的眼鏡塞進口袋，成功把莫黎黎變成睜眼瞎。
「啊，你怎麼又這樣啊？」莫黎黎伸過手去搶，什麼都沒摸到撲了個空。她眨巴眨巴眼睛，軟軟的抗議。
「少戴眼鏡，可以幫助視力恢復。」林故一本正經的胡扯。
知道她怎麼捏都不生氣，肆無忌憚的湊過去揉了揉莫黎黎的臉，空出車前杠讓莫黎黎爬上來。
周圍來來往往都是人，興許過幾分鐘，同事就要從這裡路過呢。要是公司里的人看她爬上男大學生的單車…莫黎黎有點猶豫。
「想什麼呢？」林故沒給她猶豫的機會，攔住莫黎黎的腰把她抱上來，穩穩放在位置上。
「呀！」莫黎黎驚呼一聲，本能的抓住林故的衣角，跟他一起搖搖晃晃的駛入擁堵的車流中。
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和車輛都很多，平常二十分鐘的路，硬生生能被磨成一個小時。
莫黎黎坐在橫杠上，硌的屁股疼。她挪了挪，隨便找了個話題。
「對了，這周末79要參加深藍的線下活動！」這是莫黎黎腦子裡轉過的第一個念頭，她為此興奮整整一個下午呢。
綠燈轉紅，林故覺得原本的綠色應該落在自己頭頂上了。他捏下剎車，破舊的二八反應了一會才停下。
林故穩住身體，錯愕的看向莫黎黎。
怎麼忘了，她現在已經是79腦殘粉了。自己用主播的身份接下工作，莫黎黎有很大概率得到消息。
只是沒想到，她會為了見79犧牲大好的周末時間。
「所以，你周末也要去參加深藍線下活動？」林故問的咬牙切齒，「為了79？」
「是啊。」莫黎黎點了點頭，回答前半句。
即使不為79，也躲不過去。
迎面刮過來一陣風，她怕冷，本能的朝林故懷裡縮了縮。
「你要去嗎？」莫黎黎半個人埋進林故懷裡，揪住他衣服，抬起頭眼睛隔著霧蒙蒙的迷茫，目光楚楚動人。
莫黎黎問完，就反映過來了。
「哦對，你要幫朋友的忙，應該沒有時間。」她重新低下頭，埋回林故的懷裡，整個人因為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害羞到渾身發熱。可又不敢鬆開林故，害怕自己搖搖晃晃摔下去。
坐在我的懷裡，一直念叨野男人，真是過分。
林故這時才切實明白過來，莫黎黎對自己大概真的沒意思，明撩暗撩都沒反應。
難道真的嫌我年齡小？
「阿黎…」林故鬱悶的叫了聲。
「唔，」莫黎黎蹭了蹭，嘟囔著，「你以前都叫我阿黎姐啊。」
看，果然是嫌我小！
林故冷漠的想，總有一天讓你知道我有多大。
……
「原來你就是79？」莫黎黎隱忍的望著林故，噙著淚退後半步，「所以那些話都是假的，你一直騙我，對嗎？」
「阿黎…」林故向前一步，拉著莫黎黎的手腕想跟她解釋。
莫黎黎捂住耳朵，淚眼汪汪的跑開，帶著哭腔頭也不回的喊，「我討厭你！」
林故從夢中睜開眼睛，感受到料峭的清寒。他餘光掃到窗邊，天將而未亮，原來又下雪了。
他從鏡子里看到自己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和還未褪去的滿臉驚慌。
真是個噩夢。
林故慢條斯理的把冒出來的胡茬刮乾淨，宿舍衛生間的門震得山響。
「林故，你搞好了沒有啊？」張樂捂住襠，忍受著膀胱爆炸的風險在外面焦急的跳腳。
在他瀕臨失禁前，林故大佬終於慢悠悠的走出來，站在牆上的等身鏡前。
「我說，你已經夠帥了，還有什麼危機感啊？」
薛少爺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翻了個身，眼屎蹭在昨晚流出來的哈喇子上。要是讓他追的幾個女神看到，分分鐘拉入黑名單。
「我要是有你的顏，追妹子起碼輕鬆一半。」
「何止是一半啊，怕是妹子要主動倒貼。」
鄭之嵐從床上坐起來，穿著條褲衩站在林故跟前。襯得林故更帥了，幽深的眸子含著星辰大海。
林故偏過視線，面無表情的說，「黑眼圈。」
「祖宗，你皮膚白皙光滑有光澤，哪來的什麼黑眼圈？」鄭之嵐想給林大爺跪下。
正吐槽著呢，聽到裡面張樂在廁所里放了串連環屁，自帶混響，兩個人嫌棄的同時避開。
「你瞧，我聽張樂拉屎放棄，每次都停嫌棄的。但是我想不出來你拉屎放屁，要你真那麼做…」鄭之嵐想了會，誠懇地說，「林故，我覺得你放屁都是香的！」
林故冰冷的評價，「你這個馬屁太刻意了，差評。」
「我這馬屁沒拍對嗎？」鄭之嵐撓撓頭，盯著林故的臉又看了會，「沒有啥黑眼圈啊，反正我看不出來。再說你又不是女的，那麼注意幹啥？」
林故摸出手機，用屏幕左右照了照，很不要臉的說，「因為我能被包養，就靠這張臉。」
鄭之嵐閉上嘴，他不敢懟林故，雖然林大佬的臉只值五千五，平均下來每天還不到兩百。
南大姿色普通的女大學生一晚上都叫價兩千了。
因為手機屏是黑的，林故沒瞧出黑眼圈。他隨便擺擺手，「我走了。」
宿舍剩下三個都愣住了，張樂放到一半的屁都停住了。
天了嚕，林故大佬居然主動報備，怕是今天太陽…哦，今天下雪，看不到四面八方升起的太陽。
姜子期起個大早，坐在林故的新款卡宴里等了五分鐘，見他打開副駕駛坐進來。
「先去找嫂子？」姜子期問。
「不了，她今天搭地鐵。」林故昨天接莫黎黎下班，順便幫她買了早餐和地鐵單程票。
要張弛有度，黏得太緊，小姐姐肯定會煩。
「好吧，」姜子期有些意外，「那這麼早，咱們去哪裡？」
「去深藍公司，」林故回答，「我有事跟他們商量。」
「商量啥啊？打遊戲嗎？」
「商量怎麼捂好我的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