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謫仙夢（三）
莫不是覺得與自己一道，師徒有別，有違尊卑，所以才如此？
看來還是自己平素太嚴肅了些，才會讓小五這般拘謹、害怕。
御塵風心裡暗自揣度著，唯有神色不顯。
「好吧，若是一會兒有什麼不適，及時叫我。」
「謝謝師父。」
雲淺諾諾地應聲，此刻只想趕緊離開。
可惜，師父就在不遠處，又如何避得開。
等等，什麼聲音？
十分輕微，像是柔滑的綢緞滑落的聲音。
綢緞滑落？難不成——
雲淺一汪清澈水眸忽然放大，抬眼過去，只見身旁御塵風那雲松般的身姿肅然而立。
雲淺驀得臉一紅，慌忙收回眸光，趕緊背身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閉上了眸子，以平復自己如麻的心神。
而此刻，御塵風素手輕提，罩衣、外衫已然翩然而落。
夜色微光中，御塵風那如玉的身姿，仙姿道骨，貴不可言。
御塵風方才那番絕塵的身姿剪影，猶在心間，也不知是冷泉的泉水溫度過高，還是什麼旁的原因，
雲淺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燙燙的。
身後傳來「嘩啦啦」一聲水波蕩漾開的聲音。
水聲清淺，盪暈開水上漣漪一層層，那層層漣漪卻也惹得雲淺心頭一陣狂跳。
剛才那番心血翻騰的場景？怎得有如此熟悉之感，彷彿自己在哪裡見過。
雲淺在腦中快速搜尋，直到與心底那副朦朧的畫面重合在一起。
是——
是夢中那晚的溫泉沐浴的謫仙！
難不成自己的那個謫仙夢，夢中的那謫仙，竟然是師父？
雲淺已經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
「小五，怎麼還不下來？」
溫柔如水的聲音，此刻在煙霧繚繞中卻平添了三分旖一旎，三分誘人。
雲淺只覺得一股酥麻地電流，從腳底竄起，直漫上背脊。
怎麼辦？要跑嗎？
只是如果此刻自己就這麼唐突的跑掉，會是什麼後果？
一來腿疼的實在跑不遠，二來師父在側，自己未必跑得掉。萬一，師父覺得有異，只要手指勾一勾的勁風都能將自己扯回池中，就如同謫仙夢的那晚自己被師父輕易地施法淹沒在水中一般。
跑，絕不可行。
那該——
正當雲淺陷入無助之時，眼神一飄，瞟見了新月池尾端似有一個凸起，且尾端水霧更濃。
不能跑，只能躲。
不行只有冒險賭一把！
自己去新月池的尾端，這樣還可以與師父間隔開。
隨即，雲淺跨步朝著新月池尾端尖尖角的那端走去，簡單的褪下鞋襪，背身對著御塵風的方向，就這麼穿著齊齊整整的衣衫，硬生生地快速走入池水中。
池水微燙，池面水霧繚繞，散發著淡淡地藥草清香。肌膚一接觸到冷泉池水，便有種說不出的爽快與放鬆。
只是雲淺還來不及放鬆心神，趁著御塵風未靠近，快速走到凸起的圓潤小石之後，整個將自己沒入池水之中，只露出一顆小小臻首，浮在水面。
而御塵風進入新月池后，習慣性地尋了自己日常的位置走去，安然立於新月池正中央。
只是御塵風不明白，為何小五一直轉身背對著自己，將自己遮擋的嚴嚴實實，是覺得難為情？
中央寬敞的位置不尋，偏偏一溜煙跑到新月池尾端去，離自己遠遠的，似是可以避著自己一般。
這種刻意的疏離，莫名讓人有些鬱郁的。
御塵風再次抬眼之時，小五竟然已經入了池內，只是池面煙波氤氳，那小小的身影竟不見蹤跡。
小五這是躲哪裡去了？不會有什麼不舒服，暈倒在池中？
「小五？」
御塵風輕聲叫喚了一聲。
「師父。」
雲淺羞怯怯地出聲回應，一顆小腦袋隱在圓圓的石頭旁，露出一雙濕潤的清澈水眸，怯生生地從石頭旁看過去。
御塵風看著那小腦袋怯怯地探出來，一汪清澈的水眸此刻濕漉漉的，煙籠霧罩間，彷彿出水的精靈，靈澈動人。
人面桃花。
這是在御塵風腦海里閃過的四個字，隨即，湮沒在清淺的眸中。
「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謝謝師父。」
雲淺抬眼望了一眼御塵風的方向，雲煙繚繞間，月色將他的肌膚暈染上如玉的光澤，如仙似妖，俊顏清極無匹，一雙墨色的深眸隱著熠熠星輝，彷彿能將人吸了過去。
雲淺慌忙垂下眸，死死地盯著水面上泛起的一圈圈漣漪。
簡短的回答之後，便是一段靜寂。
水波蕩漾，嘩啦的水聲推動，水波漣漪一圈圈地盪在了跟前。
誰走過來了？
是師父？！
雲淺吃驚地抬眸，發現御塵風正向著自己靠過來。
心虛地直往那塊石頭旁靠近，一顆心撲騰撲騰地，越跳越快。
師父怎麼過來了？
越來越近了，一步，兩步——
走到跟前了？
雲淺垂著頭，幾乎都不敢抬頭，呼吸也凝滯了，身子僵住在水中，一動不敢動。
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隔著大石頭，有大石頭的遮擋掩護，應該——應該不要緊。
如今，師徒二人之間，堂而皇之地橫亘著一塊大石，遮擋住了如玉的身姿與雲霧繚繞下的無限風華。
雲淺緊張地閉上眸子。
下一刻，溫熱的手掌輕柔地落了下來，疼惜地撫了撫雲淺柔軟的墨發，只是停留片刻，悄然收回。
「你怎麼了？」
師父的聲音、動作總是這麼溫柔，彷彿有某種神奇的力量一般，能把自己心中不安，悄然拭去。
雲淺身體似有些放鬆下來，緩緩睜眼。
沾水的墨發微垂在瑩白的肌膚，晶瑩的露珠彷彿透明的珍珠一般，依附在墨發之上，順著墨發在如玉的肌膚上拖出一道瑩亮的水痕。
只是那水痕清淺透亮，卻讓人眸波蕩漾，不經意間淬起瀲灧之色。
御塵風那修長高挺的身姿，如畫般的面容之上，一雙沉靜如墨的瞳眸，深不見底，卻似隱著萬千星辰耀熠的光芒。
清冷明澈中帶有一抹柔情，透著不可抗拒的超凡之氣。幾縷墨發垂在胸前，墨發鬆松地散披在後，平添了幾分慵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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