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謫仙夢（四）
長發尾端垂入池中，輕輕浮動，籠著朦朧月色，甚至連沾染在身上的露珠，都泛著一層銀亮的光暈，渾然似仙。
晶瑩的水珠順著俊美的臉頰滾落下，滑出下頜美好的弧度。水珠星星點點附著在上，無言的吸一引，讓人挪不開眸子。
雲淺心底瞬間漏了一拍，整個人恍恍惚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一張凈白的小臉早已被浸染、暈紅，也不知是冷泉的水溫太燙，還是旁的原因，就連著自己的心都跟著劇烈地跳動起來。
雪衣墨發，衣衫墨發飄逸拂動。
墨發未束，眼裡傾世之顏，風儀絕塵。
身材挺秀高頎，站在那裡，一衫簡單的雪衣白袍，在他身上都能綻放出無盡風姿，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彷彿天人一般。
雲淺瞬間不知眸光該往哪裡放。
那一片風華皎皎，就這麼無垠地展現在面前。
「哪裡不舒服嗎？臉這樣紅！」
纖長的手指帶著溫熱的池水，柔柔地撫在雲淺早已發燙的雙頰之上。
手指輕輕一抬，將雲淺下頜微微抬起，帶著微涼清冽的氣息，瞬息縈繞在鼻間。
溫柔沉靜的聲音，似有魔力一般充滿蠱一惑，讓雲淺不自覺地抬起水眸，眸光向上。
四目再次相接。
水盈盈，意沉沉。
一個面若桃花，眸清如水。
一個恍如謫仙，如玉無雙。
只是四目相對，彼此的眼中都映襯著對方，眸波蕩漾，氤氳出一絲溫情而純美的滋味，蕩漾在彼此的眸波之中，泛起層層水波粼粼。
指尖微燙的溫度，讓御塵風早一步回過神。
心神一凜，眉心蹙起。
「怎得這麼燙？」
御塵風的指尖輕輕移到雲淺的額上，手腕輕動，手背貼近了雲淺的額頭。
冰涼的觸感，讓雲淺瞬間回過神來。
只是這下，一張小臉愈發燙人了。
「師，師父，我，沒事。」
雲淺連說話都緊張起來。
御塵風不禁墨眉微挑。
小五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自家的這個小徒弟身體不適，但是怕自己擔心，所以又想在自己面前逞強了？
御塵風語氣稍稍正色了些。
「沒事，怎得如此燙？」
「——」
雲淺只得陷入沉默之中，無法解釋真實原因。
「池水——太燙了。」
僅有的借口，滿心希望可以矇混過關。
這也太丟人了，說不出口——
只得找了一個最淺顯的理由。
聞言，御塵風不覺有一絲想笑。
若是池水太燙，還把自己整個浸在裡面，只留下一個小腦袋露在外。
只是見到小五紅撲撲的小臉上，一汪濕潤的眼睛就這麼大大的張著，也不迴避地就這麼直愣愣地望著自己。
煙籠霧罩的眼神中，還藏著說不盡的一種莫名可愛與純美，活脫脫像個聽話乖巧的小寵物一般。
不過，方才與他四目相對時，那眼神清澈如水，純真靈動，著實讓人挪不開眸子，就連自己都險些失神。
是自己太久沒有與人如此對視的緣故嗎？
要知道，在此之前，眾人幾乎都是不敢抬眸，正視自己，無不垂眸拱手。
亦或者，有少數之人，在與自己短暫的目光對視之後，或出於敬畏或出於害怕，大多數都會下意識地垂首，極力避開目光的觸碰。
何況自己本就不喜與人對視。
換作以前，自己若是被陌生人盯著太久，心中甚至會不自居地有種極為厭惡，或者十分不適的感覺出現，一般自己都是決然避開的。
且也很少有什麼人或事，能如此持續，吸引自己的眸光。
長久以來，早已不習慣與人過多的肢體或是目光的觸碰。
可是對小五，好像完全沒有任何想避開或是厭惡不適的感覺，甚至每每看著他時，都會覺得很舒服很溫暖，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從心裡瀰漫開。
然後，心裡就莫名地想繼續靜靜地看著他。
難道這就是之前師父所說的，自己與小五之間的舐犢之情？
怎麼都好，唯有一點，自己這個小徒弟有時候也是倔強逞強了些。
御塵風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燙，還把自己整個浸在裡面？」
御塵風語氣極盡溫柔。
輕柔地探手入水，想將小五從水中扶起來些。
可是手才觸到小五，就發現，這個小傢伙竟然穿著外衣罩衫，一道在水裡浸著。
小五也被御塵風伸過來的手驚到，身子不禁一顫，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逃，可是小腳偷偷往後一邁，就踩到池底的鵝卵石。腳底一滑，糟糕！
重心沒撐住，眼看著身子往後仰躺而去。
下一刻，一股清冽的風拂過，大手一攬，扶住了雲淺的頭。
御塵風本想扶著雲淺不讓她滑倒，沒想到雲淺會轉了個方向，反身摔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御塵風只覺得被一片溫暖的雲所依附，尤其隱著一抹極其幽微的異香，令人心遙。
雲淺此刻只覺得天旋地轉，鼻息間滿是冰泉般清冽的味道。
睜眼之時，才發現，方才自己真的是，結結實實地撞入了那份冰泉的清冽之中。
而此時此刻，自己一雙手正環著，小臉也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心口，整個人有些無力地依在那如松如雲的仙姿之上。
方才自己的行為，若說是無意，怕是都沒人信。
因為剛才那一系列的舉動，遠看上去，像極了投懷送抱。
冰冰涼涼的觸感，彷彿在提醒著雲淺，自己現在到底置身何處。
此時雲淺只希望自己可以整個沒入池水中，不要見人。
這次，真的是沒臉見師父了！
而被雲淺環住的御塵風，也覺得呼吸一滯，周身繃緊。
清香繚繞，連帶著淡緋色側顏，華光清潤。
呵氣如蘭，順帶著每一口呼吸，灼灼動心。
如雲似霧般地眩暈之感，迷醉入心，御塵風只覺通身氣血翻湧，心跳都跟著劇烈跳動。
雲淺掙扎著想從那份清冽中站起身來，可惜天不從人願，腳底鵝卵石似乎專門跟自己作對。
才鬆開師父的片刻，腳下一滑，又再次跌進了那清冽之中。
而這次跌入更為慘烈的是，此刻雲淺不是側臉摔過去，而是正面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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