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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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縣是瑞陽府轄下, 是有名的魚米之鄉, 又盛產生絲,縣內的百姓家家戶戶都有幾畝桑田。這種富裕地方的縣令一職向來極為搶手,為了能夠得到這個職位, 有意者不知道要花出多少銀子。
既然花了這麼多銀子, 無論是誰到任后肯定會搜刮一筆。所以平康縣雖然土地富饒, 百姓們的生活卻很拮据。然而這種情況在五年前出現了變化。衛旗到任后, 取消了前任定下的一系列不合理稅收, 而後勵精圖治勤政愛民, 斷案又公平合理從不收受賄賂,深受百姓愛戴。
按理說,衛旗應該是個大清官, 然而並非如此。他只是對治下百姓清廉, 對商人來說衛縣令就是個死要錢。而且衛縣令還專盯著富商,那些家資不過萬的商戶他從不放在眼裡, 只有孟德金這種家資數十萬的富商,每次見面都要送些孝敬銀子, 可謂雁過拔毛。也因此, 孟德金非常不喜歡去平康縣視察, 反正在這位縣令的治下百姓們都非常安分老實,很少會又幾年前那些混亂狀況。
但只要他一段時間不出現, 孟家在平康縣的鋪子就會出問題, 而且都是必須孟德金本人處理的事, 衛縣令本人也是幺蛾子不斷。最奇葩的一次,衛旗將在平康縣有生意的所有大商人都召集了去。在衛縣令的帶領下,大家圍觀了一整天蠶寶寶是如何吐絲做繭的,美其名曰:身為絲綢商人,怎麼能夠不知道蠶繭是怎麼做出來的!
奉上足夠多孝敬銀子,卻仍然沒被放走的孟德金很想冷漠臉甩他一句:呵呵~~確實不需要!但是他不敢啊,萬一衛扒皮發起瘋來號召平康縣的百姓不賣給他生絲,他哭都找不著地兒,衛縣令是既有這種能量,又能做得出這種事,誰讓人家後台硬呢。
「哎呀,徐姐姐,你家十九哥真是知書達禮、一表人才。」衛夫人誇讚著,一邊取出玉佩塞到孟嵐手中。「第一次見面沒帶什麼東西,這塊玉佩就當做見面禮吧。」
這時一旁的衛旗開口道:「這可是和田那邊出產的羊脂美玉,如今難得一見了,看這玉質多麼溫潤細膩大氣典雅,也只有這種美玉才配的上賢侄了。」
一旁的孟德金嘴角抽了抽:這台詞和當初他將玉佩送出去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聽到丈夫所說的話衛夫人頓時有些心疼,奈何玉佩已經送了出去,哪好當場要回來的,衛夫人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孟嵐收下玉佩,並珍之又重的放進懷裡。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粉色的身影撲到衛夫人懷裡。
「娘,你看我頭上的花美不美?」
衛夫人輕拍了女兒一下柔聲道:「莫胡鬧,有客人在呢?」
粉裙女孩這才注意到屋裡還有其他人,吐了吐舌頭從衛夫人懷裡退出來,給孟德金和徐氏見禮。
衛夫人介紹道:「這是小女衛顏,有些淘氣,讓兩位見笑了。」
徐氏忙道:「不礙的,貴千金天真爛漫伶俐可愛。要我說,小孩子活潑點才好呢,我家小十九也是個好動的。」徐氏抹下手腕上的一隻鐲子塞給衛顏。
衛顏喜滋滋的伸手接過:「謝謝孟伯母,這鐲子真好看。」
衛夫人一眼不錯的盯著女兒手上的鐲子,見那鐲子玉色澄亮知道定然價值不菲,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
見衛夫人這幅模樣,孟嵐有些好笑,這夫妻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貪財的很。
「這是你孟伯父的獨子孟嵐,你該叫哥哥的。」
衛顏這才看到站在徐氏身邊的男孩,正是之前在大殿門口遇到的登徒子,她敷衍的蹲了蹲:「孟哥哥。」
孟嵐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衛妹妹。」
沒想到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衛顏撇撇嘴,從鼻子里發出一身輕哼。轉頭再次撲進母親懷裡:「娘,你還沒說這花我戴著美不美。」
孟嵐:……
衛夫人笑著答道:「美美美,我們顏兒戴什麼花都美。」
「是四妹妹幫我選的呢。」
聽到是那個庶女選的,衛夫人頓時皺起眉頭:「怎麼好隨便亂摘寺廟裡的花呢?這可都是在佛前供著的,算是貢品。」
聽到這話,剛踏進門的翠衫小美女連忙低下了頭。她挨挨蹭蹭的走到眾人跟前:「父親,母親。」
衛夫人看了眼垂眸斂氣的翠衫女孩皺眉道:「死丫頭跑哪去了?怎麼一身的汗,還有腳上的泥,這鞋可是剛做的,第一天上腳就弄這麼臟……」
孟嵐看了眼衛顏腳上更髒的繡花鞋,對衛夫人的雙標有些目瞪口呆,心想:翠衫小美女肯定不是衛夫人親生的。
衛旗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看了眼屋內另一家人,孟德金正假裝喝茶一副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徐氏則有些不自在,顯然沒有料到衛夫人竟如此不分場合。衛旗心中苦笑,他清咳了下,提醒衛夫人尚有外人在場。
然而衛夫人卻不理他,繼續道:「沒看到有客人在么?再這麼不懂規矩,下次就不帶你出門了。」
翠衫小美女唯唯諾諾應了聲:「是,母親。」
「娘!」衛顏打斷母親的責罵,「我和四妹妹去後面的山上逛了會,那裡可多花兒了,我還看到一隻畫眉鳥,聲音可好聽了……」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向母親轉述著。
衛夫人立馬被女兒轉移了注意力,語氣中透著擔心:「怎麼跑到那裡去了,多危險啊,下次可不許去了!」
她絮絮叨叨的囑咐著,彷彿完全忘了還沒有向孟氏夫婦介紹另一個女兒。
還是孟嵐看不下去,主動跑到躲在角落的翠衫女孩面前,問道:「這位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
孟嵐的故意將聲音放的很大,使得屋內所有人都能聽到,翠衫小美女彷彿有些被嚇到,桃花眼瞪的大大的看著面前的小哥哥。
孟嵐:真可愛。
衛夫人彷彿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女兒沒介紹,她有些不情願的招過翠衫小美女:「這是我們家老四叫衛卯。」
小美女居然叫衛卯,喂貓?為毛?這名字取得可真隨便,看來小美女在家裡肯定很不受寵。
徐氏同樣抹下一個鐲子塞給衛卯。
這回衛夫人卻推拒起來:「太貴重了,她小小年紀的哪裡用得上這些東西。」
孟嵐看了眼成色顯然不如剛才給衛顏那隻的玉鐲,心想:剛才那隻鐲子你可沒說貴重,看來衛夫人是不想小美女撿了便宜。
兩個女人你來我往的互相推拒著。
衛旗看不下去說了句,「第一次見面,收下也無妨。」衛夫人這才沒有繼續往回推,卻在衛卯收下鐲子后瞪了她一眼。
兩家人又聊了一會兒,便到了正午,用過一頓齋飯後,兩家各自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孟嵐發現父母有些愁眉苦臉。想到今天碰到了衛縣令,孟嵐恍然大悟:肯定是衛縣令又敲竹杠了。這個衛扒皮也不知道節制一下,光知道盯著他們孟家擼羊毛,也不怕把他爹逼到別的地方去。
孟嵐曾建議過,既然平康縣蹲著只衛扒皮,那就換個地方收絲就是了。奈何平康縣是瑞陽附近產絲最多、質量最好的地方,其他地方的絲不是質量不行就是路途太遠。
再加上這裡是孟氏的老家所在,孟德金在此經營了數十年才打下如今的基礎,真真捨不得拱手讓人。索性這個衛縣令多要點,反倒能讓孟德金下定決心撤離平康縣,奈何衛縣令手段高明,每次都離孟家的底線差那麼些距離。
孟嵐自以為猜到了父母煩惱的緣由,也發起愁來。半晌卻沒想出任何解決方法,她長長嘆了口氣:「要是明年衛縣令能調任就好了。」
孟德金一愣:「十九哥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
「調走了就不會整天敲竹杠了。」
原來女兒想的是這個,孟德金笑著搖搖頭:「其實換誰都一樣,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平康縣地處富饒,哪一個縣令來都不會放過這處發財地的。相對來說還是衛縣令對百姓好一點。」
孟嵐:……
不過第二天他就知道,父母擔心的和他想的沒有絲毫關係。
好險好險!孟嵐偷偷拍了拍胸口。
原來前一天他的爹娘是去小靈山寺求助的,昨天上過香后孟老爺便去了後院的禪房,將羅神算的判詞告訴了玄明大師。
現在爹娘就是在問他自己的意見,看來玄明大師並沒有給出準確答覆,不然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十九哥,你可要想好了。如果真的踏上科舉一途,再想恢復女兒身就不那麼容易了。」孟德金沉聲道,羅神算的話和玄明大師模稜兩可的答覆,打破了他的全盤計劃。原本他的打算是在女兒八歲后就恢復女兒身,然後招個上門女婿延續香火。老二老三所提過繼一事,他根本從來就沒考慮過,偶爾接濟他們一下已經是他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