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與君繾綣
以前雖然常開玩笑, 說什麼要帶柳葉去秋鳴山下的倚翠樓, 但別說進去了,實際上丘幕遮連路都不曾路過。
春意街燈火輝煌, 熱鬧奢靡,是名副其實的青樓教坊一條街, 而其中, 又以紅袖館為首。只因此館,咳咳, 男女通吃,葷素不忌,既有美貌少女, 亦有俏皮少年。
丘幕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踏進了這花紅柳綠,鶯歌燕舞之所。
他今晚來得甚巧, 正值紅袖館「大場」。所謂「大場」,就是花樓為了吸引和回報顧客舉行的大型歌舞表演,就連花魁也會親自上場。
館內紅綢飄飄, 酥香四溢, 一樓高台上,彈琴的彈琴,吹簫的吹簫, 還有蒙著面紗穿著清涼的妹子在翩翩起舞, 當真是膚白貌美大長腿。高台邊圍觀的客人各個脖子伸得跟天鵝似的, 不少人看得眼睛都發直了, 更別提還有嘴角口水直流的。
一曲舞罷,館中掌聲雷動,更有有錢的主,大把大把將金銀珠寶拋向高台。
奢靡!太奢靡了!
墮落!太墮落了!
丘幕遮痛心疾首。
但是,他奏是需要這種又奢靡又墮落的地方!
丘幕遮剛在角落裡找了個相對安靜的隔間坐下,立刻有一個掌柜模樣的人迎上來,笑嘻嘻道:「公子今日來,是只為聽曲兒還是……」
笑得略猥瑣。丘幕遮勉強控制住表情,回笑道:「先聽一曲兒。」
這個「先」字頗有些微妙,掌柜稍稍一愣,回道:「好,公子稍等。」邊說邊上下將丘幕遮掂量了一番,然後轉身走了。
再回來時,身邊已帶了兩個妙齡少女,其中一個還抱著古琴。
他先是介紹了幾句,姑娘的名字丘幕遮也沒記住,只知道大概是紅袖館的紅人。掌柜走後,倆姑娘就往丘幕遮身邊一坐,一個纖纖玉手按上琴弦,一個邊給丘幕遮斟酒邊與他調笑。
丘幕遮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剛想著之前收買來反偵察的人什麼時候會來彙報楚星沉的消息,就見門口處一人邁步而入。
「…………」
楚星沉!
我靠,竟然跟進來了!
楚星沉在另一個角落坐下,那掌柜又立刻屁顛屁顛跑過去,很快就出來了,但這一出來,就再也沒回去。
丘幕遮聽完了一曲又一曲,楚星沉卻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看來,該下猛葯了。
丘幕遮叫來掌柜,與他耳語幾句,那掌柜聽得連連點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立刻把丘幕遮引上樓。
這邊丘幕遮一動,那邊楚星沉的目光就釘死了他,隨著他一道上了二樓,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起。
丘幕遮一整晚都沒有下樓,楚星沉就在一樓坐了一整晚。以至於來往路過的男人女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哎,那個人是幹嘛來的,傻坐了一晚上了!」
「難道是抓姦來了?」
「屁!抓姦能這麼淡定?我看呢,八成是等我們的花魁呢。」
「嘻嘻,肯定是,不過花魁哪那麼容易見到,半個時辰一擲千金的都大有人在,看他穿的那樣,肯定沒錢唄。」
紅袖館的紙醉金迷,是黑白顛倒日夜不分,第二個白天,丘幕遮依舊沒下來,等到了晚上,楚星沉終於忍無可忍,他叫來掌柜,沉著聲問:「昨日你領上樓的那位白衣公子,還沒出來嗎?」
掌柜輕輕瞥他一眼,道:「丘公子可是花了錢的,愛玩多久玩多久,閣下是不是管得太寬了點?」
「他人在哪!說!」
掌柜看他一副「不說我就拆了你紅袖館!」的兇狠架勢,還真是怕他一間房一間房地去找砸了生意,只好道:「二樓最裡間雅座,哎……你可別跑錯地方了,上樓右拐走廊最裡面那間就是!」
——「砰!」
楚星沉幾乎是用腳踹開了房門,一進去,裡面濃烈的香味就醺得他一陣頭暈。
絲竹聲戛然而止,楚星沉一見屋裡那些人,腦中就嗡的一聲。
屋裡吹拉彈唱的幾人,不是什麼貌美如花的姑娘,竟然都是些清秀俊美的少年。
乍見有人闖進來,一個個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一個有些散漫的聲音自重重簾幔後傳來:「怎麼了?」
有少年細著嗓子道:「有……有人闖進來了……」
裡面人還沒接話,楚星沉就暴喝道:「都給我滾!」
這一句殺氣十足,嚇得那些少年面如土色,抱了樂器立刻魚貫而出。
楚星沉一步步走到簾幔前,白阿劍劍氣一掃,簾幔全部掉落地面。
裡間放著一張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榻上倚靠著一個紅衣美人,那美人烏髮如瀑,皮膚如瓷,紅色紗裙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瘦削優美的肩膀。眉眼因上了妝的緣故,顯得愈發深邃,嘴唇不點而紅,如沾了露水的玫瑰。
紅衣似火,襯著身下白裘,更生出幾分妖冶艷麗之美。
那是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氣質和光彩,乍看之下,就像是另外一個人。
直到對方開口淺笑,楚星沉才稍微拉回一絲理智,素日的丘幕遮,和此時的丘幕遮,方才重疊在一起。
軟塌邊還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個給丘幕遮揉肩,一個給他捶腿,兩人身段纖細,白膚白皙,竟比紅袖館的那些姑娘還嬌嫩。
楚星沉見兩人雖然看著自己,餘光卻總是似有似無地掃在丘幕遮身上,手中白阿劍叮叮作響,顫動不止。他用了極大的剋制力才平靜道:「我有話跟你說。」
然後目光如寒箭射向兩個少年,森然冷意立即從二人脊椎躥起,他們不敢再多做逗留,連忙欠身告退。
其他人都走得乾乾淨淨,楚星沉朝前走了一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丘幕遮從軟塌上站起來,悄悄揉了下自己的腰——他本來正在和那兩個少年「五魁首呀六六六」地划拳玩,楚星沉突然衝進來,他趕緊往軟塌上一倒,結果倒得太急,姿勢彆扭得緊,又不小心閃到了腰,現在還有點疼。
他赤足下了軟塌,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楚星沉道:「就是不分晝夜沉迷酒色?」
丘幕遮道:「我就是想過這樣的日子,不僅現在,以後也會如此。」
楚星沉聲音嘶啞:「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丘幕遮的指甲扣進肉里,面上卻不動聲色:「我本來就是這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只要不傷天害理不罔顧人倫,有什麼不可以?你如果看不慣,大可離得遠遠的,回你的縹緲山去。」
楚星沉:「你是想趕我走。」
丘幕遮:「我趕你走幹什麼?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我不會管,但是你也不該來管我。」
楚星沉停了停,問:「那些少年……」
丘幕遮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厭惡,乾脆逼近到楚星沉身前。
楚星沉果然後退了幾步,丘幕遮能清楚看見他鼻樑上滾動的汗珠,餘光一瞟,也看到了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那些少年怎麼了?」他輕輕一笑,又逼近幾步,「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實,是喜歡男人的。」
楚星沉的胸膛劇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受不住似地衝出房間。
丘幕遮今日特地讓花魁小姐姐幫他上了妝,還換上了壓箱底的紅蟬紗衣。本來以為這件神器要被他白白浪費了,結果竟然還派上了用場!
系統誠不欺我也!
紅蟬紗衣可以讓女子魅力值和美貌值點滿,但他諮詢了下系統,統計分析后得出結論,若是男人穿在身上,只會起到反作用反效果,尤其是對楚星沉這種標準×點文學網出來的男人!
見楚星沉還在做最後一絲掙扎,丘幕遮微微仰起頭,幾乎離楚星沉只有幾寸之遙。他伸出手——紅蟬紗衣的質感相當絲滑,他一抬手,原本寬如雲霞的袖子就順勢滑下,露出光溜溜兩條又細又白的胳膊。
有點小冷。丘幕遮皮膚上立即起了一層紅疙瘩,但他還是堅持把手環上楚星沉的脖子。
離得太近,彼此間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楚星沉往後仰頭,腳下卻半分未動,彷彿僵在了原地。
丘幕遮摸到他的背脊,感覺到衣衫下他的肌肉綳得極緊,宛如石頭般堅硬。
不知為何,丘幕遮的身體忽然沒來由顫得厲害,聲音也在發抖,但還是出於本能地把台詞念了下去:「早就跟你說過,離我遠點,不然……不然我……」
白阿劍「哐」一聲掉在地上,楚星沉猛地扣住丘幕遮的腰,將他狠狠推撞到身後柱子上!
丘幕遮一聲哀呼還沒喊出,就被楚星沉粗暴地堵住了嘴。
丘幕遮驀地睜大眼,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如墜雲端浪海,一瞬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等他稍微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楚星沉與他身體緊緊相貼,一手插進他頭髮托著他的後腦勺,一手禁錮住他腰肢,唇舌在他口中肆意攪弄。
楚星沉的手本來只是勒緊他的腰,漸漸不滿足似的,開始在他後背游移。因楚星沉手勁大,丘幕遮身上的衣服又是紗質面料,被貼著肉揉弄,有一種酥酥麻麻的癢,惹得他一陣接一陣過電似的顫慄,身體也不由自主上下蹭動。他這一動,楚星沉將他摟得更緊,呼吸也愈發粗重,兩隻手一齊朝下摸索,摸到他腰臀處肆意揉捏。
丘幕遮都快燒成一團火了!他覺得自己猶如放在水裡煮熟的蝦子,只能任由楚星沉大快朵頤。暈暈乎乎間,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雲靈山靜心樓的那三個晚上。但似曾相識的感覺只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就被洶湧澎湃的熱浪給蓋過了。
楚星沉火熱的掌心不安分地繼續下移,直至丘幕遮腿根。因為穿著紗裙的緣故,楚星沉的手輕而易舉就探了進去,直接貼上丘幕遮的肌膚,稍一用力,就微微把丘幕遮雙腿架了起來。
全身血液轟然向身/下某一處涌去,丘幕遮情不自禁發出難耐的呻/吟。
兩人激烈擁吻,幾欲窒息,突然,楚星沉的面具從臉頰上滑落——丘幕遮一眼看到他額頭上那道猙獰血痕,恍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整個人驀然僵住。
與此同時,楚星沉也僵住了,原本肉貼肉的手也悄然鬆開。
「這是怎麼回事?」丘幕遮語不成調,想去摸那些可怕的傷痕,楚星沉卻突然連退數步。
他望著丘幕遮,眼底隱隱浮出血色,似乎剛剛從一場美夢中驚醒,然後什麼話都沒說,就這麼掉頭跑走了。
楚星沉一走,丘幕遮便驟然失去支撐,軟軟靠在柱子上,兩腿瑟瑟發抖,嘴唇也火辣辣的疼,他整個人都處於極大的震驚和懵逼中,連去思考楚星沉為何落荒而逃的力氣都沒有。
楚星沉,剛剛是吻了他對吧?!
是嘴對嘴吻的那種對吧?!
他的腿被迫微微纏上楚星沉腰身的時候,感覺到的,的確是燙得嚇人的硬邦邦對吧?!
三!觀!碎!裂!
他雖然一直有察覺,楚星沉這些年,長著長著就歪了,但沒想到竟然歪成了這個樣子!
而更可恥、更叫人崩潰的是……
丘幕遮抱頭坐到地上,剛才,自己好像也有反應了……
要瘋!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