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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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恪熟練地往他娘身後一躲,探出一個黑漆漆的腦袋沖著蕭將軍喊:「我待會兒可是要去接陸家阿弟的,你總不能讓我頂著張豬頭臉去給陸家阿弟看笑話吧!」
「就你破事兒多!腦子都長哪兒去了?」蕭將軍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接著吼道:「陸三郎的外祖雖然不在了,但尚有一個舅舅還在京中。人家陸家千里迢迢進京,怎麼著也得先去拜訪他舅家, 你這麼早去湊什麼熱鬧?」
蕭恪頓時就蔫了,泄氣道:「我就去找他說幾句話也不成么?這麼多年沒見, 也不知陸家阿弟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蕭家長子蕭恆抹了抹嘴, 起身拍了拍蔫兒吧唧的蕭恪, 隨口道:「多大點事兒,待會兒我帶你去碼頭等著便是。」
話說蕭恆自己也對陸安珩這個接二連三寄過來有趣教學小玩意兒的人挺感興趣的。又聽說陸安珩雖然年紀比自家蠢弟弟還小兩歲,卻已經得中秀才,蕭恆自然是要為自家蠢弟弟拉攏好這個難得的好朋友。
於是, 陸安珩還沒下船, 就遠遠地看到了正在不斷沖著船隻揮手的蕭恪。不是陸安珩眼神太好,而是蕭恪穿的太風騷, 一襲絳紅色的錦衣在一堆素色衣服中格外顯眼,回頭率百分百, 陸安珩想看不見他都挺有難度。
蕭恪同樣一眼就找到了陸安珩。沒辦法, 總有一些人天生自帶光環,走到哪兒就亮到哪兒, 一出場就能將周圍人都襯成背景板。讓人懷疑自己簡直跟他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陸安珩就是這麼個不科學的存在。
六年後再相逢, 陸安珩和蕭恪都很激動。蕭恪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衝上來就給陸安珩的背上狠狠地來了幾下。一邊狠拍著陸安珩,蕭恪一邊爽朗地笑道:「陸家阿弟,別後六年,可算是再見著你了!」
陸安珩猝不及防挨了蕭恪好幾掌鐵砂掌,差點沒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好在這些年陸安珩鍛煉身體的計劃一直沒落下,穩穩的扎了個馬步后,才險險的扛過了這波衝擊。
蕭恆在一旁看得眼睛一亮,沒成想這位還是個練家子,身手比起某些弱雞讀書人強多了。
蕭氏的兄長蕭沐風也早早地等在碼頭,正紅著眼與蕭氏互相問候。陸安珩見狀,沖著蕭恪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等片刻。而後趕忙來到蕭氏身邊,恭敬地向蕭沐風行禮問好。
蕭沐風見了親人很是高興,他與蕭氏也有整整六年未見了,自然極為想念。此時見陸安珩一表人才,又學識過人,實乃少年英才,心中更是歡喜。
接連說了三聲「好」后,蕭沐風眼見著妹夫轉身準備搬行李,立馬也擼起袖子幫忙去了。陸安珩正要跟著去,立馬就被蕭恪給攔住了,「伯父請稍等!這等粗活還是我家小廝來干吧!」
誰說自己是來添亂的?蕭恪美滋滋地想,看來親爹的話也不靠譜,自己明明是來幫忙的!
蕭沐風對著陸昌興哂笑一聲,這些年他不大會打理產業,敗了不少家業,如今過得也不太寬裕,家中的僕役早就散了。
陸家的宅院在東街,蕭沐風接到妹妹一家要上京的消息后,就請人打理好了。陸昌興他們可直接入住,不用再花任何精力打掃房屋。
蕭恪興緻勃勃地為陸安珩講解京中的趣事,陸安珩一邊聽著,一邊滿是興趣地看著這人聲鼎沸的街頭。吆喝不斷的小商販,擔著擔子走街串巷的貨郎,滿身華貴大腹便便的商人……陸安珩竟然還發現了不少深目膚白的異族人也在街頭來來往往。
蕭恪見陸安珩的眼神落在這些異族人身上,連忙像他解釋道:「這些是胡商,從西域那邊來的。專程帶著西域那邊的新奇玩意兒來京城販賣,很是有趣。你若覺得稀罕,明兒個我帶你好好逛一逛!」
胡商?陸安珩心頭一動,這會兒玉米、紅薯和土豆這些產量高,易存活的糧食還沒傳進來,平頭百姓的日子其實並不太好過。
雖然朝廷免除了不少徭役賦稅,然而農民總是靠天吃飯,一年到頭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也沒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清湯寡水配著粗糧過日子,如同大米和白面這等細糧一年都難得吃幾次,陸安珩這些年看到的人,大多都是因營養不良而身形消瘦。
現如今京城既然有胡商往來,也不知能不能讓玉米土豆這些糧食早一點傳進大齊來?
陸安珩暗自琢磨,安頓下來后,自己或許可以去找找這些胡商問一問,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帶一些紅薯玉米和土豆的種子過來。真要成了,也算是造福社會了。
不過這幾樣糧食的原產地貌似都是美洲,也不知道這些胡商能不能有途徑弄得到。
陸安珩這個念頭一起,便壓不住自己的興奮來。他穿過來好幾年,除了備考科舉之外,沒做任何有意義的事兒。
相比起自己看過的穿越小說,陸安珩深覺自己給廣大穿越前輩丟臉了。自己弄不出火.槍大炮之類的熱武器,也沒有那個雄心壯志振臂一呼推翻朝廷自己登基為皇。
他只是一個簡單的高中生而已,偶爾還犯點二,抽風一把,那些霸氣側漏的事陸安珩干不來。但在此時,陸安珩覺得,如果穿越者真的有穿越光環的話,那麼就讓老天爺賞給自己幾把玉米土豆的種子吧,好歹能填飽不少人的肚子,救活不少人命呢!
陸安珩可沒什麼想名垂青史之類的高大上的願望,他只是祈禱著,自己的存在,能稍稍地加快那麼一點點社會的進程,如果真的能成功提高一點百姓的生活水平的話,自己穿越這一遭了也就有了莫大的價值。
陸昌興抬了抬手,望向蕭氏的眼神溫柔至極,含笑道:「娘子不必忙活,這些時日你辛苦了。三郎今日又暈了過去,可曾請了大夫,開了藥方?」
一聽到「藥方」這兩個可怕的字,陸安珩立馬回神,天知道這段時間他過得有多苦逼,都快要被那苦得嚇死人的湯藥給淹沒了,吃啥啥不香。現在一聽陸昌興提到這倆字,陸安珩的身子條件反射的一抖,簡直是提神醒腦的最佳靈藥。
陸安珩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陸昌興,見此,陸昌興那顆擔憂長子的心便放下了,這般靈動,想來這病也不礙事,再服幾劑湯藥估摸著就能大好了。不過還得再讓大夫仔細瞧一瞧,可千萬莫要留下病根。
不過這一瞬間,陸昌興的心頭便閃過種種思緒,再次伸手揉了揉陸安珩的頭,輕聲安慰他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三郎要乖乖的吃藥。」
我真的很聽話的喝葯了啊!陸安珩全是眼淚的想,這年頭兒小孩子的夭折率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自己可不想就這麼掛了。要是自己在這邊兒掛了,又回不去原來的世界,那多冤吶!
陸安珩正想得入神,卻不知道他現在的一張包子臉正皺成一團,承襲自陸昌興的一雙桃花眼中水光瀲灧,看上去分外喜感。陸昌興與蕭氏憋笑,繼續安慰萌包子兒子,「三郎別不高興,大夫說了,再喝幾回葯就能痊癒了。」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陸安珩的眼神瞬間就亮了,蕭氏臉上的笑容愈深,忍不住捏了捏陸安珩的嬰兒肥臉,手感太好,蕭氏又繼續捏了幾把,換來陸安珩無奈的眼神。
陸昌興見此,只覺得自己滿腔的陰鬱都盡數散去,若能永久地過下去,便是神仙都不換的幸福日子了。
然而一想到長房,陸昌興原本柔和的臉色又變得冷峻起來,渾身的氣息都冷了下來。蕭氏所有所覺,偏頭看了陸昌興一眼,輕聲問道:「夫君要去大哥大嫂那裡看一看嗎?大郎……真是可惜了。」
蕭氏是真心為這個侄兒惋惜,即便她與小趙氏之間的矛盾再多,也不至於牽連到孩子。想到三郎落水昏迷的那段時間,自己眼都不敢闔的守著他,看著他痛苦地皺眉,自己便心如刀絞。如今大郎落水而亡,小趙氏絕對比自己當初更絕望。這麼想著,蕭氏心中對小趙氏的惡感暫時去了幾分,真心實意地為大郎落下淚來。
陸昌興的神色淡淡,眼中也露出幾分惋惜之色,微微嘆了口氣,「我去安慰安慰大哥。」
陸安珩心道:若是你們知道了那個「讓人可惜」的大郎害了你們真正的兒子,只怕這會兒得拍著巴掌慶祝一番吧?
見蕭氏還在流淚,陸安珩的眼珠一轉,立馬氣呼呼地道:「阿娘不要為大哥傷心啊!大哥是壞人,就是他把我推進池塘的!」
「什麼?」蕭氏與陸昌興齊聲驚呼,陸昌興極快,嚴肅著一張臉,再次向陸安珩確認,「你上回落水,是大郎害的?」
陸安珩點頭,接著把剛才夢境里聽到的陸安瑾對自己的怨恨之詞全部說了出來。陸昌興和蕭氏的臉色喲,簡直就跟從墨汁里泡了一回似的,神經大條如陸安珩都感到了空氣中的寒意,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悄咪咪地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
陸昌興怒極反笑,「好一個大嫂!」
蕭氏只覺得自己的一片傷心餵了狗,這麼個心狠手辣想要害死自己兒子的侄子,自己的眼淚真是白流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滔天的怒火。半晌,蕭氏冷靜地開口道:「夫君還是前去大房院里看一看吧,不管大郎之前對我們三郎有怎樣的惡毒心思,現今他已去世,單憑三郎的一番話,也認定不了小趙氏的過錯。死者為大,就當是去看一眼他們的報應吧!」
陸昌興抿唇不語,兩道賞心悅目的長眉死死擰在一塊兒,日光透過窗紗灑在他俊美的臉上,襯得他愈發丰神如玉,如同芝蘭玉樹,令人捨不得挪眼。
蕭氏見此,忍不住嘆道:「婆母還在那邊呢,你就當是盡孝了。」
提起趙氏,陸昌興的臉色愈發冷峻,眼中的苦澀一閃而逝。心疼地望著蕭氏,陸昌興澀聲道:「娘子嫁給我這麼多年,受累了。」
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然而到了趙氏這裡,那就得換成大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了。趙氏只生了陸昌平與陸昌興兩個兒子,奈何在生陸昌興時難產,差點讓趙氏丟了性命。是以趙氏一向不喜陸昌興,待到陸昌興及冠后,又拒絕了趙氏為他選的妻子,一心要迎娶蕭氏,趙氏便更加不待見二房。陸昌興這話,實在是肺腑之言,自蕭氏進門后,趙氏可沒少折騰她。
蕭氏一聽這話,心頭便是一暖,柔聲道:「夫君說的哪裡話?侍奉婆母本就是為人兒媳的本分,何來辛苦之言?」
平心而論,趙氏對自己確實不算好。只是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一頂「孝順」的大帽子壓下來,自己也只能受著。何況,比之大伯後院中好幾個姬妾,自己的夫君身邊乾乾淨淨,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曾有,只這一點,蕭氏便心甘情願地跟著陸昌興。比起丈夫身邊乾乾淨淨而言,受點婆母的氣又算什麼?再說了,趙氏不過是抬舉小趙氏來打壓自己,那點手段,還真是不痛不癢。
陸安珩努力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空氣,堅決不做父母間的電燈泡,奈何他與父母之間的「心有靈犀」技能點目前還處於零的狀態,陸昌興夫妻二人的眼神同時落在了自己的胖兒子身上,原本嚴肅的神情鬆了下來。
陸昌興微微一笑,對著蕭氏柔聲道:「我先去大哥那邊看看。」
蕭氏點頭,替陸昌興整了整衣襟,輕聲道:「好好安慰一下大哥大嫂還有婆母,莫要與他們生衝突。」
陸昌興咬牙,一把抓住蕭氏的手,低聲道:「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了!」
蕭氏面上一紅,忍不住嗔了陸昌興一眼,眼神往陸安珩的方向瞟了瞟,示意兒子還在一旁看著呢!
陸昌興哈哈一笑,大步踏出門去了。
陸安珩則賊兮兮的瞅著蕭氏直發笑,看得蕭氏臉上的紅暈更深,也匆匆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見蕭氏幾乎算得上是逃離的背影,陸安珩心中暗笑,而後便是一聲嘆息。這年頭兒不好混,一個「孝」字能壓死一群人。如今陸安瑾死了,陸昌平心中作何感想自己無從得知,但是小趙氏,絕對會將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
如同小趙氏這樣不講道理的人,陸安珩曾經在現代時見過,那回可真是刷新了自己的下線,讓自己知道,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小趙氏這回傷心是真的,然而只怕要對自己再多出幾分怨恨來——為什麼你落水了能救回來,我的兒子卻死了?
想想她之前教唆陸安瑾的那番話,陸安珩便知道,這等全然不講道理的強盜邏輯,放在小趙氏身上,那是完全沒有冤枉她。再加上一個偏心大房,看二房不順眼的趙氏,陸安珩真是為自己的爹娘嘆了一口氣,已然預料到了二房日後的堵心生活。
只是不知自己的大伯陸昌平心中到底是什麼想法。若是他與小趙氏心中所想一樣,那麼二房的處境,真是如履薄冰。蕭氏與陸昌興倒是能應付這些刀光劍影,然而自己姐弟三人便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從來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更何況如今中饋掌握在趙氏手中,若是陸昌興與蕭氏二人一個不查,被大房鑽了空子,不管自己姐弟三人哪一個出了岔子,對蕭氏二人而言,都是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