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夢境
白色的瓷杯上滾燙了一層炫目的鎏金,蓋子平翻著敞開放在了一旁,淡淡的霧氣化作水珠散在了空氣中,光滑的亮麵似乎還有一隻優雅纖細的指尖,輕輕地敲打在上麵,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響。
那個人從一開始留下的震撼,連同他的話一同留在了他的腦海中,不斷地盤桓。
他說,你太自作多情了,流光他不過是不想再在你的身上浪費時間罷了。
靈樞他整個人隨意的栽躺在床鋪上,柔軟的棉絮將他整個人陷了進去,淡淡的草藥香縈繞在他的鼻端,腦袋漲漲的,流水已經離開了半晌,他才迷迷茫茫的覺得頭昏沉的厲害,全身都滾燙的,沒關嚴的門縫往裏麵少進了些風,朦朧間吹到他的頭上,讓他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寒顫。
額頭上様出細密的冷汗,如同被針紮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疼讓他臉色一陣蒼白,運用靈力關了門,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現實中的沉悶複雜都漸漸遠去,他的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眼慢慢的閉上了。
隱隱約約的靈樞感覺自己似乎是身處在雲端,看似無力的雲朵卻托起了他整個人的身體,十六歲少年剛剛張開的骨架在上麵躺著竟是說不出的輕盈,周圍映入他的眼底全該是陌生的環境,但在他的內心深處總是覺得有什麽地方很熟悉。
他一撐胳膊支起身體,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隻是平時入睡時才會著的中衣。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隻是疑惑了一下,很快的就被眼前的風景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雲端的下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片**,深沉的蔚藍讓人的心都不由得跟著激蕩起來,雪白色的浪卷站在尖頭,一個拍起,他覺得自己的鼻尖都跟著涼爽起來了,不遠處幾點白色的海鷗滑翔而過,風中飄過一片安逸。
“這裏……是哪裏?”
眼前的美景,一瞬間就讓他像個孩子一樣,將所有的煩惱都拋之腦後了,靈樞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瞪得圓圓的,將所有目光都放在了那片蔚藍中微微露頭的那片黑土地上,似有似無的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
海上露出的那片島嶼看不清全貌,卻讓他有種熟悉感,就如同生活了千萬年過,那種印在骨子中的感覺,促使著他本能的想要靠近,靈樞看得太過入神,不知不覺間大半個身子都傾了出來,一陣猛烈地風從海麵吹了上來,狠狠一卷,他毫無防備的就栽了下去。
“啊啊——!!!”
碰,經過了空中的墜落,他掉在了土地上,意外的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感,隻是濺起了一大片的灰塵,島嶼的結界化作了無數的小氣泡將他的整個人都包裹住。
耳邊傳來了一陣好聽的音樂聲,斷斷續續,飄渺的從島嶼深處傳來。
靈樞聽見這個聲音就如同著了魔一樣,從地上站起來,神情略微的呆滯,對身邊的奇花異草都視而不見,隻挑了一條隱秘的小道,受了什麽東西指引一般,直挺挺地就往前走,也不知道閃避周圍的枝杈,中衣服都刮出了好些條口子,露出裏麵因為愛痕而顯斑駁的皮膚。
越是走進了,島內深處的琴聲越大,時高時低的如同泉泉流水滲入他的心中勾出心底最深處的衝動,纖細的長指無知無覺得開始跳動,一挑一撥,彈琴的動作大氣,宛如映在骨子中的本能,流暢而自然。
不想琴音促變,衝動就像一匹縛蜇的獸,在他的腦袋中一跳一跳的想要破體而出,他額心的拿處琴印受了指引樣,突然紅光大勝,撕扯靈魂,疼得目赤欲裂,讓他想要一頭撞在樹上,身體受不住的跌倒在了地上,打起了滾。
然,就在這個時候琴音戛然而止,猝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相伴的他腦中那個想要的衝破出來的東西也停止了動作,就像是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剛才掙紮間,靈樞虛弱的倒在了地上,白皙的額頭上麵布滿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小露珠慢慢的滑落在一邊,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上好的白綢貼在身上勾勒出一條好看的半透明的弧線。
“主人,方到高潮,為何熄了琴音。”
一個清脆宛如鈴音的說話聲從草垛的另一邊傳了過來,靈樞不受控製抬起了眼,透過草與草之間的縫隙,看清楚了那個說話的兩個人,不知道何緣故那邊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他。
說話的是個少女,一身綠色水袖百褶裙恭敬地站在一邊,似乎是個侍者,手中端著一盞茶,但一靜一動間也掩飾不住從她身上散發出那股子靈氣,分明就是一個仙子。
“羸祀,莫急。”
而她的身前背對著靈樞的方位則坐的是一名白衣少年,墨發長過腰及於地,上麵被一隻玉簪子隨意的挽了個發髻,隻是一個纖細的背影就說不出的風流倜儻,指尖一動道不盡的便是那婉轉多情,身前擺著一柄古琴,金光璀璨,卻讓他覺得熟悉,或者說這裏的一切都讓他熟悉,陌生的熟悉,然隻有那柄琴他是見過的。
華麗的金光閃爍,其形狀漸漸地與八年前染血的那夜相重疊,這琴雖光鮮,卻仍能讓他一眼就看出,是棲鳳琴。
靈樞瞪大了眼睛,卻不知為何身體被製住了一般,沒法動彈,他就如同過客一般,隻能看著。
那個被羸祀稱為主子的少年青蔥的手指搭在琴弦之上,沒有繼續彈,反而卻抬起了頭,看著天上,似等待著什麽。
順著他看去的那個方向,靈樞也不由得抬起了頭,心跳加快,一個人似有所感般,悠然的出現的天際,高挺的身子,一襲紫衣隨著天際的風自由擺動,長發如瀑飛散,麵如冠玉,膚白勝雪,氣質華貴。
即使因為距離遠還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那麽熟悉的身型,那個人是誰,這個答案在他的心裏麵已經呼之欲出了。
靈樞不自然的咬緊自己的唇瓣,情緒緊繃著死死地盯著那個來人的方向,紫色欣長的身子憑空而來,腳踩一團火雲,手執長簫,說不出的瀟灑,越近漸漸地,靈樞在那種強烈的不安中,他看見了那個人的臉,上調的丹鳳眼,剛毅的臉部線條,微微上翹的唇角勾出一個他熟悉的弧度。
嗡的一聲,靈樞的世界瞬間崩裂,這個人分明就是他的大師兄。
掌教真人,流水師兄口中要閉關衝擊結丹的大師兄流光,強烈的情感衝擊了他的大腦,以至於他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個人來的方式,並未禦劍,分明就是元嬰期以後才能使用的淩空禦氣,不借助外物行於空中。
此刻靈樞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卸去了,腦海中的流光前一刻還在自己的身體中,性感的微眯著眼,額頭上布滿了汗狠狠地占有著他,下一刻,眼前就出現了他站在別人身邊,謙和有禮的模樣,用隻有對他才會有的溫柔,向那個撫琴的少年拘禮,心在那一瞬間似乎碎成了萬片,徹底的麻木了。
從那個角度下來分明就能看見他,卻裝作視而不見,他的大師兄是真的不要他了麽?
明明是他自己說的,會一輩子的保護他,將他當做弟弟,八年的時間,他.……真的就要這麽輕易地舍棄了麽,他怎麽能,怎麽能夠就這樣忘記自己許下過的誓言。
那一瞬間,靈樞驅動著全身的靈氣逆行,強行的衝開了禁錮在他身上的禁製。
唇邊不自然的滲出了一絲殷紅,沒有人比他更在乎感情,在八年前他一夜之間失去了家人族人之後,更是如此,他麵上冷,心在高傲,也不是無堅不摧的的壁壘,這八年的時間流光是他唯一在乎的朋友,當做的親人,無論發生的什麽,他都不能夠忍受被舍棄。
至少……就算要離開,也要給他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