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人各有命

  歇息差不多了，大家繼續犁地。


  今兒都弄完，明天把糞下了，等娘倆去鎮上的時候，估計也就可以下種子了。


  這個過程，最起碼得個四五天，那會兒差不多娘倆也回來了。


  魏氏他們家今年沒種地，她把地佃出去了。只收佃戶的三成糧食作為一年的嚼穀，至於稅糧啥的，都跟她沒關係。


  想想也是，就一個女人，種那幾畝地的確種不來。


  倒不如買些豬、雞，好好餵養，到時候拿來換錢也可以。


  齊妙家用兩匹馬犁地，臨近的村民可就都看到了。一個一個雖然不解，倒也沒多一句嘴。


  反正人家想怎麼做都可以，個人管好個人的事情，不多言。


  四口人正做的起勁兒，地頭傳來尖銳的聲音——


  「喲三弟啊，你們家可以啊！買了十畝地，這又兩匹馬來幹活兒。嘖嘖嘖……咱爹那邊可跟你大哥累壞了，你這倒好，輕巧啊！」


  聲音不小，田間地頭幹活兒的人，基本上都聽到了。


  當然，這話里透著的意思，也都能明白。


  曹氏地頭，嘟囔了一句「膈應人」，便也不再吱聲。


  梁安扭頭看著掐腰的馮氏，冷「哼」一聲，說：

  「大嫂你要是心疼咱爹，就趕緊回去幹活兒，別在這兒嘰嘰喳喳。我們家今年地多，不用你們過來幫忙，二哥那邊蓋房子，也不用你們，就那麼幾畝地，大哥幹不了？還累死累活？」


  馮氏被懟的有些啞口無言，關鍵是附近的村民也都不幫著她，氣呼呼的跺了下腳，轉身走了。


  齊妙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一下，說：「看著吧，晚上肯定跟我奶告狀。」


  「告去唄，你爹還怕她？」梁安說完，苦笑一下，又道，「你奶……頂多嘮叨嘮叨，不用管。」


  得，帥不過三秒！

  她爹對這個親娘，也是無奈加無力。


  老人一輩子了，責罵兒女已經成為習慣，梁安即便再能耐，也改變不了他親娘這個習慣。


  齊妙跟曹氏互看一眼，母女倆默契的繼續幹活兒。


  二十畝地，前期已經幹完許多，剩下一部分外加收尾，一個下午貪點兒黑就都做好了。


  回到家，灶里燒火，鍋里冒氣。


  不用想也知道，是隔壁睿達家的幫忙做的。


  齊妙掀開鍋蓋，看著鍋里燉著的白菜豆腐，笑眯眯的說：

  「娘，睿達嫂子就像個田螺姑娘。」


  「什麼姑娘？」曹氏疑惑的問著，一臉不解。


  呃……


  齊妙好笑的擺擺手，快速的切蔥、打雞蛋。


  阿金還在家吃飯，人家幫著幹了一下午的活兒，這飯菜得準備的好一些。


  至於田螺姑娘，以後再跟曹氏解釋也不遲。


  曹氏喝了口水，轉身出去了。


  梁安跟阿金在院子里簡單的洗漱一番，然後進到裡屋喝水、休息。


  如今地都翻完，明天上糞、下種子，這活兒最起碼得做上小十天。


  阿金坐在炕上喝茶，跟梁安討論種地的事情。


  大多算是交流經驗，彼此之間說他們種地的事情。


  阿金會把山莊如何種地的法子，跟他說一說。


  「……基本糞肥這塊，他們都是把種子培育出苗，然後下地里。坑兒里放些煮熟的黃豆，起到追肥的作用。」


  梁安聽到這話，有些迷茫。


  黃豆，追肥？

  果然是大戶人家，居然糞肥都能用黃豆來做。


  阿金看著梁安這般，輕笑一下，說：

  「梁大叔，雖然黃豆是糧食，不過作為肥料是鼎好的。年年山莊里都這麼做，莊稼長勢特別好。」


  「話雖如此，可是這黃豆……到底是糧食啊！」


  阿金見梁安這般表現，繼續又說道：


  「我聽大少爺說您家今年打算種中藥，這要是種好了，那可不少錢。可若是種不好，一年的土地、時間可就浪費了。黃豆作為糞肥，應該算是值得。」


  梁安聽了這話，良久都沒有吱聲。


  黃豆家裡就有，去年為了彌補產量，後期都是種的黃豆。有一些賣了，有一些還在家裡留著。


  今年種中藥，若是能夠效仿山莊，或許……還能把握一些。


  阿金見他面色有些鬆動，喝口茶繼續又說：


  「叔兒，您不妨試試，家裡黃豆若是少就買點兒。這黃豆現在都不值錢，去年咱們這邊，可都種的黃豆呢。」


  梁安「嗯」了一嘴，給他續上茶水，點點頭開始琢磨。


  外屋地傳來開門聲，齊妙瞅著曹氏，笑呵呵地說：


  「娘，從哪兒找來的？」


  「從你二大爺家拿的唄。」曹氏說完，把那一小塊肉放在她的手裡又說，「炒個土豆片吧，放一些進去。」


  人家幫忙種地，分文不要說，飯菜上怎麼都得過得去。


  齊妙點頭，趕緊拿著菜刀、菜板，切肉、切土豆片。


  梁廬家這幾日挖地基，有些不要工錢的，就得管人家飯。


  他們家這些日子的魚跟肉不會少，所以曹氏過去要一塊，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過這房子改完，估計二房家的那些銀子，也就差不多沒了。


  白菜燉土豆，蔥炒笨雞蛋，肉絲土豆片，外加一個蘸醬菜。


  入冬之前撒得種子，經過冬日的洗禮，開春那會兒，地里的小菜就冒了出來，正好這會兒可以吃。


  一小塊肉，一半炒了土豆片，一半炸了肉絲醬。


  四個人圍在一起，甩開腮幫子開始吃，誰都沒有說話。


  幹了一下午活兒，大家都是又累、又餓。


  阿金沒有客氣，整整吃了三碗高粱米飯。曹氏怕他沒吃飽，又給拿了半個饅頭。


  能幹活，自然也能吃。


  瞅著阿金吃飯的樣子，曹氏眼裡全都是寵愛。


  不知不覺中，彷彿眼前的這個孩子，就是梁漢森一般。


  也不知道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梁安吃的差不多時，將阿金跟他說的黃豆糞肥的事情說了一遍。


  曹氏沒有說話，不過表情上是不贊同的。用糧食追肥，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齊妙倒是很讚許，忙不迭的點頭，說：


  「爹，這個法子不錯。中藥嬌貴，雖然咱們種的這些比較糙，可也得精心伺候。家裡的黃豆不老少，正好可以用。」


  梁安見閨女也這麼說，點點頭，道：「那行。明兒把那些積的糞肥揚上去，剩下不夠的，就用這黃豆。」


  家裡無端端的多出了十畝地，糞肥上也會缺一些。魏氏家今年不種地，早就說了他們家積的糞肥給這邊，可加上他家的估計也還是不足興。


  如今加入黃豆，應該綽綽有餘了。


  吃過晚飯，齊妙跟曹氏收拾完便去了隔壁。


  魏氏早就等在那裡，還幫著把熱水都燒好。


  三個人寒暄一會兒，母女倆就去外屋地洗漱。魏氏都鋪好被子了，三個人就在東屋睡，一個大鋪炕，正好。


  剛坐下洗腳，隔壁就傳來王氏尖銳的聲音。


  魏氏點著油燈，側耳傾聽隔壁的聲音，冷笑一下，說：

  「這老奶是真能折騰啊。天天吵吵，也不嫌累。」


  齊妙聽了，用抹布擦腳，然後看著魏氏，撇嘴一下，道：

  「我奶那個……叫生命在於折騰。不折騰，她都不願意。」


  曹氏聽到閨女這話，伸手輕搓她額頭一記，道：

  「啥都說。在你嫂子家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胡亂說。」


  「安啦娘親，我知道的。」齊妙說完起身，打算出去看看熱鬧。


  不管怎麼說，那邊是她親爹，可不能讓親爹吃虧。還沒等走呢就被曹氏攔住了，看著她搖搖頭，說：


  「你消停點兒吧。你爹能應付你奶，你要是過去被你奶看到，那才有事兒呢！」


  嫁入梁家多年，婆婆什麼樣她比誰都清楚。看不上兒媳婦，看不上孫女。


  總覺得他們母女把她兒子給帶遠了。


  偶爾想想，雖然無奈，可也沒有法子，只能盡量躲一些，省的找罵。


  齊妙聞言覺得委屈，魏氏看著她的模樣輕笑一下，伸手拉著人進屋，邊走邊說：

  「放心吧妙兒，三叔不會吃虧的。」


  最後幾個字，魏氏是小聲的說，齊妙挑眉笑著，美滋滋的進了被窩。


  至於隔壁什麼樣，反正肯定不會如願，也不可能有馬匹過去幫老宅犁地。


  一共就那些地，種子還沒有到，他們幾個種地綽綽有餘。


  算起來，成年勞動力一共有仨，梁敏霞在家還不用，賴誰呢！


  三個人誰都沒有睡，等隔壁吵鬧聲消失之後，齊妙才慢悠悠的把今兒梁敏霞過來借衣服的事情，跟曹氏說了。


  魏氏是不贊同把衣服借出去的。不過曹氏對女兒這個做法很贊同，只是……


  「也不知道你大姑這次，到底給你老姑找的什麼人家。可不要再坑自己人才好啊。」


  魏氏聽到曹氏這話，嗤笑一下，道：

  「三嬸兒，你到現在還關心梁敏霞呢？那丫頭就不值得你對她好，好賴不分，你看咱村兒誰去提親啊。」


  曹氏雙手墊在腦後，看著黑漆漆的屋子，輕嘆口氣，又說：

  「話雖如此，可到底是小姑子，不想她日後太難過。」


  「娘，人各有命。你就別想那麼多，咱們家春耕完等著蓋房子就好了。」齊妙直接打斷曹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