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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李明恆(六)

  「她半路跟著,若不帶肯定就偷摸跑來了。倒不如我領著,放心。」


  梁漢松聽到這話,不禁納悶的咂舌一下,道:

  「縈姐兒這麼闖實呢?上次見到挺文靜啊!」


  闖實一般都形容男孩子,敢說話、敢出頭。女子用這個詞……就有些……


  李明恆苦笑,心底里不禁在想,若是日後那件事爆出,估計這個實誠的姐夫肯定會受不了啊!

  李紫玫見差不多了,忙瞅著大兒子道:


  「文修,到你小舅去歇息,一會兒在東客廳吃飯。」


  「是,母親。」梁茂抱拳行禮,隨後帶著李明恆出去了。


  梁漢松把倆兒子也都打發了,挨著妻子坐下,總覺得不對勁的說:


  「這縈姐兒跟明恆出來,我怎麼就覺得……不對勁呢?」


  「有什麼不對勁啊。他自小在梁家長大,也算是梁家的孩子。縈兒管他叫『小舅舅』,舅舅帶外甥女來你們家看看,不應該?」


  李紫玫沒覺得哪裡不對。


  別看梁漢松是個武將,平日粗枝大葉,可有些事情上會多想一些。


  就拿他閨女來說,如果明恆帶著出去好像他不會攔著,因為是正經的舅舅,妻子的同族弟弟。


  對,就是這麼個理兒。


  想到這兒,梁漢松咂舌一下看著李紫玫,說:


  「不一樣好不好。要是明恆帶著薇兒出去,我就不說話。那是正經舅舅,你們老李家的人。可是縈兒不同啊,縈兒雖然叫他『舅舅』,可他跟縈兒沒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怎麼沒關係。」李紫玫氣的動手掐他。


  夫妻多年,已經得出經驗。動手只會自己疼,但是掐他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我發現你怎麼這麼煩人?打小玩到大的,舅舅、外甥女,怎麼就沒關係。」


  「哎呀,哎呀,哎呀你別掐啊。」


  梁漢松在外面是嚴肅威嚴的遼東大將軍,可在家裡,面對妻子,那就是隨從。


  說啥是啥的小兵。


  妻子的追魂奪命掐還是挺有殺傷力,忙一隻手扣著她,隨後把人扯進懷裡,作死的親吻。


  好一會兒,等懷裡的女人順氣了,這才放開她,說:

  「你看你,我這不就說說嘛。你急啥,疼啊!」


  「活該!」李紫玫翻了個白眼,隨後扯了他剛剛留有一點鬍鬚的鬍子,說,「讓你瞎說。沒有血親但是有感情啊。怎麼讓你說完就成了沒關係的陌生人了呢。」


  「是是是,我不好,我不對。」梁漢松態度最佳的認錯。


  婆子走進來,說是可以開飯了。李紫玫起身不忘瞪一眼丈夫,說:

  「我告訴你啊,剛才那話不許說,平白讓他們生了嫌隙,你看我怎麼掐你。」


  「好,都聽媳婦兒的。」梁漢松一臉討好,拉著她就往外走……


  ……


  轉天一早,梁家套上馬車,李子合也帶著兒子過來,大家一起去上墳。


  出了府城下官道,然後再上官道,就能看到一個鎮。


  到了城門口,馬車停下,李明恆心潮澎湃的下車,李子合、李紫玫等人都紛紛下車。


  城門正中央,赫然三個大字——朝陽鎮。


  城門左邊,是一個石雕像。從刻的帽子來看就知道,是本朝的縣令。


  旁邊有一塊碑文,上面詳細記錄了這人的生卒年,事迹,還有作為。


  李明恆快步走到跟前,雙膝跪地,沖著石像磕頭。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親爹——李朝陽。


  齊妙跟高威林在那個偏僻小村建立的第一個作坊,如今已經改成了工廠。


  原本荒涼的小村落,由於工人躲起來的緣故,搖身一變成了這朝陽鎮。


  名字是當今皇上欽定的,匾額也是皇上親筆寫的。


  為的,就是紀念二十年前的好官——李朝陽。


  特意在城門口做了這個石像,每天都有專人過去擦拭、清掃。


  用碑文記錄了李朝陽的一生,還有被王文良迫害的經過。


  盧玉縈知道的並不全,可當看到碑文上的字時,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當年發生的一切,她沒參與,更加不知道。


  怎麼都想不到,小舅舅的父親……竟然被那狗官迫害,屍骨無存。


  李明恆磕完頭起身,長嘆口氣,道:

  「咱們走吧。」


  上墳要緊。從這去到上墳的地方,還要再走半個時辰。


  大家紛紛上車,盧玉縈跟兩位、李紫玫一個車,透過車簾看著那石像,心裡總是平靜不了。


  終於,馬車停下,盧玉縈被婆子扶下車,看著眼前一排一排的廠房,不禁看呆了。


  李紫玫瞅著外甥女的樣子,笑眯眯的走到她身邊,說:

  「是不是很驚訝?」


  「嗯。」盧玉縈點頭,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比京城的工廠還要大啊。」


  「是啊,這是你二姨母第一個作坊,所以當初就特意重新翻蓋,擴大了土地。」李紫玫輕聲的說著,

  李子合走過來,微微拱手,說:

  「姐,讓文章跟你們去廠房那邊等著吧,我們過去。」


  女子不上墳,這是規矩。


  李紫玫往墳地那邊看了看,喃喃地說:


  「記得跟咱爹娘說下,我也過來了。」


  「好。」李子合點頭。


  李軍山的墳,早在李紫玫回遼東之後就遷過來了。跟李朝陽是同族兄弟,放在一起也算有個伴兒。


  這些年,每年李明恆過來上墳,他們也都會過來。中元節李明恆回不來,他們就幫著收拾收拾,上上墳、燒燒紙。


  盧玉縈跟梁薇,一邊一個挽著李紫玫的胳膊走。梁苼沒讓去,嘟著嘴走在最前面。


  來到工廠,門口的老伯早就認識他們,忙不迭的把人往裡面請,小嬋得信也過來了。


  看著李紫玫,不禁驚訝的說:


  「今兒過來咋沒提前說,我家那口子出貨去了,還沒回來。」


  「不用那麼多人,他忙就讓他忙吧。一會兒明恆他們就下來了。」李紫玫說完,拉著盧玉縈又道,「這是我大姑子桂芳家的大姑娘。」


  「縈姐兒?」小嬋試探性的問。見李紫玫點頭,忙從胳膊上擼下桌子,戴在她的手上,說,「來,是姨母給的。」


  這個是見面禮。


  第一次見到長輩見到晚輩,要麼給禮物,要麼給紅封。


  京城都知道這邊有個小嬋姨母,是李姥姥的義女,也是二姨母的姐姐。


  盧玉縈側身行禮,恭順的說:


  「多謝姨母。」


  聲音裊裊,態度謙和。


  小嬋見了高興,拍拍她的手背,說:

  「別客氣,我跟你娘見過。文修他娘,中午在這邊吃吧,他們下來也就到飯點兒了。」


  「行啊,正好看看你們這邊的伙食。」李紫玫輕笑著說。


  小嬋熱絡的挽著她的胳膊,故意壓低聲音,道:


  「將軍夫人可是代替將軍過來體察民情?」


  李紫玫自從回到遼東,跟小嬋接觸時間最久,二人儼然就是閨蜜。


  輕笑著戳她額頭一記,說:

  「哪敢啊,咱們的大廠長能留我們吃頓飯,可不容易啊。」


  盧玉縈聞言愣住了。怎麼都想沒到眼前這個姨母,居然是這個工廠的一把手。


  梁薇見她詫異的樣子,抿唇輕笑著道:


  「聽我娘說,這作坊剛做的時候,小嬋姨母就在這邊了。她原來是李朝陽舅姥姥身邊的丫頭。」


  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盧玉縈聽了挑眉,隨後仔細打量著小嬋,心裡更多了一份尊敬。


  來到工廠的食堂,寬敞、乾淨、整潔。


  梁薇拽了拽盧玉縈,笑眯眯的問:


  「去過京城工廠的食堂嗎?怎麼樣?」


  「比這邊小,不過擺放這些都差不多。」盧玉縈喃喃的回答。


  京郊工廠她總去,反正睿達舅舅在那邊,沒事兒過去瞅一眼,順道就去小舅舅家了。


  小嬋交代了管事幾句,然後便帶他們進到一個獨立的小屋。


  屋內跟酒樓雅間差不多,小嬋拉著嘟嘴的梁苼,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塊糖,遞給他,說:


  「別嘟嘴了,姨母給你糖吃。」


  梁苼自詡大孩子,哀怨的看了眼小嬋,說:

  「姨母,我都長大了,不用吃糖了。」


  「那也吃點兒,姨母給的。」小嬋說著,給他塞進嘴裡,看著李紫玫,說,「最近咋樣?孩子們還算懂事兒吧。」


  「懂什麼啊,就文修跟薇兒聽話,他跟文彥天天嚷著去軍營,煩死我了。」李紫玫嘆口氣道。


  小嬋輕笑,不在意的擺擺手,說: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攔著也攔不住。我們家老大,當初我不也攔著,現在還不是去了表少爺那邊。孩子有主意是好事兒,算了。」


  「這事兒算不了,可不能依著他們。」李紫玫難得固執。


  反正就在孩子當兵這塊,她說什麼都不能依。


  飯菜擺上的時候,上墳的幾個人都回來了。李明恆看著小嬋,微微拱手,喚了聲「姐姐」。


  小嬋瞅著長大成人的李明恆,重重嘆口氣,說:


  「一年不見,瞅著比去年精神多了。今年該下場了吧。」


  「是。」李明恆挨著梁漢松坐下,抽空看了眼盧玉縈,二人默契的上揚嘴角。


  這樣的小動作,大家都沒看到,小嬋端茶被喝了一口,又說:


  「明恆,你也該議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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