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江雪左文字就這樣坐在坐墊上, 無意識地一口又一口地喝著茶,雙眸放空,一看就知道是在發獃, 直到他的手捧著茶杯再一次放至嘴邊時, 始終飲不到茶水, 方才回過神來。
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杯底, 江雪左文字輕嘆了一聲, 緩緩地放下, 如此這般為這些事情而費神實在非自己的作為,他這麼想著,慢悠悠地起身。
雖然自己不過是恢復了新任審神者剛到本丸的這段期間的記憶, 但也算是有所收穫,至少自己自誕生以來的夢境總算是有了一個開頭,只是還是不知道上一任自己究竟為何而折損。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看起來似乎比較清楚的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好了,至少鶴丸國永還是知道不少事情的,不然自己過去也不會去找他了。
江雪左文字挪步到門前,心裡仍舊在盤算著, 手一拉推拉門,門扉緩緩地被拉開, 首先入目的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片刻的驚詫, 江雪左文字還沒來得及反應, 兩隻鶴丸國永手裡拎著兩桶水直接潑了過來。
他們這令人措不及防的一擊, 江雪左文字根本來不及阻擋, 就連關門都沒有反應過來, 就被淋了一身。
濕噠噠的衣物貼近著身軀,令他感受到幾分不適,江雪左文字拉了拉衣領,仍舊無方法,只能作罷,長長的藍發末梢幾點水落下,點在地上,幾點濕潤完全融在了一片被淋濕的榻榻米之中,辨識不清。
江雪左文字掃了一眼身後和自己的衣服一般已經濕透的榻榻米,突然升起為眼前兩個人默哀的感覺,肯定會挨打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感覺,但是他就是覺得那位審神者是不會放過兩隻搗亂丸的!
他沉默地踏出房門,轉身就走人,不去理會後面兩隻鶴丸。
鶴丸國永們聳了一下肩,同時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複製品一般,雖然這麼說也沒錯。
這次小玩笑,他們本來還以為江雪左文字好歹也會生氣之類的,結果他的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還這麼淡定地走人了,這令他們很是失望。
江雪左文字這麼簡單就走人,並不是說他心裡不在意這件事情,而是他覺得自己發火可能並無法造成什麼影響,所以他要去找有辦法收拾這兩隻搗亂丸的存在。
沒錯!就是審神者!
翩翩蝶影在房外撲朔,帶起長長的綢條,空中的舞蹈與那繽紛的櫻瓣相呼應,粉色與藍色交織,繪出美麗畫卷。
源真月正坐在游廊之上,身旁的夜兔半退後跪坐,動作優雅地進行沏茶,時而目光掃過眼前伴著那紛飛的櫻瓣而翩翩起舞的次郎太刀,嘴角一抽,想不出應該如何形容自己內心的複雜感受。
源真月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雖說在她所在的那個平安時代,「陰間」還未出現,但是作為世界意識,這些事情早已多見,她搖晃著雙腿,身子跟著樂曲而搖擺著,偶爾捧起那淡綠色茶碗,抿上一口玉露。
「次郎好厲害啊······」源真月感慨著,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狡詰,「好啦,今天的舞蹈就跳到這裡吧,有客人來了哦。」
次郎太刀順著她的話慢慢地收勢,自家主公雖然對現代的東西接受能力滿點,但是還是比較偏愛古典的東西,偶爾也會叫自己來跳舞。
而且,除了自己,主公還很喜歡叫三日月過來陪她喝茶,偶爾短刀們也會被叫來聊天。
嘛,習慣了就好,既然反抗不了就順從唄,反正只是跳個舞,又不幹其他的,而且主上只是用欣賞舞蹈的眼光看著自己跳舞,也不是真的那種「陰間」。
他這麼想著,慢慢地挪步到一旁,對於源真月所說的「客人」有些好奇,今天也就來了演練的人,難道是鶴丸國永和石切丸?
微微抬眸,便看到江雪左文字一身濕漉漉地走了過來,次郎太刀一驚,上前幾步,將自己的手帕直接遞到他的手裡,「江雪君怎麼弄得如此模樣?這般宗三與小夜看到又該是怎樣的擔憂。」
江雪左文字道了一聲謝,沉默地擦拭自己臉上的水,目光掃了一眼面露擔憂的次郎太刀,總感覺這個人好像莫名的自來熟。
說起來,沒有酒味······
江雪左文字的鼻尖動了動,確定自己剛剛真的沒有聞錯,眼前這個次郎太刀和自己本丸里的那個完全不一樣,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
遲疑了一下,江雪左文字還是好奇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次郎君,你······沒有喝酒?」
次郎太刀差點氣急,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酒鬼嗎?好吧,我確實是,但是我也有不喝酒的時候啊!
源真月可不等次郎太刀回答江雪左文字的問話,就直接幫他答了:「今天是賞舞的日子,我要求他這一天是不許喝酒的,萬一喝酒喝蒙了,跳的不好看怎麼辦。」
次郎太刀漫不經心地翻了一個白眼,這是對自己舞技的否定,看在說的人是自家主公的份上,自己就不說什麼了。
他甩袖,一把奪回自己的手帕,華麗的和服與那精緻的妝容使得他的動作也帶上了一絲魅意。
轉身抬腳,他慢慢地離去,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著急,誰也不知他的內心正在抓狂:
這群不懂我的舞蹈美學的傢伙!
這群不懂我的舞蹈技藝的傢伙!
這群不懂我的舞蹈節操的傢伙!
我才不要和你們呆下去!
美酒才是我的救贖!
江雪左文字沒有對上次郎太刀的腦迴路,只是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消失在了拐角處,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餘光掃到源真月,身子一顫。
只見源真月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準確地說,正盯著自己那濕透了的衣服和被染濕的地板。
源真月的眼角一提,在江雪左文字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江雪君啊······你怎麼濕透了呢?」
江雪左文字看著源真月,突生一種對方長出了鬼角和獠牙的感覺,在心裡為鶴丸國永默哀一秒,他果斷出賣對方,「鶴丸國永。」
「呵呵······」源真月冷笑了兩聲,「在哪?」
迅速意識到對方詢問的是鶴丸國永們是在哪裡進行的搗亂,江雪左文字微低頭,露出光潔脆弱的後頸,低聲道:「門口。」
「好得很,實在是好得很。」源真月拍著手,笑容可謂是燦爛無比,卻令江雪左文字又往後退了幾步。
掃了一眼一直在往後退,就差靠牆的江雪左文字,源真月沒有去說他什麼,而是蹦躂一下,躍下游廊,站在了庭院之內,掃了掃自己的衣擺,輕笑一聲,「鶴丸國永,鶴丸,既然是鶴,還是禁錮起來吧。」
江雪左文字嘴角一抽,既然是鶴,難道不應該放生嗎?禁錮又是什麼情況?你打算殘害動物嗎?
當然,我只想說一句:快上!
他內心裡正在為源真月吶喊助威,表面上仍舊是淡定。
源真月似有所感地回首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揮揮手,帶著夜兔就直接走人。
江雪左文字抬腳正欲跟上,身後奔來的兩道身影將他攔截,正是這個本丸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
江雪一頓,低頭看向揪著自己衣角的小夜左文字,那張小臉上帶著歡喜與隱於眼中的怒意。
與小夜目光對視兩秒,江雪左文字迅速地做出了判斷:怒意不是對自己的,目測是對鶴丸的。
果不其然,小夜左文字片刻后握緊手,低聲道:「為兄長報仇······鶴丸國永。」
抬手揉了揉小夜左文字的頭,江雪左文字臉上的淡漠散去,嘴角一抹笑意綻放開來,原本的清冷不復存在。
他抬眸看向宗三左文字,示意他解釋一下是什麼情況。
宗三左文字接收到了來自江雪的信號,頷首,抬手間捋了一縷散落胸前的粉發至耳後,輕笑道:「剛剛我們遇到了次郎,他說兄長在這邊,而且一身濕透了,便趕過來了。」
他將長袖捋好,藍眸中帶著期待,「兄長,莫不隨我們一同去換下衣服吧,如此這般濕漉漉的,著實是難受。」
江雪左文字抬袖,衣物吸了水后變得比原本的更要沉重幾分,他遲疑了一番,方才頷首應下他們的邀請,慢步跟在他們的身後。
房間乾淨而整潔,與審神者會客的房間一般,都是以米色為主要色調,充滿了溫馨的氣息。
江雪左文字坐在坐墊上,看著宗三左文字在衣櫃中翻找著,目光轉向桌邊認真沏茶的小夜左文字,有些疑惑,看了看四周,地上整齊擺放的被子僅有兩件,而不像自己的房間里一般有三套,而這個房中也少了不少原本屬於江雪左文字這把刀劍應該有的物件。
江雪左文字有些好奇,伸手接過宗三左文字遞來的內番服,有些溫暖的觸感,他低頭看了看,這套衣物確實是非常乾淨。
宗三左文字見他正在端詳著衣物,還以為他是擔心衣物是否乾淨,坐在江雪的身邊,把小夜沏好的茶水放置到他的面前,「兄長不必擔憂,這些衣物我剛剛才拿出去又曬了一番,並無染塵的問題。」
江雪左文字抬眸,染塵?環視了一番屋內,確實是少了些什麼,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問出口:「這裡,沒有我嗎?」
宗三左文字品茶的動作一頓,神色似有些失落,微微低頭,粉色的劉海悄然滑落,掩去他眼中交織的複雜,他調整了一下心情,再抬眸的時候,臉上重新帶上了笑意,「是啊······」
他盯著杯里的茶水,笑道:「兄長先前有些事情,所以就離開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這樣嗎······」江雪左文字自是不會錯過宗三左文字眼中的悲傷,他抬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無論是不是自己本丸里的弟弟,都是自己的弟弟,這是不會有什麼差別的。
他輕笑了一聲,「他一定會回來的。」
宗三左文字看著江雪左文字,有些呆愣,燦然一笑,「對,兄長他會回來的。」
敲門聲奪去他們的注意力,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表露出一絲不滿,江雪左文字並未發現這一點,他只是疑惑地看向房門。
只見兩隻鶴丸國永一身狼狽地出現在門口,看到他之後,猛地下跪,一個俯身,標準的「土下座」,伴著齊聲大喊:「對不起,江雪君,我們錯了,請您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