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顧淏的電話
蘇酥不知道是回話合適還是把手機遞給顧劭合適。
看向倚在沙發上抱娃的顧劭。
顧劭感受到她的視線, 抬頭回看她, 眼裡還帶著笑意。
蘇酥用口型道：「顧淏打來的。」
顧劭好大一會兒才收回臉上的笑，將懷裡的顧在調整一下位子，讓他坐在自己的右腿上, 右手摟著他, 左手伸過去接手機。
蘇酥覺得站那裡聽他聊天的感覺很怪異, 就轉身上樓。
……
那邊顧淏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回話, 只聽到小孩子的笑聲，他知道哥哥有兒子也有女兒了。
又道：「哥？能聽到嗎？」
顧劭點頭, 回道：「嗯。」聲音不像往常那樣清晰，也彷彿染了醉意般, 微醺慵懶。
顧劭感覺身上冒熱氣，圈著顧在的那隻胳膊收緊去解衣領下的扣子，鬆快一下。
顧在被他勒的不舒服，哼唧著推他, 「爸爸。」
顧淏聽到話筒那邊傳來脆脆的小奶音, 笑道：「你現在在家？剛剛是顧在吧。」
顧劭：「嗯。」
顧淏又笑了聲, 「我看過他的照片，跟你長的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是在蘇酥和顧劭結婚後走的，那時顧在還沒出生，期間這幾年他都沒回過來，到現在既沒見過顧在也沒見過顧菀。
媽媽給他發過幾次顧在和顧菀的照片, 在他眼裡兩個小不點都可愛的很。
顧劭問他, 「什麼時候到的？」
以前顧淏去哪兒玩回來都給他打電話, 不管他忙不忙，就要他去接。
顧劭太忙了不會依他，但要能騰出空就過去，再帶他去吃飯，一起回家看看，有時候會在家住一天，有時候吃完晚飯就走，通常顧淏會跟著去他家。
顧淏回道：「剛到啊，行李還沒擱下呢，就先給你打電話了。」
在飛機上要飛行半天多，雖然聽著他聲音輕快，但一定很累了。
「怎麼不先休息一下啊？」顧劭道。
「媽媽說她下午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我回來了，我這不趕緊給你報個平安嗎。」
顧劭沒法問他為什麼不回來之前就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訂的是今天的機票，因為得到的答案一定很尷尬。
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混沌，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正好在在跟他搶手機，他開免提把手機擱在在在耳邊，道：「你侄子想跟你說話呢。」
顧淏：「哈哈，他會喊叔叔嗎？」
顧劭頓了一下，「會。」
顧在會含糊不清的喊「蘇酥」和「顧劭」，跟媽媽學的。
以他那口齒不清晰的樣兒，喊「蘇酥」和「叔叔」應該是一個音。
顧劭，「在在，喊個叔叔。」
顧淏也在那邊逗他，逗了好一會兒，在在才喊。
顧劭把手機接過去，「累了吧？你先去睡會兒，等回來見面再說。」
「我正要問你呢，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啊，我去找你。」
顧劭：「你什麼時候來我不都得有時間？」
顧淏大笑一聲，愉快的感覺直從話筒那邊穿到話筒這邊。
他其實一直擔心會和哥哥有隔閡，打電話之前還有點忐忑，電話響了好幾聲對方才接，接了后又等半天才說話，說話說的還不熱情，直到這句，他才覺得他哥還是他哥。
顧淏：「嗯，等我去找你的時候再跟你聯繫。」
顧劭：「嗯。」
兩人本有很多話可以說，一來顧劭想讓舟車勞頓的顧淏先休息會兒，二來他的頭確實沉沉的，想不到說什麼好。
就簡短的聊了兩句，把電話撂了。
顧淏隨意沖沖身躺到大床上。
這個房間他已經很久沒睡過，回來之後這裡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變，就連床頭柜上的相框都還放在原位。
一張全家福，一張他抱著籃球的單人照，還有一張他和他哥的合影。
顧劭不愛照相，即使這張照片里，也只出現了個側臉，后倚在欄杆上，頭轉向一側看向遠處，勾勒出完美的側臉輪廓，即使是以演員的標準來衡量，這也遠遠超過了無可挑剔。
那是在顧淏去上大學的時候，顧劭開車去送他的那天。
顧劭把顧淏送到學校后正準備回去，蘇酥卻打電話給顧淏，說快到S市了，她對S市不熟，可不可以去接接她。
顧淏上哪兒借個車開去接她，就問顧劭能不能去。
顧劭心想怎麼那麼麻煩，打個車不就過來了，又聽顧淏說是個女同學。
心想恐怕是和顧淏關係不一般的女同學吧，還是答應去接，帶著顧淏一起去機場。
一看就覺得那是挺張揚的女孩兒，和顧淏性子可能會有點對沖。
把她接到學校，她非要請吃飯。
顧劭說不用，可卻見她一直給他使眼色。
顧劭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意思，眼見也到飯點兒，就又陪她和顧淏去吃頓飯。
直到後來顧劭才想明白，那時候蘇酥大概正要追顧淏，並不是想請他吃飯，而是想請顧淏吃飯，怕他不去，顧淏也會借口不去。
吃完飯三人往回走著，拍了這張照片。
拍照的人是蘇酥，當時拍了兩張，一張是這個，一張是蘇酥邀請顧劭給她和顧淏拍的合照。
蘇酥和顧淏的那張合照顧淏沒要，只要了這張和哥哥的為數不多的合影。
正好是夕陽下，以他可以堪稱專業的攝影眼光去看，這張照片可以說是很有韻味了。
甚至追溯到那個時期，很多事情都是很有韻味的。
如果可以用一種顏色表示那種感覺，就是相冊紙泛黃的顏色，陳舊、悠遠而眷念。
……
顧淏在飛機上睡過一覺，雖然身體仍有些疲憊，但大腦卻空前活躍，躺床上睡不著。
他也不知道做這個回來的決定對不對。
也不知道蘇酥變成什麼樣了。
反正……最壞也不過再離開。
他是這麼想的。
掛了電話的顧劭昏昏沉沉的倚在沙發上，顧在趴在他身上，一會兒就趴不住了，要下來跑去玩。
這麼大的小孩兒一刻都離不了人看著，不然亂出什麼事就壞了。
顧劭喊了聲「阿姨。」讓阿姨來幫忙看會兒在在。
阿姨可能不在附近，沒聽見，倒是蘇酥從樓上下來。
樓下有倉儲間，菀菀的奶粉也放在那裡，樓上已經沒有了，她下來拿罐新的。
下了樓梯只看見顧劭一個人，走進才發現顧在正坐在他腳邊自己玩自己的。
蘇酥喊顧劭一聲。
顧劭胳膊搭在額頭上，沒有應聲。
蘇酥彎下腰湊近看他的眼睛，是閉上的。
搖搖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輕聲詢問，「顧劭，你睡著了嗎？」
他的呼吸清淺，臉依然是泛紅的。
蘇酥忍不住揉了把他的臉，小聲數落，「讓你喝這麼多，難受不難受，活該你。」
客廳里開著空調，有點涼，因為在在有時候會在這裡午休，所以這邊時刻放了條薄毯，蘇酥拿過來蓋在顧劭身上，這才拉著顧在去倉儲間拿奶粉。
等她轉身離開，顧劭才睜開眼，一把拿起毯子蒙在自己臉上。
深呼吸一口氣，聞到他兒子、女兒和剛生過孩子不久的老婆身上才有的濃濃的的奶香味兒。
兒子在他腳邊沒人看，他怎麼敢睡嘛。
不過現在可以眯一會兒了。
蘇酥從倉儲間出來，又往顧劭的方向看一眼，發現他姿勢都變了，忍不住過去拍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在裝睡啊，騙子。」
這次顧劭是真沒音兒了。
蘇酥上樓，打開門進去菀菀房間，曲青瑋正坐在床邊，蘇酥把顧在也扔床上，對曲青瑋道：「顧劭在底下睡著了。」
曲青瑋皺眉，「在底下睡哪行啊，你去把他喊上來，讓他回房間睡。」
蘇酥「嗯」了一聲，下去喊顧劭。
發現喊不醒顧劭，總不能把他扛上去吧？她可沒有那麼大勁兒。
想想了乾脆跪他腿上把他壓醒。
剛開始蘇酥沒敢用力，怕把顧劭弄得很疼很疼，但發現顧劭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那就不客氣了!
蘇酥顛了一下自己，果然聽顧劭悶哼一聲。
哈哈，蘇酥被逗樂了，心裡還忍不住感慨，顧劭這傢伙，悶哼一聲都那麼騷。
顧劭揉了揉眼睛，另一隻手很自然的放在蘇酥腰上，低聲道：「我的腿快被你弄斷了。」
蘇酥：「誰讓你不醒的？怪我咯？」
「太困了，讓我睡一會兒吧。」
「上去再睡。」
顧劭不想再動，蘇酥半拉半扯的把他拉上樓，送進浴室。
所幸顧劭還能自己洗，洗好了老老實實的睡下。
那一覺卻半夜就醒了。
明月當空之時，他睜開眼睛，眼神清明，一轉頭，蘇酥就背對著他躺在他身側。
記憶回籠，他又想起昨夜顧淏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