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市行
這一天，劉航中間進去添茶的時候都隻看到唐易緊皺著眉頭，午時也沒從內間出來，於是從旁邊酒樓買了小菜送進去。
大約申時初，眼見著就要到與竇雲柳相約的時間了，唐易才從內間出來。
她仍是皺著眉頭，明明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整理好了，卻好像總是蒙了一層紗布。有什麽東西就在腦子裏轉來轉去，卻總是不能明晰。這樣的情況使得她煩躁不已。
因為是要去黑市，唐易便選了之前竇雲柳給她買的一件玄色圓袍，頭發用同色的發帶高高束起，希望這樣鄭重的顏色能給自己多幾分威嚴。剛換好衣服，就聽到有人敲響了院門。
“來了！”唐易高聲應答，檢查了身上沒什麽問題，就急急忙忙去開門。
小院的門不過是普通的木板，上頭的漆早已掉完。竇雲柳聽到應答，回頭向蟲子伸出手，“把燒雞給我。”
蟲子將燒雞奉上，竇雲柳接過，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玄袍束發、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站在打開的院門之後。
玄色不是一般人能壓得住的顏色，若不是年紀較大或是威嚴很重的人，隻會顯得太過暗沉。可唐易的眼睛太過明亮，竇雲柳隻覺得連沉沉的玄色都如同暗中翻滾的火焰一樣，熱烈而深沉。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笑容，竇雲柳卻覺得有什麽不同，在他心裏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怎麽穿了這身……”他盡量自如地開口，將視線從唐易臉上移開，把燒雞提起，“你應該還沒吃晚飯吧，給你帶的。”
“謝了！”唐易將燒雞接過，轉身向裏麵走去，說：“總覺得去黑市應該顯得……顯得成熟些。”唐易斟酌了一下用詞，將燒雞提到廚房準備剁開了吃。
“對了，你知道黑市能帶兵器嗎？”唐易問。
“你沒去過黑市？”
“聽說過，沒去過。”
竇雲柳微笑說：“難怪你會穿這身……不用帶兵器。要麽不出事，若是出了事，也不是一件兵器能抵擋得住的。”
唐易正將燒雞端出來，聞言瑟縮了一下肩膀，“我昨天還沒什麽感覺，今天聽你一說，覺得黑市真是危險。”
竇雲柳安慰說：“不用擔心，除了影虎，我娘還給了我一個暗衛，叫影狼。隻要不是被上千人包圍，保我們安全還是沒有問題的。”
“影虎？影狼？”唐易將一個雞腿塞到嘴裏，把另一個給了竇雲柳，竇雲柳也接過來一起吃。“是不是豺狼虎豹都在你們公主府？”
竇雲柳嗤笑一聲，說：“是我爹起的名字。”與唐易對視一眼，均是忍俊不禁。
當半邊天空都被晚霞染盡的時候，唐易、竇雲柳、蟲子和看不見的影虎、影狼離開了小院，向黑市走去。
其實說起來，唐易並不知道黑市在哪兒，還是竇雲柳帶的路。京城的黑市在城北，從北大街向東拐一個彎，走上半裏，再向南，再向東走半條街，就到了一家賭坊門前。
“將這個戴上。”竇雲柳在賭坊側門外遞過來一個黑色的麵巾，自己手上也拿著一個。唐易不用多問，自己將麵巾係好，竇雲柳和蟲子也係上麵巾。
三人進了賭坊，裏麵人聲鼎沸、熱鬧非常。眾人應該是常見這樣戴著麵巾的人，都不甚在意。可唐易卻分明能感覺到，暗中有好幾道眼神緊緊盯著他們，讓人好不舒服。
竇雲柳帶著唐易一路穿過賭坊的大廳，掀開一道門簾後又進了內堂，再從後門出來時就是與外麵全然不同的天地。
黑市是一條大約五丈寬的街，唐易他們站在一頭，墊腳望去，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尾端。與其它街一樣，兩邊都是店鋪，可唐易看去，明顯都是店鋪的後門，有的門戶緊閉，有的則像這賭坊一樣微微半開。
唐易原以為黑市正如其名，不說是暗沉沉的，也該是藏頭藏尾的。可實際上，這黑市裏隻有少數人像他們一樣蒙著麵巾，大多數人都是和外麵一樣衣著正常。甚至在這黑市街裏，穿金戴銀的人比外麵的人更多。
有些擺著的地攤上，就放著各色寶石和金銀玉器。夜色漸起，街市上的燈籠一盞盞點亮，更是映得這些寶器流光溢彩。
唐易斜眼一看，不遠處還有個衣著暴露的女子被綁在台上，旁邊則是幾個男人圍觀打量。這如何能忍？唐易一步剛要踏出，卻被竇雲柳拉住了胳膊。
“別衝動！”竇雲柳的聲音壓在麵巾之後，更顯低沉。“別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麽的。”
唐易捏緊了拳頭，再看一眼那女子，不忍道：“京城怎麽還會有這樣的地方……”
竇雲柳心想，正是因為是京城，才會有這樣的肮髒地。但這話不好說，隻能勸道：“這與外麵那些人牙子買賣沒什麽區別，你也不用太在意……跟我走。”
竇雲柳帶著唐易往黑市深處走去，有意無意地用身子遮擋著那些看起來比較過分的買賣，幾乎將唐易的半邊身子都攔在了懷裏。
唐易也沒有固執，隻是一路低著頭，走出好遠才低聲道：“你也不用騙我……若是能見光的人牙子買賣，怎麽會到黑市來。”
竇雲柳也知道唐易並不是天真的人，怎麽可能一句話就騙過去，無奈道：“這地方的水深，不是你能去動的。就算是我，也隻能多幾分薄麵罷了。”
“我知道的。”唐易悶聲道。
竇雲柳心中有些後悔帶著唐易來黑市了，可現在也不能後退，隻能更小心地護著，同時想著能用什麽轉移下唐易的注意力。
大約走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快到目的地了，竇雲柳卻感覺眼前的一個身影很是熟悉。
“小唐，你看那是誰！”
唐易立馬抬頭看去，隻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在一家店鋪的後門一閃而過。那是……“是當鋪的小二！”唐易叫出聲，與竇雲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朝著那家店鋪的後門快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