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謊言之下的旖旎
再過四五日就到了梁言定下的一月之期,梁傾默著急地很,剛安排衛暻弈在賬房做事沒幾日他便要走,那之前做的豈不是無用功。
梁傾默獃獃地望著銅鏡出神,鏡中的容顏神情憂鬱,雙眸黯淡無光。
「小姐怎麼又愁眉苦臉了?」玥玥正在給梁傾默梳城裡少女流行的髮髻,整個過程梁傾默都未開口,忍不住問道。
梁傾默輕輕嘆道:「過幾日就到一月之期了。」也不知爹爹肯不肯留他。
「小姐擔心老爺不願留下仇公子?」
「嗯。那天是爹爹急著去見娘親慌忙中答應的,現在他有的是時間處理府里的事就沒那麼好糊弄了。」
「奴婢覺著,小姐不妨去求求夫人。」細長的簪子挽住梁傾默的長發。
「娘親不會同意的,我一個城主府大小姐留一個街上救的乞丐在身邊,她早有微詞,前幾日還說起此事,又怎會幫我。」
「奴婢記得小姐之前說老爺不答應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如試試?」玥玥拿著梁傾默之前說的玩笑話打趣。
「你找打。玩笑話如何能當真,傳出去指不定被城民說得亂七八糟,爹爹的臉往哪兒放。」梁傾默伸手朝後掐了一下玥玥的腰。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姐只能眼睜睜看著仇公子離開了。」她捋順梁傾默的髮絲打了幾根小辮子。
梁傾默手指卷著髮絲玩弄:「別挖苦我,都愁死了。」
「小姐待會兒去賬房么?」
「不去我為何要打扮自己。」梁傾默抽出首飾盒挑了對珍珠耳墜帶上。
「是是是,女兒悅己者容,奴婢一定將小姐打扮地花枝招展,讓仇公子見了定魂不守舍。」
「死丫頭,皮癢了。」梁傾默望著銅鏡中上完妝的自己,比平日艷麗了幾分,含羞帶怯。
到賬房的時候,殷灝和衛暻弈正坐於舊桌前盤算今日購進的貨物。殷灝對著堆積的貨物念出數量和價格,衛暻弈則在賬簿上記錄。
「大米十擔,二兩銀子。」
「麵粉五袋,三兩銀子。」
……
「除了今日的數量還得記上剩餘數,以後若是有人來領或是有新購入你都得及時記錄,我月底會給你盤點清一清。」
「嗯,記住了。」衛暻弈聽地認真,握著毛筆在賬本上一一記下。
梁傾默盯著著衛暻弈的側臉,因著姿勢的關係顯得前傾,陽光從門外照進,打在他認真的面容上,格外好看。
「小姐不進去看仇公子么?」梁傾默雙手趁著窗檯趴在賬房外,玥玥跟著趴在她身側。
「他做事的樣子真好看,手也好看。」梁傾默雙手托著下巴,視線跟著衛暻弈的動作移動。
玥玥捂嘴笑道:「仇公子哪裡都好看,小姐情人眼裡出西施。」
「死丫頭。」梁傾默點了點玥玥的腦袋。
「本來就是嘛。」玥玥吐吐舌頭。
梁傾默手指壓在嘴唇上:「噓,小聲點,別吵到他。」
「小什麼啊,人家仇公子早就發現我們了。」
「你怎麼知道?」
「他剛剛朝這邊笑了。」
對於門外的兩個偷窺者殷灝也早已察覺,不用猜必是大小姐,府里對仇天的議論算得上日常飯後談資,討論身份、來歷、樣貌等等,總有他們能想出的話題。
大小姐的事他一個下人自是不敢多嘴,更不敢阻攔,做一個識趣的下人在府里待地就些。
殷灝起身行至窗戶邊恭敬道:「見過大小姐。」
「殷管事。」梁傾默一臉被做壞事抓住的不知所措,倒是玥玥大方地行了個禮。
「我還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大小姐隨意。」
「嗯,殷管事慢走。」梁傾默被殷灝瞭然的目光看得一陣心虛。
殷灝走後,梁傾默也不忸怩直接進了屋內,玥玥識相地在不遠處為兩人看守,防止有人靠近。
「我以為小姐會一直站在窗外。」衛暻弈停下寫字的動作將毛筆擱在硯台上。
梁傾默被衛暻弈說得臉上一熱,幾日不見,沒想到他倒學會打趣她了。
衛暻弈抬頭望了一眼梁傾默,看得出來她這身打扮花了心思。白色繡花上襦,淡藍色不規則長裙,著一同色系披帛,長發半挽,兩根髮辮留在身前,髮辮上永遠系著一對鈴鐺。
「怎麼不說話?」
梁傾默的手在寬大的衣袖中握緊,她走近他身旁:「你在這兒還習慣么?」
「管事教地很清楚,我學得也快,現在差不多能上手了。」
「那便好。」她在桌前坐下。
「還得多謝小姐,沒有小姐就沒有今天的我。」
「我們還說什麼謝字,你救的我,我還你的恩。」
「街上那事就過去了,不然你還我我還你,得來回一輩子。」
「一輩子?」她抓住了關鍵字,眼睛張得圓圓的,紅唇微啟。
「一輩子。」他握住她放於桌面上的柔荑,星目緊盯著她。
梁傾默兩腮紅紅的,美眸不知望向何處,失了焦點,最後定在他寫的字上,耳根也染上了櫻花的顏色。
「你的字真好看,遒勁而且張揚,同你的人不大一樣。」
「小姐要寫么?」她轉移話題,他配合。
「我就不獻醜了。」
「都在這兒坐下了,由不得你。」衛暻弈拿起筆在硯台里沾了點墨水遞給梁傾默,「小姐請。」
梁傾默拿過毛筆道:「我寫得不好,你可不許笑我。」
「不敢不敢。」衛暻弈鋪了一張白紙在梁傾默身前。
梁傾默略一思索在白紙上寫下兩個字,她的字不似他一般蒼勁有力,卻是秀氣靈動。
「日有所思,手有所寫?」她的小心思在他眼下無所遁形。
「你取笑我。」梁傾默更羞了,低垂眉眼,勝似沐雨桃花。
衛暻弈傾身與梁傾默靠得更近,清如泉韻的聲音緩緩道:「傾默。」
自他進府一直以「小姐」二字喚她,如此親密的叫法還是第一次,她也顧不上內心的羞怯,抬眼瞧他。
她一抬眼,氣氛溫柔地恰到好處,他趁機在她粉嫩的面頰上親了一口。
偶有夜晚入睡時,他會想一想梁傾默,想她若不是梁言的女兒,便不必承受他的欺騙,她該有一個屬於少女的美好的憧憬,而不是他的謊言。
她可憐,他的母親更可憐,與梁言無冤無仇卻因他慘死在彥城。她又做錯了什麼,只為連城城主的一時貪念便付出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