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衰神賜衰(四)
程乾坤點頭稱是。
“那湖邊的集裝箱,也是你幫他一起組裝的?”弗如追問。
程乾坤歎口氣,“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麽,可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人?我能幫他們,是因為我看著他們確實不像壞人。”
弗如皺著眉,“是不是壞人這件事,可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出來的……”
“等等!”宋可遇抬手打斷他,狐疑的衝程乾坤問道:“你剛才說的是‘他們’?”
程乾坤懵懂的點了點頭,“是啊,一個挺瘦挺高的,穿的也講究,還有一個.……”
“你快說啊!”弗如眼睛都瞪圓了,“那人什麽樣?”
“另外那個人不高,有點胖,但長得什麽樣沒看清,一直帶著一頂黑帽子。”程乾坤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再沒有其他的信息能提供了。
宋可遇又安撫了他一下,囑咐他好好照顧母親,又強行把錢給了他。
目送程乾坤走遠,弗如氣壓低沉的問:“這是吳秘書的錢嗎?”
宋可遇心裏想著別的事,順嘴道:“這裏有我的一點兒錢,但大部分是劉秘書的錢,劉秘書說,不讓我告訴吳秘書,暫且先替她把錢存起來,等她有什麽需要的時候,我們再找個什麽適合的時機還給她,不然她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
弗如歎口氣,“這就是我說的,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根本分不清好壞真假,有的時候總是像霧裏看花。”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純粹的善惡好壞,”宋可遇知道他在想什麽,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隻是每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的方式和方法不一樣而已。”
誰也沒再提那個戴帽子的人,但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他的出現伴隨著戾鑒的再次丟失,彼此之間的關係已經毋庸置疑。
到了醫院,宋可遇見弗如情緒略微好些了,低聲商量道:“我還想著借個什麽機會,去祭拜一下鬼差大叔,我大概想了個主意,嗯,我想著等會兒咱們去太平間外麵轉轉,沒準那兒有新咽氣的生魂,我們就能看看新任的鬼差是什麽樣子,最好能借機打探打探,之前的鬼差大叔是什麽情況。”
“要不你去?”弗如抖了抖,“我還有點事兒要忙。”說完扭著受傷的胯骨就急匆匆的走了。
“什麽事兒啊?誒!”宋可遇在後頭喊了幾聲也沒喊住弗如,隻得自己往太平間外頭走去。
弗如走到劉秘書病房外,抬手“劈裏啪啦”的拍打了一通自己的臉,隻覺得臉麵上沒有那麽僵硬了,才漾起一個燦爛的笑臉,向裏麵走。
他剛想開幾句玩笑,解釋下為什麽去了這麽久也沒帶回美食,就見劉秘書背著身子坐在病床上,焦灼的以右手擊打自己的左肩,隨即頭頸向上一抬.……
可什麽都沒有發生。
劉秘書顯然已經做了很多次類似的動作,左肩的領口都被帶的淩亂了。
最重要的是,弗如已經走進了病房門口,劉秘書卻絲毫沒有發覺有人進來的跡象,這在從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弗如心裏一酸,又弓著腰,悄無聲息的退回到走廊裏遠一些的位置,咬了咬嘴唇,腳大力踏著地麵,中途還嬉皮笑臉的和路過的小護士調笑了幾句,才大大咧咧的走進病房,餘光看到劉秘書果然已經坐好,手裏還裝模作樣的拿起手機擺弄。
弗如笑著坐在床邊,順手拿起桌邊的水果遞上去,“怎麽都沒吃啊,我和你說,都怪宋可遇那個粘人精,我就出門這麽一會兒,也要粘著我和他去了拘留所放程乾坤,害我都沒來得及給你帶好吃的回來,你這冷眉冷眼的,難不成是生我的氣了?”
劉秘書睨他一眼,“我又不是你,滿腦袋隻有吃!你不在我正好清靜。”
弗如不以為忤,用小叉子把水果直遞到對方的嘴邊,“和你說個事兒——以合夥人的身份。”見劉秘書眼光轉過來,忙笑眯眯的顯擺,“我今天出門還順便接了一單生意呢!”說完將趙黴的情況又往誇張裏說了五六分,瞧著劉秘書的心緒被引逗開了,才微微放下了些心。
“那你打算怎麽幫他?”劉秘書側頭看他。
弗如湊上來,想拍拍她的手,被一個淩厲的眼風阻止住,隻得順手拍了拍床單上不存在的灰,“反正除了吳秘書她爹,咱們所有人過了今晚就都出院了,我想著,能不能集咱們所有人的力量人脈,給趙黴搞個大規模的相親見麵會!”
“相親?”劉秘書不太認同,“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天下這麽多的人,去哪裏就能剛剛好找到那個小福星?再說了,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什麽年紀,是什麽性別,趙黴一概不知,你手裏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就等於大海裏撈針啊!一點針對性都沒有,肯定沒效率。他過生日不是沒幾天了嗎?我看你這單生意事情不大,卻不好完成。”
“就是說啊,”被劉秘書這麽一打擊,弗如也微微回過味兒來,“我以前一門心思想當個道士,從來也想過這種相親的事兒,我、我真是沒經驗,這不是才想著和你商量商量嗎?”
劉秘書冷哼了一聲,“你怎麽不去和宋可遇商量,你們兩個不是一向狼狽為奸的麽。”
“我?宋可遇?我們什麽時候狼狽為奸了!”弗如差點跳起來,“你這可不是什麽好詞兒啊!”他不著痕跡的活動著肩膀,語氣誠懇了一點兒,“我就是覺著,隻要行動起來總比不動有機會吧,那倒黴的小子也是真可憐,那一張小臉抽吧的都快趕上80歲老頭了。”他頓了頓,拉拉劉秘書的衣袖,“你就說說嘛,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劉秘書心情又低落下來,歎出一口氣,弗如眼疾手快的從椅子上移到床邊兒上,伸出手為她順著後背,借機湊的更近了一些,“你別歎氣啊,我猜你一定想說這事兒要是通過鬼差肯定能打探出什麽靠譜的消息來,又讓你想起那傷心事了是吧?不提了,不提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你不用想了,安心保養身體,我一個人搞的定!”
“也不是這樣,”劉秘書撐著胳膊肘把從床邊兒位置推下去,才說,“有些事兒不是不提就不存在,隻是……”她神情還是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一下。
“好吧,你想得開就行,我就是怕你傷心。”弗如鼓勵的又笑了笑。
劉秘書想了想,“這件事情怎麽說呢,所謂的‘福星’並不是沒有,隻是也沒有那麽玄乎,不外乎就是祖上累世積德,後背蒙蔭,運氣比一般人好一些而已。”
這倒不少見,弗如恍然,“你是說那些轉世錦鯉吧?這麽說起來,我們家祖上得遇仙緣,也算是積了大德了呀,所以我才會在今世碰見你,那我也是人形大錦鯉了!嘿嘿,難不成我就是那趙黴命中的福星?他命中該著了就該遇見我?”
劉秘書氣的拿指尖在他額頭上用力一推,“你快算了吧,你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禍害我一個就夠了,還要去禍害別人……”
這話說的有些曖昧,兩人都愣了。
弗如笑的一副壓抑不住的得意。
劉秘書抿緊嘴唇,看著對方的笑容止不住的牙酸,恨不得背地裏抽自己兩下,果然和不過腦子的人在一起久了,自己的腦子也要廢了。
她欲蓋彌彰的輕咳了兩聲,“我是覺得,嗯,按照你的說法,那孩子確實挺可憐的,我再想想,要是能力允許,就幫一把,隻是我現在.……”
“你怎麽了?”弗如有些期待的輕聲問。
“沒什麽。”劉秘書搖搖頭。
弗如若無事其實的笑了一下,也不戳破劉秘書的心思,他想一定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還不夠讓對方安心,對方才不願意把自己神識虛弱的真相告訴他。
他又拉拉床上滑下來的被子,繼續搜腸刮肚的想笑話逗劉秘書轉移思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