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衰神賜衰(三)
“誒!你慢點兒,你慢點兒啊,你走這麽快,我怎麽追,能不能照顧一下殘疾人?”弗如在後麵大喊著,他實在走不快了,扭傷的胯骨每走一步都疼的厲害,兩隻手來回甩著像海裏的水母,可是前麵的那個苦臉的男人卻像是有意的要和他保持距離,左閃右避的就是不讓他趕上來。
弗如氣急了,直接一癱軟,整個人仰躺在地麵上,伸著舌頭喘氣。
等了一會兒,斜眼見到那男人悄悄的靠近過來,探著頭看看他,抬手一指,“你怎麽躺這兒了,再堅持一會兒,前麵就是一家正骨醫館。”
弗如索性閉著眼睛不說話,那男人說了兩遍都沒得到回應,稍微有點急了,“你怎麽樣?沒事兒吧?”
“有沒有事兒你還看不出來嗎?”弗如沒好氣的說。
男人居然扭臉就走了,好在緊跟著醫館裏就走出來兩個年輕力壯的醫師,抬著擔架把弗如弄了進去。
脫臼看起來嚴重,隻要複了位,好好休養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折騰了一會兒,弗如從醫館裏走出來,瞧見不遠處大樹底下,那個男人居然還沒有離開,直到見到自己了,才放心了似的轉身欲走。
弗如的怨氣也消化的差不多了,邊喊住對方邊走過去,“既然不放心,怎麽還總躲著啊?你叫什麽?我也不能總是誒誒的叫你。”
男人臊眉搭眼的看了一眼弗如,勉為其難的站住,“我叫、我叫趙黴。”
“哦?哪個字呀?”弗如記了一下。
“倒黴的黴……”
“你……這名字可真夠倒黴的,跟你的麵相倒是挺般配,”弗如話說出口,頓時覺得有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的嫌疑,再看一眼對方眉間的“川”字,就有了些同情的意味,“不過話說回來,哪有父母會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啊?”
趙黴低著頭,“當時去錄入名字,本來起的是媒介的媒,可戶籍錄入的時候,機器出了錯,直接輸成了這個黴。等我後來長大了,再去改名字,連著幾次,每次係統都故障……所以後來我也就死心了。”
弗如瞠目結舌,聯想到剛剛的一連串際遇,“謔,你這夠厲害的,要不然我給你卜一卦吧,看看你這命裏到底缺點啥。”
“不用不用,”趙黴連忙擺手,“不麻煩你了,我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兒?”弗如頓時感興趣起來。
“我從小就遇事特別倒黴,幼兒園但凡有一個小朋友得病,必然傳染我;我想吃的飯店不是歇業就是倒閉;我爸一年丟了6輛自行車,我媽一年能在同一個路口絆倒20次;高考判卷老師就到我那張卷子的時候眼底出血了,堅持著判完卷子,就眼花少算了0.5分,我就沒讀上大學.……總之,和我沾邊兒的,都會惹上黴運,”他神情更苦悶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後來我外婆就請了位八方雲遊的高人給我看過,那人說我命中帶衰,刻在命格裏的,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必須要找到我生命中的福星,隻有和她的命格合在一起,兩好合一好,才能從此太平。”
“那具體的呢?條件啊,線索啊之類的。”
趙黴搖搖頭,“也沒說那麽清楚,哦,隻說了一個,就是在我23歲這年,錯過了,就再也沒機會遇到了,我這.……馬上就要過生日了,你,你別離我太近啊。”
“23?那我們兩個同年呀。”弗如撓撓頭,心裏一動,忙拉著他在樹下重新坐下來,“你放心,這事兒啊,全包在我身上!”見對方麵露狐疑,連忙遞上了一張名片,“你看這是什麽!”說完得意的活動著自己的胳膊,感覺今天這一天可沒白過,受點小傷也值得了。
趙黴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手裏皺了邊兒的小卡片,“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弗如拍拍他的肩,“我給你總結一下,就是別人管不了的事兒盡管來找我。”
“那你是社區誌願者嗎?還是哪家慈善機構?”趙黴將信將疑的說。
“想什麽呢!”弗如清清嗓子,“我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再說,不花錢的事兒,你托付給我能放心啊?”
“我能啊……”
“不!你不能!”弗如伸手一把捂住了趙黴的嘴,笑的一臉和善,“你看咱倆今天也算共同作戰了一回,友情價,我給你打個8折!”
趙黴聳聳肩,表示同意了,弗如才眉開眼笑的放開手。
趙黴苦著臉說:“我從小到大就盼著能找到我的小福星,如果你真的能幫我找到的話,花點錢我也是願意的。”
弗如非常認同這話的後半句,“你這麽想就對了!咱麽來說說……”他話還沒說完,一輛出租車駛過,好巧不巧的車輪就壓進了路邊一小個水坑,裏麵的汙水立馬噴濺起來,兜頭兜臉的濺了弗如一身。
弗如正張著嘴,愣愣的咂巴咂巴嘴,忙幹嘔著往外吐。
趙黴極有經驗的掏出紙巾來給他擦拭,“真是不好意思.……所以我剛才才讓你離我遠點兒,這些年,隻要是在我身邊的人,就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我自己都灰心了,覺得是我給別人帶來了麻煩。”
弗如嫌棄的看著自己一身泥水,口不對心的勸慰道:“你也別這麽想啊,這坑它即然存在,它就有被壓到的幾率,可能剛才就是湊巧了,咳咳,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老覺得自己不正.……”正說著,一輛汽車又開過來,再次壓到了水坑,汙水再次噴濺了弗如滿身滿臉。
這就有點兒故意的了吧!弗如推開趙黴的紙巾,挽起袖子,掐著腰,就要衝上來理論,卻見車裏走出來了……
“宋可遇?你怎麽還在這兒啊?”他氣的直呼其名起來。
“怎麽了?”宋可遇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除了吳伯父,其他人都醒了,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而且你出來的時間也太久了,”他笑眯眯的說,“那個、劉秘書都餓了。”
“哦,對啊!”弗如一拍大腿,“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我是出來買飯的,那個,趙黴,你記住我的電話了嗎?回頭別忘了給我打!”
“我記住了!”趙黴揚了下手裏的名片,“如果你真有信心能幫我找到我的小福星,什麽代價我都願意付。”
弗如又鄭重的許諾了一番,兩個人相見恨晚、就此別過。
弗如坐在車上,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泥水,心有不甘的吐槽著宋可遇,“你是不是有點兒故意的,就那麽一個小坑,你隨便繞繞就過去了。”
“嗨,我是真沒看到,”宋可遇假模假式的舉起一根手指頭發誓,又取笑了幾句,才說:“不過我找你還有點別的事兒。”
“什麽事兒?”弗如隨意的問。
宋可遇語氣低沉了一些,“你還記得在那個晚會上要害吳棟梁的那個年輕人嗎?劉秘書說他媽媽.……病危了,我想著是不是可以把他從看守所裏保出來,好歹在媽媽病床前.……“
“這.……咱們做不了主吧?”弗如皺眉。
宋可遇解釋,“不是咱們做主,是吳秘書剛剛特地過來跟我說,她爸現在雖然這個樣子,可是並不是那個年輕人的責任,而且整件事情他們吳家也有責任,所以她希望可以盡自己的一點兒心意,替她爸彌補一些。她今天把家裏房子賣了,想把錢給那個阿姨恢複治療,但我想大概是來不及了。唉,我沒直接和她講,所以我想著還是我們先把那個人保出來吧。”
兩個人到了看守所,律師拿著委托書,交了保釋金,過了一會兒,那個一臉疲憊的程乾坤就被釋放出來了。
他聽了母親的情況,頓時一副沮喪的樣子。
宋可遇遇遞上一張銀行卡,“這是給你的一點.……心意。”
“我不要,”他推拒著,“我那麽做並不是為了要錢,隻是為了給我媽討個公道.……隻是現在也沒有什麽意義了。而且在裏麵的時候,我也反思過了,我還是不該那麽做,治療是免費的,別人都好好的,隻有我媽的血型特殊,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人家頭上去。”
宋可遇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小心的問:“當時.……是不是有人找到了你,你才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