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你比你爺爺更混蛋
艾米離開後，他緩步走了過去，一字一句，“你就是Vanessa？”
林卉揚揚眉，算是回應。然後，從容的摘下帽子，淡然道，“幾天前，我來過一次，看到你把公司經營得不錯。我想，你爸爸會欣慰的。”
“他？”顧澤天勾了勾唇角，坐到了林卉對麵，較之前對於父親的恨，他現在倒也平和了許多。不過，想讓他原諒，倒也不可能。
“林女士，你能讓我相信，以BDIH認證師的身份來這裏，隻是巧合嗎？”他問著，眸中一抹犀利。
林卉取出香煙，基於紳士風度，顧澤天為她點燃。
她微微一笑，“謝謝。”
她將香煙夾在指間，吸了一口，是好聞的薄荷味。
顧澤天神情變得有些異樣，她盯著他，將他臉上每一絲變化都看在眼裏，良久才淡淡的說，“顧澤天，你比你爺爺還要混蛋。”
顧澤天眯緊眼眸，臉部線條有些僵硬，凝向她的視線，卻仍舊冷酷得很。
他真的很意外，他會和這個女人，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見麵。而且，還能坐下來，彼此交談。這在他的想象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現今一切卻都改變了。
盡管，他對這個女人曾經恨過，非常的恨過。因為她是小涵的母親，他也曾恨過小涵……可是現在，就因為她是小涵的母親，他選擇隱忍。
林卉吸著煙，姿勢優雅迷人，氤氳的煙霧，將她清麗的麵容掩住，散發出一股成熟女性的誘惑。不可否認，林卉是個極具魅力的女人，尤其是她身上那種距人於千裏的冷豔氣質，會令男人千方百計的想要抓住，並為之深深著迷。
無法擁有的才是最好的。
男人，就是這麽矛盾的生物。
她回眸，哪怕是當年破壞他們家庭的罪魁禍首，她也絲毫沒有任何愧對他的表現。
“顧澤天，對你來說，我是個罪人，是破壞你們全家的壞女人。可是，對我而言，你們顧家，是罪有應得。”
她的一句話，令顧澤天怔了住。隨即，怒意飆升，緊緊捏住雙拳，“我不會再向你報複，是為了小涵。可是，不代表你能任意汙蔑我們顧家！”
林卉彈了彈煙灰，漫不經心的一笑，“你不奇怪，你爺爺為什麽會逼著你娶一個當年勾引他兒子破壞他家庭的女人的孩子嗎？”
顧澤天斂著怒意，卻仍是中肯道，“小涵在化妝品行業的能力有目共睹，隻要是對顧家有幫助的，爺爺就不會在乎那麽多。”
“沒錯，你爺爺的確是這種人，隻要是對他事業有幫助的，他從來就不會放手。”
顧澤天警惕的盯緊她，聽她的語氣，暗自壓抑著一絲恨意。他不動聲色的問，“你很了解我爺爺？”
林卉將煙蒂按熄，“何止是了解，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
聽出她話中乾坤，顧澤天擰緊眉，“有什麽話，直說好了，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林卉瞥瞥他，搖搖頭，“你一點都不像你爸爸，你更像你爺爺。”
顧澤天倏地起身，“我想，我們今天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了。”
他轉身，才剛走到門口，林卉就失笑出聲，“你就不想知道你爺爺的過去？”
顧澤天頓住腳步，冷聲，“他的過去，與我無關。”
同樣身為商人，他心裏很清楚，爺爺能百手起家，短短幾十年就建造了今天的商業帝國，肯定有些見不得人的光景，這是毫無疑問的。所謂無奸不商，清清白白做人的，隻會在商場上任人魚肉。這是法則，他不覺得爺爺有什麽錯。
林卉低低一笑，“嗬嗬，那麽，小涵的事呢？”
顧澤天正在推門的手滯了下，緩緩的，轉回身，“你說什麽？”
林卉示意他坐過來，她垂著眼眸，平淡的聲音，有幾分悠遠，“聽說過‘卞玉京’嗎？”
顧澤天點頭，從事化妝業的當然知道卞玉京了，這可是擁有百年曆史的老字號，也是第一個注冊品牌的化妝品企業。後來，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
“我們林家，就是卞玉京的創始人。”
顧澤天震驚的看著她，實在是無法相信。
他也隻是聽爺爺說過，林家曾經是大戶，小涵嫁給他，並不是高攀。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那是隨口說說，想為小涵爭個麵子。因為他曾經調查過，知道林家姐弟是生活在福利院。
沒想到，事實卻是如此！
“可誰會想到，百年基業竟然斷送在我父親那一代。”林卉回憶起過去，神情明顯的憎恨，“我父親是個古板的生意人，隻會做香粉，對生意一竅不通。尤其是在那個年代，老字號受到了外來企業的衝擊，林家的生意一落千仗。後來，他的一個好友主動提出，要入股卞玉京，幫助我們經營管理，我父親就隻管做香粉就好。我父親巴不得能有個人來幫他，還是多年的好友，當然是求之不得了。從那以後，他便將生意交出去，自己則專心研究香粉。”
“那個人倒是將生意做得有聲有色，我父親很高興，就更加安心的放手了，直到……”她頓了頓，眸中的恨意越發明顯，“直到有一天，我們家的工廠被改頭換麵，成了別人的公司！”
她抬眸，微冷的視線直抵顧澤天，“你想知道，那個出賣朋友的卑鄙小人是誰嗎？”
盡管擁有再好的自製力，顧澤天也是錯愕當場，張開嘴卻是什麽也沒說。
他怕他猜中答案。
林卉收回視線，繼續說道，“我父親受了這樣的打擊，去找他理論，一連去了十幾天，他都是閉而不見。最後，我父親一股火生了病，臥床不起。那時，我不過才十幾歲，還有一個從小就不爭氣的窩囊弟弟，母親是難產死的，隻有我們和父親相依為命。我每天都會去父親的床前，呆呆的看著病中的他……我怕他會死掉，留下我一個人。”
顧澤天的臉色有些沉下來，眸光也現出幾分掙紮。
他不確定，他要不要再繼續聽下去。
他怕，怕這段過去具有副腐蝕性。
“後來，那個人的公司開業了，還讓人送來一份請柬。我父親再也受不了這種打擊，上吊自盡了。”她垂著眼眸，那個畫麵，直到今天，都是她的惡夢。
深呼吸，她又說，“我父親死了，可事情還沒完。我們林家有一份祖傳的香粉配方，是從宮裏流傳出來的養顏秘方和我們林家獨創的香粉技術結合而成的。林家能有今天，與它息息相關。這份秘方，一直都在我父親那裏，那個小人也知道。他曾經和我父親喝過幾次酒，每次都把他灌得爛醉，也隻是問出了一小部分而已，直到我父親離世，他都沒有找出來那份完整的配方。他心裏一直都明白，就算隻是搶來了卞玉京，那也隻是個外殼而已！真正的精髓，是那個傳了百年的秘方！而且，我父親精通此業，又將配方改良，還沒來得及實踐，就出了這種事。”
“後來，我們的房子被一個自稱會照顧我們姐弟的遠親給賣掉了，第二天他就拿著錢跑了，剩下我和年幼的弟弟流落街頭。就在這時，那個小人出現了，假惺惺的說要代替父親照顧我們。”她冷笑，“我弟弟小不懂事，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我怎麽會讓一個害死我父親的人照顧我們？後來，我們被送去了福利院，一直到我們成年離開。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可否認，他有一顆經商的頭腦，但可悲的是，他沒有一個會創造的本事！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得到那個配方，妄想當作他公司的傳承經典，哪怕是過了幾十年，上百年，也會被後人景仰。”
“嗬嗬，”她譏諷的一笑，“他還真是癡心妄想。”
顧澤天咬了咬牙，目光深沉著，“所以，你從那時候開始，就準備要報複了？”
林卉看著他，一笑，“你覺得，不應該嗎？”盯著他變幻的神情，她說，“你不過是父親被拋棄了，就千方百計的折磨我女兒。而我，家破人亡，祖業斷送，我不該嗎？”
顧澤天滯住了，此刻，竟是無言以對。
“你說得沒錯，我是在準備報複，既然，他毀了我的家，那麽，我就要毀了他的家！”林卉一字一句，經過歲月雕琢過的臉龐，仍覆著當初沒有退盡的仇恨。
“我刻意接近他的兒子，用盡一切手段勾引他，對於當時連生活都成問題的我來說，這是我僅能利用的資本了。當時，他剛剛結婚，是他爸爸安排的企業聯姻，他雖然不喜歡，可也乖乖聽了話，做了孝順兒子。直到，他認識了我。”
林卉在微笑，隻是顧澤天分辨不出，那笑容裏，有幾分真摯，幾分遺憾。
“他迷上了我，想要為了我離婚，我不答應。因為我知道，他一旦離了婚，就會一無所有，甚至，會被踢出家門，那便失去了利用價值。我就是要讓他，攪得那個人雞犬不寧，最好，能毀掉他的公司，那才會解了我的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