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你把臉給我
“你把臉給我，我把臉給你……你把臉給我，我把臉給你……”他邁著小碎步，扭捏著走過來，喃喃的重複著，始終都是這句話。
林思涵被嚇了住，就在他走過來，朝她伸出雙手時，她突然推開了他，扭頭就跑。
懷著身孕，她的行動遲緩，可是，她卻不能坐以待斃！
這個男人太邪門了！
外頭太黑，她看不清跑，隻能順著崎嶇的走廊，一直跑前跑。
倏地，腳下一滑，她摔到了地上。
“啊！”林思涵驚呼一聲，還好她在摔倒時，先跪倒在地，雙手也撐了住，才不至於肚子先著地。
小腹隱約有點痛，她撫著，掙紮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前跑著。
可是沒跑幾步，她就停了下，手撐著牆，再也跑不動了。
她大口喘息著，額上盡是冷汗，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她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隻要想到還未出世的薄荷，她就又打起了精神，說什麽也要離開這裏！
他的歌聲，由遠至近，聽不清他在唱些什麽，也聽不出他唱得是哪種語言，甚至，連男女聲都很難分辨！
林思涵慌了，她想要走，但體力不允許。而且她知道，她生薄荷的時候就是早產，身體一直都是沒有完全恢複好。現在懷著商陸，她不能再出一點意外！否則，商陸他……
林思涵咬了咬牙，她沒有再動，就站在原地，勇敢的轉過了身，迎向他。
沒有什麽比得上肚裏寶寶的安全重要了，那是她和浩瑋的希望，也是她對薄荷的全部寄托。沒有了他，她不確定自己會變成什麽樣，至少，應該是生不如死吧。
見她不跑了，那人卻不動了，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怔怔的望著她，很好奇一般，“你願意把你的臉給我了嗎？”他問得很真摯，根本就不像在做戲。
林思涵深呼吸，抬起下巴，盡管在怕，卻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來！
見她不說話，男人又走近了些。
直到這時，林思涵才將他看清楚。
他的那半張臉固然可怕，可是，沒有毀掉的那一半，卻是出奇的俊美。這讓她想到了烏娜，同樣是被毀了半張臉，但不同的是，烏娜是人為的，明顯有燙烙過的痕跡，而他則像是與生俱來的。
他望著她，兩半臉是截然不同的表情，一半是好奇，另一半則是微冷，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你真的，不願意嗎？”他又問了一遍。
林思涵始終都是咬緊了牙不說話，他這麽詭異，她說什麽都是無用！
他靠上前，伸手觸到了她的頸部，手指反複在那裏撫摸著，激起了她一層雞皮疙瘩，她隻能屏住呼吸，視線落在他的半張殘臉上。
很恐怖，令人會從心底就感覺到畏懼。
他的眼睛卻是黑白分明，不帶任何情緒，赤裸、裸的盯住她。
奇怪的是，與他目光對上的那一瞬，她想到的，不是他的可怕，而是他這麽久以來，是怎樣活著的？
從他剛才被光線照到臉時的反應，之前的他，一定遭受過很多白眼的漠視吧？
男人的手，已經撫到了她的臉上，“好滑……”
看得出，他很喜歡她的臉，就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那樣，白皙，細膩，讓他愛不釋手。
他笑了，勾起唇角，那半張殘臉被這個動作拉抻了，線條也扭曲了。
他的手晃了晃，指間竟多了一枚刀片。
“你把臉給我，我把臉給你……你把臉給我，我把臉給你……”他反複說著，目光直到這時，才有絲貪婪和興奮。
感覺到刀片在臉上撫過的冰冷感，林思涵忽然出聲，“你……過得很辛苦吧？”
他的動作一下子僵了住，另外半張俊美的臉，眉頭輕輕蹙了下。
林思涵沒有逃避，而是望住他，見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她鼓足了勇氣，抬起顫抖的手，一點點觸向他的臉……
男人瞪大了眼睛，視線都集中在她的那隻手上，眼見它一點點靠近，他的瞳孔也在放在，黑暗中，白眼球顯得愈發慘白。
快要觸到他的臉時，她甚至看到了半張殘臉顫動的肌肉，以及肌肉下細微的青色血管……
林思涵用力咬住嘴唇，不想自己退縮，指尖先是試探性的觸上，男人猛地一顫，胸部上下起伏著，俊美的半張臉，流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林思涵大著膽子，手掌覆住了他的臉，立即，旁邊的俊美映入眼簾。她一震，如果不是這半張臉，他的人生，應該整個都不同吧。
男人始終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住她，震驚於她現在的舉動，可又難掩一絲好奇和期待。
“別人的臉，會讓你恢複過來嗎？”
他的眉頭抽搐幾下，嘴巴蠕動幾下，想說什麽，又沒有發出聲音來。
林思涵放下手，望著他，不再那麽驚懼了，目光也平和了些，“別讓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毀了現在的你。因為，在這世上隻有一個你，別人可以對你不好，可以嘲笑你諷刺你，可是，你沒有理由折磨這個獨一無二的你。你要比任何人都要愛自己！”
男人怔怔的看著她，一言不發，就這樣看了許久，他的眼睛裏，漸漸湧起了一團水霧……
隨即，他別開了臉，轉過身去，肩頭在抽動著。
林思涵這會再沒開口，她不確定自己的那番話有沒有用，隻想他能恢複過正常，起碼，剛才那個拿著筆記想要做筆錄的人，還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不似現在。
良久，男人轉過了頭，這次沒用殘臉麵對她，而是安好的那一麵，從她的角度看上去，透著神性與華麗的俊美，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才對。哪怕是相比維薩，也不會輸他。
隻是，可惜了……
他蹲下了身子，整個人縮在了她的腳邊，像個受了委曲的孩子。
林思涵望著他，想了想，慢慢伸手，有些遲疑，又有些不確定的按在了他的頭上，僵硬的撫了兩下。
他沒有拒絕，但情緒似受到了安撫，看上去溫和了許多。
“你……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沉默半晌，男子才開口，“S……”
“S？”
林思涵想著，這應該是代號之類的吧。
她也站累了，順著牆壁滑坐下去，坐在他旁邊。
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林思涵剛才跑得太急，這會肚子還隱約的有些不舒服，她隻能一下下撫著小腹，想讓肚裏的寶寶堅強一些似的。
S側頭看看她，沒說話，轉過身來，正對她。
他的舉動，又嚇了林思涵一跳，不確信他想做什麽。
S突然伸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林思涵下意識的雙手護住，驚恐的問，“你想幹什麽？”
他沒說話，隻是用手覆在她的肚皮上，動也不動。
他不動，林思涵也不敢動，與他這樣僵持著。
不大一會，S收回手，又坐在回到了旁邊，他低聲說，“孩子沒事。”
林思涵詫異的盯著他，“你怎麽知道？”
難道，他跟維薩一樣，都懂醫術？
他側頭，用那隻慘白的眼睛掃過她，“……他有胎動。”
林思涵一滯，“原來是這樣。”
她真的太緊張了，連這麽簡單的常識都忘記了。不過，維薩也曾經提到過，她肚裏的寶寶很健康，也很堅強。
她鬆了口氣，手撫著，“沒事就好。”
回頭去看S，他靜靜的坐在旁邊，又是一語不發。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了“嘩啦嘩啦”的鐵鏈聲，S目光一變，站起了身。
***
“怎麽了？”林思涵也撐住牆站起身，朝那邊看過去。
她連在身在何處都不自知，任何突發狀況，都會是危險！
一道大門被打了開，走進來三個人，皮靴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S轉身的功夫，臉上竟然多了半張麵具，將他受傷的臉遮了起來，周身都沉浸在冷酷的氣勢中，一如之前。
“S！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怎麽搞了這麽久啊？”
三個人走過來，看到他身後的林思涵，目光冷漠，“就是這個女人吧。”
林思涵不知道他們什麽來頭，背抵著牆，不時的退後。
“她留下，不會走了。”S突然出聲。
林思涵一怔，抬頭看他，S那半張俊顏，依舊散發著神秘氣息，眼神卻是冷漠到了極致。
那三人一聽，無不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為什麽？是上頭的命令嗎？”
“是我的命令。”
三人好像對他很了解一般，並沒有太過驚詫，但麵上明顯透出了不耐，其中一人受不了的說，“S，你不要再任性了，你也知道這個女人上頭很重視的，現在就讓我們把她帶走！”
他上前就要拉走林思涵，S倏地踢開了他，與此同時，另外兩人舉起了槍，全都對準了他，“S，你要叛變？”
S才不管那些，勾起唇角，溢出一個陰森森的笑。
突然，他將麵具扯下！
那三人看到他的臉，皆是一震，但是，畢竟是受過訓練的特工，也不過就是片刻震驚而已，目光緊盯著他。
取下麵具的S，立即變臉，臉上的笑，詭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