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紙人搜街
駙馬那處,倒是清淨得可以喝茶了。冰雪長街上,卻要鬧翻了天。
九陰玉璿璣同法典複本,完全沒有磁場感應,這可得把阿蘭給急死了。他在長街的廢墟裏一頓亂踢,躁得像個文藝瘋子,不是恨這地界風水不好,就是恨步六孤鹿封了他的玉璿璣。總之,他就是沒恨過自己技不如人。
嗬,蘭哥哥這麽英俊瀟灑的,怎麽會技不如人呢?
踢到路邊一賣小玩意兒的攤子,一隻竹竿挑起的紙蝴蝶,忽然在他眼前一亮,勾起了許多他兒時的記憶。
那時,小蝶家的門檻很高,窗戶很高,小蝶的閨房也掛得很高。阿蘭每次都不敢從正門去找小蝶,她爹古板臉,可凶了。
她爹要往樓下古董店門前一站,阿蘭迎麵撞上,魂兒都得抖起來。
翻牆進院這種事情,若是被小蝶她娘發現了,肯定又要罵他“偷雞摸狗,不學好”。將來,他若要送聘禮去奈家,還不得被她阿娘掃帚趕出來。
小蝶因為淘氣,被她娘關禁閉十好幾日了。
阿蘭琢磨了十好幾日,終於琢磨出了一個好辦法去見小蝶。他剪個紙人,用傀儡術控製它翻牆進院,從窗戶縫裏溜進來了小蝶的閨房。
他操縱紙人給小蝶講笑話,給她跳舞,給她講他在外麵遇到的稀罕事兒……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陪她玩了好幾日。
後來,每次見不著小蝶,他就剪個紙人,翻窗戶進去找她。
“對,就它了!”阿蘭靈光乍現似的,一拍腦門兒,彎下腰去將那紙蝴蝶撈了起來。他指尖在蝴蝶上畫了一畫,在蝴蝶中間畫出個小人兒來,再拎著那小人兒搖一搖,周圍多餘的紙屑就掉了下去。
阿蘭將紙人捧在手心,吹了口“仙氣”——不,鬼氣。
紙人腰板兒一挺,在阿蘭手心裏站成個“拱橋”,再一挺,下腰的姿勢終於變成了亭亭玉立。
阿蘭對他手心裏的紙人說聲:“去吧”。
紙人揮一揮手臂,從阿蘭手上飛了下去。它在長街的廢墟裏消失了一刻鍾的時間,回來的時候,牽了一排紙人。
紙人們手拉手,整整排了一條街那麽長的長隊,全是純白的,融在冰天雪地的北國,簡直就是純天然無公害的偽裝術。
阿蘭蹲下身來,跟他親手剪得那個紙人耳語幾句。
耳語完了,隻見那紙人招一招手,將他身後雪白的紙人們全招了過來。
阿蘭從蝴蝶上剪下來的那個紙人,是黃藍相見的花紋,被雪白的紙人們一圍,頗有眾星捧月的壯觀。
黃藍紙人,交頭接耳地跟大夥兒“開會”。它周圍的白紙人們,點頭,點頭,再點頭。點完頭,各自散了……
阿蘭捧起那隻黃藍紙人,飛身坐到屋脊上去“歇涼”。瞅著滿大街紙片人替他翻牆進院,他滿意又邪惡的奸笑,在唇角勾了一下。
那笑,是他兒時奸計得逞的後遺症嗎?
想起兒時的事情,阿蘭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笨拙又混球,小小的紙人傀儡術,他竟然想了十好幾天,白白浪費了許多可以跟小蝶相處的時間。
現在的阿蘭,仙姿飄然地斜倚在冰雪長街的屋頂上,拎一壇醉夢三生,操縱著一條街的紙人為他翻箱倒櫃,別提有多迷人了。
可惜,青梅嫁作他人婦,無緣讚他一句“瀟灑”。
紙人搜街的速度很快,小半日時間,搜空了孤竹國都八條長街,還順帶替阿蘭撈了一堆寶貝出來。
小半日的時間,阿蘭就輪了八條街的屋頂喝酒,喝到微醺,終於得了點兒線索。黃藍紙人爬到阿蘭肩上,跟他耳語兩句。阿蘭聽完一笑,衝它揮了揮手,它便領著紙人們別處玩兒去了。
你猜那法典的複本藏在何處?
在一大家閨秀妝鏡的夾層裏頭。
教人好找!
城都空了,姑娘閨房也沒人。阿蘭大刺刺地推開門進去,取下妝鏡,轉身揚長而去。
“賊人,哪裏走!”半空裏一聲怒喝,一官府模樣的大胡子落在屋頂上,他身後的隨從們也跟著落了下來。
“啪噠啪噠”一隊整齊的腳步聲,從街頭、街尾兩個方向逼近,將一條蜿蜿蜒蜒的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阿蘭被圍在大街中央,他也不惱,腳步停著瞅一眼稀奇,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朝著對麵跑步前進的孤竹禁衛軍過去。
他靠著街沿走,若無其事地想要繞開那支跑步都能震死螞蟻的隊伍。
鏜!
兩柄方天戟架在阿蘭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阿蘭扭屁股退後一步,嗲聲道:“喲,兩位哥哥這是……幹什麽呢?”他還故意拈起袖子,往鼻尖兒底下掩了一掩。
又來!
屋頂上那黑衣官袍的大胡子一哆嗦,骨頭都酥了。他可能沒有見過阿蘭這樣的男人,賣起媚來男女通殺,女人不服的都要拜在他的雲裳之下。
他既不是嗲嗲的偽娘款,也不是大老爺們拈蘭花指的如花款。他是純粹的媚,像隻超脫在世外的男蝴蝶,可惜雌蝶全都滅絕了,被他媚死的。
街頭、街尾兩隊禁衛軍,全都愣了一下,險些被阿蘭蒙混過去。
阿蘭輕手輕腳地掀開架在他跟前的方天戟,想走。
“賊人,哪裏走!”
屋頂上一聲怒喝,阿蘭膝蓋一軟,跪下去了。
“喲,官爺這是……要嚇死小人我呢。”阿蘭雙手捧住心口上,靠牆癱軟下去。
大胡子官爺駕雲落至街麵,盈盈公府步踱至阿蘭跟前,背手背出一副坦白從寬的模樣來,勸道:“小賊頭,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阿蘭佯裝一副被那大胡子官爺嚇軟的模樣,半癱在地上,訥訥地問:“老……老爺,你……你在跟誰說話……”
“你!”大胡子官爺不賴煩地喝斷阿蘭。“這街上還有別人嗎?”
阿蘭:“……”
這鳥官,故意把人全放跑了,指著逮我?他才是黃雀嗎?孤竹國都一地方官員,敢帶禁衛軍來,你當小爺我傻嗎?
阿蘭可憐兮兮的模樣想了半晌,問道:“小人賤命一條,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交呢?”
大胡子官爺指阿蘭懷裏,“你在人姑娘閨房裏偷的鏡子。”
“啊……啊……啊?!”阿蘭啊了半晌,沒啊出別的話來。
“交出來吧。”大胡子官爺語氣強硬,沒打算讓步。似乎還有言下之意:你不交,我將你一起帶去官府搜身。
“老爺啊!那是我相好送我的信物……嗚嗚……”阿蘭捂住心口痛哭流涕,說得跟真的似的。“她讓我來找她,誰知道我來了,她卻走了。也不曉得這裏的人都去了哪裏,連個街坊鄰居都問不著。”
“我的珠兒呐,你走了也不留個音訊,叫我去哪裏找你?空留麵鏡子,讓我來取……”
“閉嘴!”
一街的禁衛軍,快被阿蘭聒噪死了。大胡子官爺果斷喝住了阿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