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禍水紅顏
被阿蘭支使出去的紙人們，在各條街上浪了快八圈了，這會兒早溜得了沒蹤影。
“哎喲！”阿蘭故意絆著飛簷上的神獸，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天上地下追著阿蘭的禁衛軍們，齊刷刷地撲了過來，一層一層地將他壓在底下。
“小乖乖們，你們能不能溫柔點抓人？”
“大哥，你是人嗎？”
“抓鬼，也不待你們這樣的！”
“誰要你飛簷走壁，上房揭瓦，害我們跑了八條街？”
“蒼天啦！壓死哥哥我了……！”
阿蘭和羅漢堆底下幾個不懂事的官差對答，聲音穿出來都是甕的，簡直數不清上麵疊了多少人。
大胡子官爺駕朵灰雲追上來，抽下腰間金帶往人堆裏一丟，將阿蘭困了，喝令一聲：“搜！”
疊羅漢的禁衛軍們，一層一層留下來，七手八腳地往阿蘭懷裏去搜，終於搜出七卷帛書出來。
大胡子官爺接過帛書，一一查驗一回，遞給身後隨從，瞄一眼阿蘭，冷聲道：“帶走。”
“大老爺，那是姑娘寫給小人的情書，你就這麽收走了，傳出去多不好聽啊！”阿蘭被大胡子官爺的金腰帶困成了麻花狀，打橫了被人扛著，跟在大胡子官爺身後。他人閑著，嘴可不閑，“我跟珠兒從小青梅竹馬，寫個情書怎麽了？你們這些管家的大老爺，這就這麽不解風情呢？”
“哎喲喂，對了！”
“聽說雷澤小獸不會轉彎，我以為隻是傳說，今天算是眼見為實了，還真是不會轉彎呢！沒收姑娘情書也就算了，還抓走人家小情郎。你是瞧我長得俊，嫉妒我是吧？”
……
阿裏將那大胡子官爺，從頭到腳刷了一遍，他始終大袖擺擺走在前頭，吭都不曾吭過一聲。
走到一座冰磚砌成的府邸門前，大胡子官爺扭頭喝道：“閉嘴！”
阿蘭那張嘴，這才歇了。
瞧這規模，氣派得像座王府。王府門上，懸著兩枚俊朗的墨色大字：長夜。
兩名門童出來開門，朝大胡子官爺一揖，一邊候一名。
大胡子官爺方步踱進王府，扛著阿蘭的禁衛軍緊隨其後。閑雜人等，被大胡子官爺一揮手，給遣散了。
這座王府，建造之精細，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府內珍珠、夜明珠做的燈飾，隨處可見。小小的冰磚上，都雕刻著花紋，每塊冰磚的花紋完全不重樣。
就那滿牆雕龍畫鳳的冰磚，都能瞅得阿蘭應接不暇。他在北海盜過的明珠公主墓，都沒這麽講究，那可是北海最受寵公主墓地呢。阿蘭心裏默默歎道：“這地兒，哪是偏遠小國的王府，簡直就是龍王的水晶宮。”
進了王府，傳話的人說，王爺在後院沐浴更衣，請諸位偏殿等候。眾人又扛著阿蘭，跟隨大胡子老爺去了偏殿。
這王府的主人也是金貴，幾盞茶都喝完了，他才千呼萬喚始出來。
屏風後麵窸窸窣窣一陣腳步聲，轉出來一位曲眉、鴉發、雪白衣裳的俊俏男子。乍一看，他與墨懷古尚有五六分掛像，莫非就是孤竹皇室的兩位皇子之一。
阿蘭眼睛裝死、裝暈，不願搭理人家。他偷偷將眼皮撩起一條細縫，朝屏風那邊瞥了一眼。那一晃眼瞥見，若是驚鴻落雁，他險些以為那人是屏風上畫裏走出來的。
“臣貢勻，參見長夜爺！”大胡子官爺跪拜在長夜王腳下。
“參見王爺！”他身後的禁衛軍們，將阿蘭丟在地上，叩拜了長夜王。
“平身。”長夜王拂一拂袖子，在屏風前的冰床上坐了。“聽說，映雪跑了？”
大胡子官爺貢勻，拱一拱袖子，拜道：“回王爺話，映雪王劫走了妖夜黑月，至今不知去向。”
長夜王斜倚在美人靠上，鼻子裏不以為然的一聲冷哼：“他多能耐，將我祖上三代的野心，全都傳承了一遍。就單缺了一點狼族的血性。簡直跟他娘親一個尿性！”
阿蘭：“……”
同室操戈什麽的，能不能回家再吵？這，大庭廣眾的……縱使是在自家府邸，好歹還有外人呢。
“鎮國法典，可是尋回來了？”長夜王星眸微瞌，淡淡地問他跟前，那位看起來比他爹還大的混血雷澤獸。
雷澤獸回話：“尋回來了。”
長夜王勾了勾手指，讓人將帛書遞上來過目。
貢勻捧起七卷帛書舉過頭頂，碎步上前，跪拜在長夜王腳下，將法典複本雙手奉上。
長夜王略略翻了兩卷帛書，讓身旁立侍的官員收了起來。
貢勻退回來又問：“盜取法典那小賊，王爺怎麽處置？”
阿蘭被貢勻的金腰帶捆著，一直躺在地上裝死、裝暈，沒有丁點動靜，存在感極低。要不是貢勻問起，差點兒被他蒙混過去了。
長夜王隔著殿前跪拜的眾人瞅了阿蘭一眼，唏噓一聲，唇角微微勾起一點，沒有回話。
貢勻又問：“王爺打算怎麽處置？”
長夜王似驚醒一般，從美人靠上挺身起來，危襟正坐。他似不經意地頓了一下，說：“傷得重麽？讓他留在本王府上將養幾日，再做決斷好了。”
阿蘭：“……”
見鬼！你們孤竹沒有美男子麽？
他被長夜王一句“留在本王府上將養幾日”驚得，差點兒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將起來。
貢勻：“……”
你這禍水紅顏！你敢亂我殿下宮闈，看我宰了你不？！
他驚鴻一瞥，不負眾望地回頭瞪了阿蘭一眼。
阿蘭的讀心術，可不是白學的。他閉著眼睛都知道，殿上這兩位主角，各懷的什麽鬼胎。他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癱在上繼續裝死、裝暈，任由王府裏的侍從將他抬走。他心裏笑道：“嘿嘿，這下可有好玩兒的了。不把長夜王府給你攪翻了，我就不出孤竹國。”
阿蘭剪的小紙人們，大街上玩膩了，跑去了天闕殿的廢墟裏。
它們在斷磚碎瓦的空隙裏鑽來鑽去，捉迷藏、躲貓貓，躲去了大殿裏頭。
見到傳說中的懷古王，紙人們仰慕不已，不但坐膝蓋，還要爬高高。懷古王身上經年的冰霜，都被它們抖掉了好幾層。
懷古王也就算了，殿內坐鎮的十二相士，它們也沒放過親近賣萌的機會，硬是將那死氣沉沉的大殿給老活了。
阿蘭親手剪的那個黃藍紙人，還懷古肩上，給他說了幾句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