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滾出去(2)
他就要康複了,當來年天氣轉暖,他的腿會好得更快。待那時,她也該要離開了吧?
想到清雅的離開,格日的心情很沉重,有太多的不舍,可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挽留。他還有許多大事要做,卻不想讓她陪在身邊冒險。
“大王,小腿還疼嗎?”清雅重複著。
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也是他最習慣聽她說的話。最近卻少有聽見,格日心中一陣激蕩,道:“比西姆……補耶姆比!”
清雅笑道:“我高興,我當然高興了,因為你康複得很好。照這個速度,待明年春天時,或許你就能如健康人一樣……”
“我不是問你高興與否。”格日從一開始就騙了她,她真的很單純,真的以為“比西姆補耶姆比”就是“我很高興”之意,是時候告訴她真正含義之時,“比西姆補耶姆比……其實是:我……喜歡……你的意思。月亮,你告訴我,你喜歡過我嗎?”
清雅移開眸子,將目光鎖定在熊熊燃燒的爐火時,銅壺裏的水開了,“撲吃!撲吃!”地冒著熱氣,水氣氤氳,霧氣繚繞,不是知熱氣溫暖了帳內還是爐裏的溫暖了這裏。
格日冷笑兩聲:“你還是無法喜歡我!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出這話時,心內一陣刺痛,還有莫名的怒火在亂竄,不是嗎,這半月來他已經習慣了不讓她陪,既然不需要她了,為什麽要留她在身邊讓自己難受。
“月清雅,你滾!你現在就滾——從今往後,本王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叫她滾,讓她走!外麵剛下過大雪,茫茫荒野看不到其他人家,她若出去極容易迷路。
“你真要我走?”清雅從未像現在這般輕鬆過。
她幻想過離開時的情景,也許有他不舍的目光,或許還有太多令人感傷的場麵,沒有一種是現在這樣。隻因瞧出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便怒意大發,要趕她離開。不可否認,現在的這種場麵更容易被清雅所接受。
“滾!你現在就滾出本王的帳篷,本王再也不要看到你!”
她居然一定在盼望這一天,他讓她滾,她竟會露出輕鬆的笑容。他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包袱麽?
他從來不曾對一個女人表白過,可她從來不曾在乎過他的情意。
清雅看著格日的臉:他生氣了,是毫不掩飾的生氣。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不到笑意。
“滾——”格日揚臂一聲吼,清雅快速離了帳篷,格日伸手欲握住她的胳膊,她的衣袖從指尖拂過,那麽的輕柔,像春天的風來去無影,他終是沒有抓住衣袖,而是看她飄然地離去。
他是高傲的、漠然的,他曾嚐試用情感的大網將她束在身邊。可是她從來不曾在意過:“格日不需要不愛自己的女人在身邊!”他忍著淚水,自言自語地說著:“這該死的女人,願去哪兒就去哪兒?”
格日仰頭望著帳篷頂上漂亮的九瓣格桑花,他猶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就曾在草原上采摘到這種花。舅母說:格日長大了會得上天的眷顧,會是一個幸福的男人。
幸福?
幸福是什麽?
幸福早在他十二歲那年就離開了,就要他即將康複,重新覓回一切時卻過早的失戀了。
“大王!大王……”阿綬奔進帳篷道:“大王,王妃在收拾包袱,她說是您趕她離開。這是真的嗎?外麵天寒地凍,您怎能在這個時候趕她離開?”
天寒地凍麽?
格日仿佛想到了什麽,高聲道:“讓她走!不許她騎馬!讓她馬上就走!”
阿綬將帳簾掀開一角:外麵,清雅背著包袱,手裏握著一柄寶劍。站在院子裏張望了一下,頭也一不回地出了柵欄門,一步深一步淺地化成雪野中一抹粉色的花蕾。
“王妃!王妃……”阿綬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些日子以來清雅所做的一切,她們下人看了都頗是感動。
格日厲聲道:“不許挽留!誰也不許送行!”
她要離開,那麽他就放手。
可是……
放手對他真的太難了!他是那樣的渴望得到她的真情,她為他做了那麽多,卻不是因為愛,隻是為了她的自由。他竟比不得她心中的自由,比不得她向往的江湖……
“月亮——”格日緊握著拳頭。是的,他後悔了。
掀開帳簾,看到雪野中那抹越來越小的身影,身後留下一串串漂亮的腳印,深深淺淺是她一路撒下的蹤跡。
清雅想:這樣離開真好!他們相處以來所有的美好,都因為格日的無情而一筆抹殺。
他可以在任何時候趕她走,卻不該是現在。天寒地凍,一尺積雪……
清雅的心擰得緊緊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飛揚的音容笑貌。荒野一片寂靜,隻隱約能覓食的鳥兒,待清雅近時,鳥兒受驚而飛。
身後“咯吱!咯吱——”的聲音,清雅走得越發地快了。
“月亮!”格日騎著馬兒追了過來,馬兒在雪地走得很艱難,每走一步都極為吃力。格日伸手道:“十幾年前沒騎馬了,來——”
清雅不明白,趕她離開的是格日,如今追來的還是他。
“如果不回去,極有可能遇上狼群。本王帶你回去,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是明白人知道如何回報本王的救命之恩。”
趕她出來,又將她追回去。這就是救命之恩?還要她回報?
清雅不要,更不想與他有太多的交集,他如今大好,按照約定她是可以離開的。“謝大王美意,清雅……”
不等清雅說完,格日用力一拉,她橫爬在馬背上。
雪野行走馬兒本就艱難,又馱了兩人就更艱難了。沒走幾步,馬兒陷在雪野就不動了,不知是雪凍僵了馬腿,還是馬兒覺得太累要歇息一會兒。
格日正欲跳下馬背,清雅已經下一步躍下:“我不想欠你,放我離開吧?”
格日雙眉微顰,斂住所有的笑意:“你就這麽想離開本王?”
“是——”清雅不想再掩飾,甚至不願意去欺騙:“我隻是一個替身,你要娶的人本是鄭王府的清雅郡主。再說,最初我們是有約定的……”
“你還在為新婚之夜的事怨恨本王?”
“沒有!”她隻是感到意外,卻從未恨過,因為在他之前,她已經認識了雲飛揚。這幾月下來,再沒有人可以代替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