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仇人相見狠者勝
一個雪球罷了,雲溪慈愛地笑了笑,小時候她還經常和雲水鬧著玩呢,雲水性子活躍,總是砸得她滿頭又是雪又是冰。“無妨,外麵天冷,快回家去吧。”小孩們見夫人好說話,甜甜地道了謝便一窩蜂似的跑遠了。
“小姐,奴婢給您擦幹淨吧。”襲玉身為貼身丫鬟,可以獨自享用一把傘,當下撐著傘蹲下身替雲溪擦淨她裙衫上的雪渣子。這可就苦了站在雲溪身後給她撐傘的小丫鬟,她不敢讓小姐身上沾上一片雪花,再說自己身為仆,自然要時刻為主,所以隻得任憑自己的身子站在雪中。
倒不是雲溪心腸硬,她隻顧著自己懷裏的越哥兒,時不時阻止他的小手往傘外抓去,哪有心思去管自己身邊的小小丫鬟,再說了,經曆了兩世被人背叛陷害,她更不會覺得這雲府中還有什麽真正忠心為主的丫鬟。
待終於漫不經心睨見滿身是雪的小丫鬟時,雲溪吃了一驚,這小丫鬟怎麽就這麽老實,也不知道為自己擋擋。她騰出手來,掏出腰間的繡帕替那小丫鬟拂去肩頭的雪花,同時責怪道:“你這丫頭倒是憨厚,寧願自己凍得臉紅紅的,也沒說機靈些替自己擋擋雪,你瞧瞧,這雪是越下越大了。”
“小……小姐,奴婢一點也不冷。”小丫鬟從沒想到自己的主子會親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雪,嚇得惶恐不已。這可逗樂了雲溪,她見過太多的丫鬟,要換了別人,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她揚起一抹清麗的笑容,笑著問那小丫鬟:“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奴婢采香。”
采香……聽著小家碧玉,再細細看這個丫鬟,年紀似乎比襲玉還要小些,模樣清秀可人。雲溪朝她招招手,說:“來,走我身側吧,這樣你就不會被雪淋著了。”采香在原地揉捏了半天,不肯與主子並肩走,雲溪隻得板臉道:“你要是病了,倒了,這個月的晌錢可就得扣了”
采香一聽,驀然抬頭擺擺頭祈求:“別別別,小姐,奴婢知錯了。”她要是拿不到錢,鄉下的娘親又拿什麽錢來買藥吃。她的臉紅了紅,蹭了半天才蹭到雲溪身旁。
殊不知……二人的舉止完全落入了一旁的襲玉眼裏,叫她妒忌得渾身難受,手中的絲帕繳得緊緊的,可是心中縱然萬般怒火也隻得悄悄地沉靜下來。
“嗬嗬嗬……那死丫頭敢當著眾人的麵嘲笑我,我就讓她再也笑不出來!秀兒,本小姐該怎麽獎賞你呢?”遠遠走來一群人,人群當中穿著花枝招展的人正是李媚。她身旁為首是瞻的丫鬟秀兒垂著腦袋,笑得極其開心:“小姐折煞奴婢了,替小姐辦事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要賞賜。”
見是熟人,因為顧及孩子,雲溪也不想招惹是非,打算側麵走過去,可有些時候,你越不想麵對的,它偏偏越要來招惹。
“喲,小姐,這不是前些日子的那位夫人嗎?怎麽這次又是一個人上街啊?您說他夫家都不知道心疼心疼她一個女人嗎?還是說……其實根本沒有夫家啊,嗬嗬嗬……”秀兒狐假虎威,仗著自己是相府小姐的貼身丫鬟,碰見了衝撞她主子的人,哪裏還沉得住氣?
兩群人擦肩而過,雲溪的腳步頓了頓,依舊繼續往前走去。李媚斜視了雲溪一眼,哼然道:“誰知道呢?倒是她手上的孩子可憐,小小年紀又沒了爹,以後啊,指不定要被別人嘲笑是個沒爹養的孩子,哈哈。”
李媚的笑聲猶如出穀泉聲,可這席話傳進雲溪的耳朵裏卻格外的傷她孩子的自尊,她忍了忍,沒忍住,回頭,大步走到李媚的前頭,眼神陰沉,抬手就狠狠甩了一巴掌過去。李媚沒反應過來,被她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她身旁的丫鬟頓時像炸了鍋的螞蟻,一個個都朝自家主子衝了過去。
“雲……你個賤人,你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誰!”李媚被打的眼冒金星,一張好看的臉頓時紅腫起來,她捂著臉不敢承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將怒火全全撒在了雲溪身上,:“你們這群奴才還傻愣著幹嘛?給我打死這個女人!快去!快去啊!”
做奴才的隻有賤命一條,可是也知王法,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全身泛著冷意的女人,心想就算不比自家主子身份高,可再不濟也是個官家小姐,要是打輕了,主子那裏逃不過,要是打死了,責任可就是他們的,這簡直是進退兩難。
“你給我去!”李媚見眾人半天沒動靜,更是氣不打一處,盡是白養了一群廢物。她一腳踹在離她較近的一名仆人腿上,怒喝道:“她不死,你們就死。”嚇得一眾人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笑話,就算隻是當著眾人的麵嘲笑她的人,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覺讓她毀了容貌,毀了聲音,還可以順手拿她當個替死鬼,告訴別人她是被陷害的,正好撇清掉那日她送出的笑話。更何況這女人還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讓她的麵子要往哪裏擱?
雲溪抱緊了懷裏的孩子,目光冷冷地看著這群人,可能是感覺到娘親突如而來的僵硬,懷裏的越哥兒有些不適,扭動著身子哇得哭了出來。襲玉也緊張的不得了,她雖第一步擋在了主子的前麵,可腿腳已嚇得如同抖動的涮子。
那群人的拳頭剛要落下來,采香一把扔了傘就撲到了主子的身前,用整個身子死死抱住雲溪母子,全然不顧背後雨點般的拳頭,疼得一張小臉皺皺巴巴。
“采香,你快讓開。”雲溪被采香的舉動驚住了,下一秒便濕潤了眼眶。越哥兒的哭聲愈加大,周圍的人群遠遠避開,生怕殃及魚池。
“哎喲,我撓死你!”本是被人打的亦是不敢還手的襲玉,見護主的功勞被人搶了去,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地位不保,氣勁一上來,瘦小的身子猛然撲了上去,對著同樣一個身為婢女的人廝打起來,兩人滾做一團,為了自家主子誰也不肯示弱。
“嗖,嗖,嗖。”空氣中劃破幾道細小的聲音,剛還拳腳相間的眾人突然嗷嚎著倒地,幾顆石子隨即掉落在他們腳跟前。出手相救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隱身人群的驚玄,他不過一時大意跟丟了雲溪她們,半會兒不見竟是這番景象!再晚來一步,他該如何回去與主子交差?
“誰?”知道暗處有人,李媚有些退縮,看他們倒地痛苦的樣子,可以判斷此人功夫不輕。雲溪啊雲溪,你是修了幾輩子的運氣,何時何處都有人為你解難!真是令人不甘!
“小姐,我腿怕是折了,有高手在此,我們還是快走吧。”一名家仆拖著殘腿,疼痛席卷全身,忍得他咬牙切齒。
李媚不甘就此離去,她受的一巴掌怎麽也得討回來啊。可是看周圍有人護著雲溪的樣子,她又不敢親自下手,萬一傷著自己,連人都不知道是誰。秀兒上前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她們似乎是住在大昭,待奴婢晚些派人查查她們的底後,一切好辦,我們還是先走吧,小姐。”
哼……人在自己麵前,卻又沒法下手,李媚覺得心裏簡直憋屈極了,也好也好,她是相府的小姐,這賤人不過是小小建幽國的庶女,總能逮著機會好好治治她!“走。”李媚瞪了眾人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小姐,您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啊?”見她們離開,采香忙查看雲溪母子二人的情況,雲溪搖了搖頭,苦笑:“有你護著,未傷半毫。”襲玉站在一旁,手臂上全是紅印子,雲溪見了,囑咐她回去要好好擦藥酒,女孩子家不能留下疤痕,襲玉感動地點點頭,心想剛才得勇為總算值得。
回雲府前,怕韓月和於耀華擔心,所以雲溪早早吩咐襲玉和采香務必對今天的事情絕口不提,采香唯唯喏道,倒是襲玉有些不甘心,抱怨道:“小姐在外麵受委屈,夫人和老爺卻不知道,我真替小姐感到憋屈!”
雲溪搖搖頭,隻是不願意看到爹和娘擔心的樣子而已,經過前世的一切,早就將她一顆柔弱的心敲打得堅硬無比,她不反擊,並不代表她就是懦弱無爭。
另一深宅院子內,驚玄腳尖輕輕落在地麵上,目光望向石桌旁軟榻上的人,此時正慵懶地斜躺在上麵,手中握著一本竹簡,也不知是在看著還是在小憩。驚玄輕輕喚道:“主子……“
半晌,微風吹過,軟榻上的人終於有所動靜,翻動了下身子,聲音沙啞萬分:“何事?”
思索半晌,驚玄不敢有任何保留,將今日雲溪被李媚欺負的事兒一字不漏說給了傅雲修聽。說完,一陣寂靜,驚玄額間的汗悄無聲息地滴了下來,知道今日的事有自己一大半的責任,所以甘願等著主子遣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