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祁王蕭逸

  眾人熙熙攘攘的離去,只留下南宮翎和夏侯靖走在了人群的尾部。


  夏侯靖淡淡一笑,低聲說道:「你倒是好手段,讓你這妹子便宜了一個皇子。」


  「便宜?為什麼不說是烏龜配王八?」她冷笑一聲。


  「倒是絕配。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知道這蕭逸什麼時候來?」


  「我知道嗎?」


  「顯然你知道。」


  「可惜你想多了,我不知道,因為我猜的是這南宮宇會去下水救他親妹妹,不可能見死不救。」


  南宮翎搖了搖頭,一副可惜的模樣,「真是可惜,卻是換來一個英雄救美。」


  南宮翎看到自己的院子,回頭看向這個不速之客,「一會還要去前廳,我勸你還是梳洗打扮一番,換換這一身的雪渣滓的衣服,省的丟了二叔的臉面。」


  「哦,你倒是著急趕走我這個得力助手。」


  「我不是著急趕走你,而是這天色已晚,而你在這裡實在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不是嗎?」南宮翎挑眉,「再說,你雖然繼承二叔的衣缽,可終究是不同姓氏的男子,入女子閨房,實在不合適。」


  「也好,那我去你那裡討一杯暖茶,驅驅寒。」


  夏侯靖挑了挑眉,就是不肯離去。


  「你若是非要頂著這麼一身,那就進來喝杯茶吧。不過,我這裡可沒有你的外衣。」


  「無妨。」


  夏侯靖笑的很是燦爛,彷彿他並不介意,一身是雪。


  攬月看著自家小姐這般模樣的回來,詫異之下,趕忙給她重新梳洗。


  早知道就不要聽小姐的話,早早離去了,自己不在小姐的跟前,小姐就被欺負了。


  攬月紅著鼻子,一邊流著淚水一邊給南宮翎梳著頭。


  「攬月?你是受了涼還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小姐,都是攬月不好,要是不是早走……又怎麼會讓二少爺和三小姐欺負了去?」攬月抽了抽鼻子。


  這個丫頭,笨是笨了點,倒是關心自己。


  只是她不太習慣跟人這般的親近,更不太會安慰,只能嘆了口氣,「今天我沒被欺負,你不必哭。」


  「小姐不必安慰我了,你這是打碎銀牙混血吞,大小姐一定是忍著的。」


  攬月抽了抽鼻子,很認真的說道。


  「攬月,你快些給我梳洗,一會我還要去見父親,今天來了個客人。」


  「好,攬月會快一點給小姐打扮的。」


  「嗯,你開心就好。」


  南宮翎走出房間的時候,那夏侯靖還在喝著茶,而他一身的雪花,變成了點點水斑,讓他看上去像一個淋了大雨的人。


  「要不要我這婢女幫你束髮?」


  「束髮?」


  夏侯靖看了一眼南宮翎,搖了搖頭,「這束髮的事情,若不是我未來的妻子,我是不會假他人之手的,攬月去給我拿來梳子。」


  「是,二少爺。」


  攬月自覺的把夏侯靖當做二少對待,畢竟,這南宮府里除了南宮宇就剩下夏侯靖一個男丁了,按照男孩輩分,該是要喚一聲二少爺的。


  南宮翎看著這熟悉又快速給自己束髮的男子,笑了起來,看著手法和速度,非一朝一夕所練就的。


  方才在雪地里,她看得出來,他的武藝不錯。


  想必也是在軍隊里待過的吧?


  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有些許的死氣,陰沉沉的。


  「好了,前廳此刻正是腥風血雨,怕是我要陪你演一場好戲了。」


  「是嗎?」


  「必然。」


  「走吧。」


  南宮翎倒是不懼怕前面的暴風雨,左右她沒做什麼錯處,那丫鬟們可是看的很清楚,挨揍的人呢,可是她南宮翎。


  這南宮翎走到半路,拿起那簪子對準自己的掌心,呲啦一下,將掌心劃出一個口子鮮血直流,流進了袖口裡,甚至濕了衣裙。


  攬月捂住嘴巴,想要給南宮翎包紮,卻被南宮翎拒絕。


  「大小姐,你不疼嗎?」


  「沒事。」這種疼,比起剜心之痛,那可是差得遠呢。


  「這……」攬月還想說什麼,卻被南宮翎一個眼神止住。


  這前廳之上,那南宮宇一邊打著噴嚏,一邊顫巍巍的坐在那裡,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似的,而旁邊那錦袍紫冠的男子,她怕是難以再忘記。


  是蕭逸!果然這蕭逸打一開始就想著靠近將軍府,更想得到父親南宮文的支持。


  當時她真是眼瞎,忽略了他每次那麼剛好的出現,忽略他對待每個人都很好的條件,只記得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幫過她的男子。


  不禁讓她想起娘曾經說過的一個故事,記得娘說過,這世界上,當一個人身處逆境的時候,會慌不擇路,更會飢不擇食。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底線和堅守,那邊會成為那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那個童謠怎麼說的來著?


  阿黃阿黃你慢慢飛,不要冬天振翅飛,若是凍得難走路,阿黃阿黃莫灰心。


  灰心阿黃若安逸,早晚牛糞撲滿身,撲滿身撲滿身,滿身牛糞雖溫暖,終有貓咪在後頭。


  在後頭在後頭,貓咪拖出便是死。


  她記得娘說過,不是每個在自己身上拉屎自己的人都是壞人,但也不是在逆境之中給你溫暖的那個人就是好人,若是你貪圖這份溫暖,還不閉上鳥嘴,早晚被人吃個毛都不剩。


  娘有時候真的是睿智的,睿智的讓她不得不佩服。


  當年她不就是那個凍得走不了路的鳥,被這南宮家弄了一坨牛糞,打的爬不起來。她期待著有俠士救她。而這個所謂的俠士,也許中的英雄,卻是一個用溫暖來將她束縛中的惡貓,隨時等待著大嘴一張,將她吃個乾淨。


  可惜她早已不是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痴傻而又呆萌的女子。


  她不懦弱,也不會怕是,更不懼怕擔事。


  南宮翎垂下眼眸,蒼白的笑臉讓那南宮文火上澆油起來,「孽女,你還說不是你害得你妹子,為什麼同樣是打雪仗,你的弟弟被嚇得魔怔的到現在還在發愣,你的妹妹凍得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偏偏你卻毫髮無損?」


  南宮文似乎忘記了,初見的時候,她比南宮宇和南宮玉狼狽多了,她不過是回房換了一件衣服。


  她顫抖著,等待著南宮文向她繼續攻擊。


  「孽女!」


  南宮翎立刻抬起頭來,顫抖的想要拂開碎發,卻沒想到手心裡的血弄濕了臉頰。


  她倉皇的將手藏了起來。


  可是這麼明顯而又粗劣的演技,又怎麼會迷惑這裡的人精們?

  李慧雲立刻站了起來,走向南宮翎,握住她的手腕,「阿翎啊,你這手怎麼會受傷?這是在冰湖那裡受傷的,還是回來之後不小心划傷的?」


  李慧雲一邊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紗布,一邊給南宮翎小心翼翼的包紮,「你這孩子,就算怕老爺因為你將阿玉弄病了而責罰,也不該自己傷害自己。這要是留了疤痕,怎麼嫁的出去?再說老爺怎麼會真的責罰你呢?到底你也是老爺的女兒啊。」


  這話里話外,已經落實了她的罪過?

  「爹……我不是故意的……我……」


  「孽女,你還想狡辯?」


  「爹爹,我真的不是……我……」南宮翎一副可憐的模樣,抬起頭,想要看蕭逸,可是蕭逸卻輕咳幾聲,彷彿沒有接到南宮翎的求救。


  「我跟二弟以及弟弟妹妹一起在玩耍,這受傷的人,何止是弟弟和妹妹?就連二弟也是受了些許的傷。這不過是玩鬧之中的小傷,母親怎麼能這麼說?」


  南宮翎一副受傷的模樣,「我今日里弄折了我娘的簪子,本想著修復一番,或許還能有救,可是不小心讓這簪子的裂口更大,甚至這墜兒地方都劈成了兩瓣。我發現了一些事情,有些害怕,不小心攥得緊了一些,才讓這簪子划傷了手心。」


  「是嗎?簪子裂開了?」南宮文覺得很蹊蹺,她的東西都很奇特,這簪子裂開也不是沒可能。


  「是真的……爹……你看。」


  南宮翎蓄意走的時候不小心,一個摔倒在地,她捂著本就受傷的腳踝,看著地上的丹藥皺起眉,「娘竟然給我的簪子裡面竟然有半截冷霜凝,可是娘知道我最怕冷,怎麼會在這裡面弄上呢?」


  這話戳中了南宮文的心坎,冷霜凝?漸凍的病症,倒是像極了她死前的模樣。難道她真的是中毒而亡?而女兒也中了冷霜凝?

  蕭逸此時皺起眉,南宮翎很了解他,他在權衡,權衡自己和南宮玉誰的用處更大。


  「爹,這個是娘當時藏進來的信。」


  這封信是真的,但是冷霜凝是她蓄意塗上去的。


  說到這封信在這金簪子中,也是她上一世成為皇后才發現的,當時她賭氣不與父親見面,才讓父親未曾講過這封信。


  但是現在想來,為什麼要便宜這李慧雲?讓李慧雲耀武揚威,卻讓自己在父親眼裡就是個掃帚星?


  既然李慧雲潑了多少髒水,她就一點一滴還回去多少,甚至真真假假,讓她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也體驗一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感覺。


  南宮翎咬著下唇,「娘,其實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寫下了這封信,爹,也許娘有什麼話要跟你說。」


  這封信她南宮翎早就爛熟於心,她娘當時應該是留了一首情詩,卻成了一封藏頭詩,而開頭剛好是冷霜凝。真是無巧不成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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