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暮夕歪頭看向夏侯靖,那眼神彷彿只是詢問,可是她長長的指尖輕撫著茶杯。
這小動作,像是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西南雪災……若是你去,必然是一片雞飛狗跳,那裡將是生靈塗炭的模樣,你當真……」
只見暮夕絲毫不在意的端起茶杯,僅僅是一眼,那眼神讓夏侯靖再也說不下去。
「你真的想去?」夏侯靖無奈的嘆息一聲。
「我的宿命,自然要我本人親自去完成,才是不枉此生。再說,你不是已將我託付給了一個人?」
暮夕是什麼時候知道蕭瑢和夏侯靖的對話的?難道……這個蚩暮夕真的有什麼異能不成?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蚩暮夕是大祭司的後人,自然有著通靈的本事。
「你倒是知道的快……又是占卜?」他的笑容帶著瞭然。
「是占卜還是八卦,怕是你比我更清楚吧?」蚩暮夕話說到一半,慢慢吹著那裊裊熱氣。
這模樣,不緊不慢,像是非要夏侯靖親自說個究竟是非不可。
「那我是要如何幫你?」夏侯靖為她斟上熱茶,等待著她的答案。
「自然是保我一路平安。畢竟這紅妝和帝俊被那無極天山的人煩著,怕是一時半會也不能暗地裡護著我了,只能由你另調高手……」
暮夕飲下手中熱茶,笑的那般的隨意。
「那西南雪災的災民之中,有不少是賞金獵人,此去怕是要經年,難以再見,我是要為你費些心了。」夏侯靖從身後取來一個木箱。
這木箱子拉開,裡面擺滿了竹制的令牌,而令牌之上是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這些名字……有些是她南宮翎上一世有過交集的人……這些人在夏侯靖的手裡只是棋子嗎?
看著他長手拿捏兩個竹制令牌,左右為難的把玩著,讓南宮翎第一次如此近的感覺到執棋人與棋子的距離。
這執棋人看似一個不經意的決定,就足以讓那棋子或生或死……這種感覺……她無以言表。
「唔……琅琊這個地方人才輩出,就諸葛恪吧。」
諸葛恪……那是琅琊家族的無雙公子,更是躬身南野的隱士,這人要做蚩暮夕的保鏢?
不可思議……那諸葛恪……如此驕傲的人,可會答應。
伴隨著南宮翎的詫異,只聽夏侯靖娓娓道來,「那諸葛恪少年時期得了怪病,是我用蚩氏的秘法救活的。如今你有難,那諸葛恪又是欠了我的情分,就讓他來做你的影衛吧。」
「如此,甚好……只是……諸葛恪是個冰山之人,我本就是那雪山上的冰蓮,怕是一路上會相看兩討厭……」顯然蚩暮夕不喜歡這諸葛恪。
「所幸,那諸葛恪奉行心裡美便是靈魂之美,你這番模樣,他必然拘泥於男女之情。若是你以黃臉示人,改頭換面,定然會讓那諸葛恪只保持君子風範,圓了我對他的恩情。」
夏侯靖出謀劃策的點子,讓南宮翎撇了撇嘴。
這是讓蚩暮夕扮醜女嗎?真是足夠的狠心,果然是一張黑紙。
「嗤……有趣……你的女人……再說你黑厚的心腸,像一張黑紙……你當真如黑紙一般?有趣。」
蚩暮夕看向南宮翎,饒有興趣的說著,只是那雙明眸未曾離開過南宮翎。
「黑紙……」夏侯靖的臉色微微變化……這個丫頭……當著暮夕面前竟然敢做腹語?
南宮翎的眼睛瞪大,蚩暮夕真的會讀心術?她不過是想想,這蚩暮夕竟然能夠看個分明!
「你的女人很意外,莫不是把我當做怪物?」蚩暮夕將眼神離開南宮翎,言語之中帶著微詞。
「她不知你的天賦……也不知蚩氏後人的天賦是什麼……」夏侯靖將一個竹制令牌遞交給蚩暮夕,「讓宮商拿著這個去請諸葛恪,而徵羽跟著你去閬中。」
「你呢?」蚩暮夕輕聲問道,帶著一絲希冀。
「自然坐山觀虎鬥,我這人習慣了坐收漁翁之利,可不喜歡目睹那鷸蚌相爭。畢竟太過血腥的東西,有礙觀瞻……」
南宮翎不自覺的想道:這話說的……讓蚩暮夕的臉色都不好了呢,這是在幫她報復蚩暮夕嗎?就因為蚩暮夕對她略有微詞嗎?
「你的女人正在幸災樂禍,與你為她報仇而沾沾自喜……果然……」蚩暮夕站起身來,有些遺憾的語氣,縹緲而悠遠,「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厚黑的心腸,比那黑紙還要黑上幾分,算是我方才胡思亂想了。」
那種失望是淡淡的,卻讓南宮翎敏感的感覺出蚩暮夕對夏侯靖的依賴……莫非這表妹歷來都是對錶哥有那種兒女私情的嗎?只是這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嗎?
「抱歉……本神君除了能讓我的女人少些胡思亂想以外,其餘人,本神君真的莫可奈何,你就當我是千年的桃花,萬年的狐妖,專門吸睛奪魄,讓你們這些美嬌娥非君不可,非我不行好了……」
嘖嘖……這自戀,南宮翎都為夏侯靖不好意思起來,真是臉皮夠厚。
「神君……你倒是敢說……天賦還沒啟迪到那個地步,也敢尊稱其位?你倒是膽子不小。」
蚩暮夕懶得與夏侯靖計較,只是拿著拂塵往前走了幾步,彷彿想到什麼,又回過神來。
「雙鷹瓏的毒,我找到了解決方法……你怕是還要等些時日。」
雙鷹瓏……這蚩暮夕知道夏侯靖中了毒了嗎?還能研製出解藥?
「嗯,有勞你了,阿妹……」這句「阿妹」是夏侯靖的真情流露,這句話溫暖了蚩暮夕的心。
「這世上……若不是僅剩你與我有些血緣干係,我也懶得與你如此計較……」
蚩暮夕將一個錦囊丟給夏侯靖,「有一味葯需要你親自尋來,那葯在無極天山,至於怎麼取來……命是你的,你悉聽尊便。」
夏侯靖從錦囊里取出來一個紙條,上面就寫了兩個字:砭石。
砭石……夏侯靖獃獃的盯著紙條,那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著。
南宮翎湊近看去,整個人愣住,砭石……這不是醫者最常用的砭石嗎?
說起這砭石,最被人熟知的便是這針灸之術。
可是蚩暮夕不可能不寫針灸,卻寫上砭石……
無極天山才有的砭石,必然是貴重之物了……能讓夏侯靖這般苦惱的,怕是很不好取來……
是什麼樣的砭石呢?她能陪同夏侯靖去無極天山取來嗎?
就在南宮翎不斷的自問之時,夏侯靖嘆了口氣,「這砭石不要也罷,左右就是陽壽少些,也無其他。」
夏侯靖這番話觸動了南宮翎的心。
「你胡說八道一些什麼?你那表妹不是跟你說,這砭石可以治療你的雙鷹瓏的毒嗎?既然有希望,就要付出努力,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會失敗呢?」
南宮翎望著夏侯靖,一副給他打氣的模樣,而夏侯靖卻幽幽的笑了,「不嘗試……怎麼知道會失敗?倒是一句鼓舞人心的話,小羽羽……你有些記憶是破碎的,我不怪你這般口無遮攔……」
口無遮攔?難道這個砭石還是什麼特別貴重的物品嗎?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與你去努力一把,為什麼成為了口無遮攔?」
她確實不懂,不懂這個男人。
「無極天山,整個山便是一座藥物的寶庫,寶庫之內,奇珍異草俯拾皆是。可治療我毒物的砭石卻是極其珍貴的,甚至用之便無的。」
夏侯靖輕嘆一聲,走向她,將她冰涼的手心之中,輕輕為她哈著氣。
南宮翎不希望這般的人兒就此消失在歲月之中,英年早逝,生離死別,這樣的種種,她最是見不得。
「不管如何,事在人為,我相信你說的宿命。既然上一世宿命讓你少年夭折,這一世,在這個岔路口,必然是讓你長命百歲!你沒有想過,怎麼知道不可能?」
南宮翎皺起眉,依舊是不信他的話。
「若是……你知道……這便是是你無極天山的鎮山之物呢?」
夏侯靖話才說完,卻見到南宮翎斬釘截鐵的說著暖他心窩的話語。
「即便是上古神物,只要能救你,只要不讓你我此生無疾而終,我便會拼盡一切,賭一賭我的宿命。」
南宮翎如此堅定的話,感動了他,讓他的手指尖都帶著顫動。
「啊……我多年都沒有感受過如電流過身的感動了,如今,小羽羽,你倒是讓我越發的情不自禁了……怎麼辦?你竟然是這般待我好的女子,讓我越發的捨不得你了……」
夏侯靖微微一笑,將手放在她的臉頰上,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尋找語言緩和氣氛,卻終是不小心說出了心底那最真實的想法。
「這一生,你如此待我,我必不負你。以我之命起誓,若我負你,再不為人,永生不見。以我之命盟誓,若我尚存,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即便是那冰冷的石碑上,都是見證者你我的生生世世。」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道,他的嘴唇顫抖著,被她的堅持而刺激了神經。
「我只想你知道,哪怕你有天躲開了我的懷抱,我必然天南海北,海角天涯,只要你在,我必然以命相隨。哪怕你拒我於千里之外,我必然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絕不讓你落單。我對你認了真,入了魔,也成了魔,而這個魔怔便是你。」
他俯下身來,吻住那櫻桃朱唇,品味那讓他心動和感動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