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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暗戰 48、潤物細無聲

  露易絲在這三封書信上籤了名,頗為感激地喊了一聲「菩薩」。


  「這三封書信暫時保管在我這兒,等到該發給誰時候,我們自然會幫你發出去。」郭奕說著,把書信從露易絲的手中奪了過來。


  許靈兒接著問道:「請問露易絲小姐,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露易絲明白,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她們之手,強作微笑搖了搖頭,卻又不甘心地問道:「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回日本?」


  「你得跟著我們到琉球去一趟,至於什麼時候能放你回去,暫時還不好確定。不過,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許靈兒答道。


  「請問馬克先生會去嗎?」露易絲接著問道。


  郭奕答道:「馬克先生會去的。」


  她們離開了露易絲的客房時,天還未亮,馬克為了證明自己是柳下惠,一直也沒回來。


  除了巡邏的士兵外,大家都還沉侵在夢鄉之中,整個軍營靜悄悄的,當東方第一道霞光灑進海灣,一艘大帆船在北港碼頭靠了岸。


  龐尚鵬派船來接玳瑁港的家屬,消息傳開后,這座軍營立刻就炸開了鍋……


  水手們用擔架把李成懷抬到了帥帳門外,數百名婦女兒童哭喊著跪倒了一大片,這時,郭奕和許靈兒一起走了過來。


  「郭千戶、許千戶,救救我們吧!」


  「龐尚鵬會不會殺了我們?或者把我們給流放?」


  「我們本來就是台灣人,哪裡也不去……」


  「夫人在哪兒?我們將來還要追隨羅氏夫人!」


  ……


  面對這個場面,郭奕和許靈兒不知該如何回答,帶著尷尬的微笑,穿過人群來到了李成懷的近前。


  「請問二位千戶大人,龐尚鵬到底會如何處置我們?」李成懷坐起身來問道。


  發現他的傷勢依然很嚴重,許靈兒示意他跟緊躺下,這時,羅阿敏母女也來了,男女老幼的哭喊聲頓時響徹雲霄。


  過了一會兒,馮安帶著衛隊趕到了,見此情景也是心酸不已。


  李成懷再次坐起身來,拱手講道:「馮將軍,給你添麻煩了。」


  馮安對他揮了揮手,到了郭奕的近前低聲問道:「妹妹,如果他們都不肯走,又該如何是好?」


  發現郭奕和許靈兒都十分為難,羅阿敏答道:「待我去勸勸大家,都讓他們隨我們到琉球如何?林家燒酒坊負責他們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


  「龐大人未必會答應,如果這些人全都去了琉球,恐怕林風會更加肆無忌憚地騷擾沿海。」馮安無奈地答道。


  若要真的這麼做,恐怕馮安將來無法給朝廷交待,於是,許靈兒講道:「看來我們還得到福州去一趟,親自見一見龐大人,希望官府能對這些人法外施恩。」


  此刻,郭奕想起了和小西行長的約定,頗顯著急地答道:「妹妹,八月十五馬上就快到了,我現在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飛到那霸港。」


  這時,李成懷講道:「如果能讓我以死謝罪,換取大家的平安,我願到福州去見龐大人領罪受死。」說罷,他把目光轉向了身邊的眾水手。


  這些人明白李成懷的用意,齊刷刷一起跪倒,高聲喊道:「我們全都願以死謝罪。」


  於是,在馮安的安排下,先把李成懷及數十名水手送往福州,郭奕和許靈兒提出要隨同前往。


  「這些日子以來,你們倆整日舟船勞頓,實在沒有必要跑這麼一趟,對於龐大人妥善安置這些人,我有信心。」馮安勸道。


  李成懷也勸道:「二位千戶大人,馮將軍說的是,如果你們倆跟著,龐大人或許看在你們的面上,暫且饒恕於我,等你們走了之後,再秋後算賬、反倒不美,就讓馮將軍派官兵押解我們去吧,要殺要剮我們毫無怨言;若是龐大人能夠寬恕於我,我這罪大惡極的海盜頭目還能安全回來,再帶領大家回到福州不遲。」


  郭奕無奈地答道:「也好,我們暫時不回琉球,在這兒等著你回來接人。」


  就這樣,馮安派人把李成懷及數十名水手全都綁起來,送到了戰船上,讓他們到福州去見龐尚鵬,所有玳瑁港將士們的家屬暫時安置在北港,等候他們的消息。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又到了中午時分,這時,馬克來找馮安,非要重新給他安排住房,他堅決不要和路易斯住在一起。


  「昨晚你跑到哪兒去了?」郭奕問道。


  馬克指著滿身的蚊子包,感慨地答道:「我在大榕樹下呆了一宿,快被咬死了。」


  「果然是一個柳下惠!」郭奕微笑著高聲贊道。


  這時,馮安微微一笑,接著講道:「恐怕馬克先生還不知道,柳下惠之所以受人尊敬,是因為他懷抱著一個美麗的女人,而不會對這個女人有任何非禮的行為,更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難道說要學習柳下惠先生,就必須抱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嗎?可是,既然他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那麼,他又何必要抱著這個美麗的女人?」馬克不解地問道。


  「你的理解非常正確,如果要當柳下惠,必須得真正體驗一次坐懷不亂,馬克先生,你要不要試一試?」


  發現郭奕又準備拿馬克尋開心,許靈兒趕忙制止:「大家趕快吃飯去吧。」


  在趕往飯廳的途中,馬克不失時機繼續對許靈兒表白:「我、我已經放棄了傳教士的職務,我、我要像柳下惠先生那樣,將來當個有責任感的丈夫,一個深愛子女的父親……」


  許靈兒頓時面色緋紅,趕忙低下了頭,躲到了郭奕的身後。


  這時,郭奕拿出了寫給馬尼拉當局及堺町眾合會的兩封信,講道:「這是露易絲寫的,西洋文我們看不懂,你來幫我們看看,她到底寫了些什麼?」


  馬克接過信看了兩眼,驚奇地問道:「這、這真是露易絲小姐寫的?」


  郭奕認真地點了點頭,面帶微笑地答道:「露易絲小姐外秀慧中,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


  「什麼叫外秀慧中?」傻愣愣的馬克接著問道。


  「等吃完了飯,你好好看完了,再來找我,我告訴你什麼叫外秀慧中。」郭奕答道。


  午飯後,馬克把郭奕和許靈兒約到了一顆大榕樹下,感慨地講道:「多虧了露易絲小姐的這兩封書信,否則,我不知道將來該如何面對西門阿爾梅達神父和佩雷斯大主教。」


  對信中的內容馬克沒有提出異議,因此,她們判斷露易絲沒在信中耍花樣,也就放了心。


  把書信還給了郭奕,馬克問道:「我知道,那三千支火繩槍算是被馮安將軍沒收了,但不知她會不會給我一些賠償?還有眾合會的那艘商船會還給我嗎?」


  「那艘船應該會還給你的,但銀子你就別想了。」郭奕答道。


  神情慌張的馬克擺著手講道:「可是,如果將來西門阿爾梅達神父要我賠償,我可賠不起。」


  郭奕忽然嚴肅了起來,問道:「難道說你不願加盟月空長老的商團,還將繼續替眾合會幹事嗎?」


  「既然月空長老也是做生意,將來就不可能不與眾合會、馬尼拉當局打交道,這、這讓我如何面對他們,或許西門阿爾梅達神父會在馬尼拉的法庭起訴我,如果我賠償不起,我、我有可能會被法庭判罪。」馬克結結巴巴地答道。


  「將來若是真的出現這樣的事情,請相信月空長老一定會幫你的。」郭奕安慰道。


  從許靈兒對馬克的態度來看,決不可能會輕易答應他,而他為了許靈兒甚至能放棄信仰,為了不使他難過,讓他多與露易絲交往,不失為一個良策。


  馬克先生心地善良且非常誠實,並對中華文明心馳神往,答應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比露易絲靠譜,因此,如果能讓露易絲對他言聽計從、有所依賴,今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於是,郭奕笑著問道:「關於外秀慧中的意思,你想知道嗎?」


  馬克認真地點了點頭。


  「呵呵,像露易絲小姐這樣的,就是外秀慧中,明白嗎?」郭奕接著講道:「你看,人家露易絲小姐長得像個仙女一樣,這叫外秀,你再看人家寫的那兩封書信,那真叫妙筆生花,把你們倆的責任推得是乾乾淨淨,不僅沒任何過錯,而且有功,這就叫慧中。」


  馬克再次認真地點了點頭,又有些疑惑地問道:「那麼,什麼叫妙筆生花?」


  這樣的問題繼續糾纏下去,可能就沒完沒了,郭奕宛然一笑,頗顯神秘地答道:「妙筆生花寫下的書信,務必要嚴加保密,請你一定要記住。」


  「露易絲小姐真是了不起!」馬克說著舉起了大拇指,卻把眼光轉向了許靈兒,他想看到許靈兒那種面色緋紅的樣子,甚至期待著她會流露出嫉妒的目光和神情……


  這時,露易絲髮現他們聚在一起聊天,過來打了聲招呼,郭奕趕緊把她和馬克推到了一起,這二人四目而對,似乎頗顯尷尬。


  於是,郭奕講道:「馬克先生,你現在有機會去真正體驗一下柳下惠的感受了,看看自己能不能真的坐懷不亂。」


  「好,今天我就來真正體驗柳下惠。」說著,馬克就被露易絲給帶走了。


  當晚,他們二人住在了一起,這次馬克不再繼續打坐了,他和露易絲手拉手來到了床邊,只見露易絲抖動著長長的睫毛,一雙迷人的媚眼飛來,出於本能,馬克頓時春心蕩漾,忍不住渾身發抖,但心中仍在不停地念叨:我是柳下惠、我是柳下惠……


  發現馬克依然無動於衷,露易絲朝他張開了雙臂,神情慌張的馬克趕忙閃在了一旁。


  「親愛的,來吧,將來我們還得在一起合作。」露易絲說著,便躺在了馬克的身邊,展露出一副睡眼迷離的媚態。


  這時,馬克突然想起了郭奕的話:柳下惠先生懷抱著一位美人,而不對她進行非禮,更不會亂了自己心智,於是,一把將美人抱進懷中,心中繼續念叨:我是柳下惠……


  二人擁抱了一會兒,露易絲開始撕扯馬克的衣服,卻被他抱得更緊,甚至難以喘息,她急忙掙脫開來,卻發現馬克緊閉雙目,口中還在念念有詞……


  於是,露易絲捋了捋頭髮,把臉貼在了馬克的肩上,沉默了許久,輕聲講道:「親愛的,我知道,作為神父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但我還知道你的師父西門阿爾梅達先生,卻有很多、很多情人……」


  發現馬克像個木偶一樣,露易絲接著勸道:「親愛的,你應該知道,神聖羅馬帝國(德國)的馬丁.路德先生建立了新教派,今後,新教的牧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因此,我們一起皈依新教吧。」


  發現馬克依然不為所動,露易絲的忍耐到了極限,心中開始煩躁不安,心中責罵著馬克,嘴裡卻講道:「你真是一個合格的神父……」


  就這樣,二人一起度過了難熬的一宿,天剛亮,神清氣爽的馬克從露易絲的身邊爬了起來,激動地喊道:「太好了,我真正體驗了一次坐懷不亂,我是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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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馬丁.路德(MartinLuther,1483~1546),公元1483年11月出生在日耳曼(人稱日耳曼為改革發源地),是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倡導者,基督教新教路德派創始人。


  在當時封建制度下的歐洲,信仰危機和社會矛盾日益激化,無論是貴族、還是市民階層,普遍對現狀極為不滿,下層人民的苦難更為深重,因此,羅馬教廷和神聖羅馬帝國的威信明顯下降,教會內部的改革派開始探索新的學說,並對教廷發難。


  大學時期,馬丁.路德在修道院鑽研神學、哲學理論,悉心探討人類信仰的「真諦」,卻毫無收穫。這時,他為了解除自己的「心靈痛苦」,開始尋找「蒙神赦罪而得救贖」之路,認識到了傳統教會要求人類的苛求,所履行的禮儀和神功,並無助於人們解除內心的苦悶,經院神學只能引領人的心靈走入死胡同,這些質疑導致教會的打壓,甚至開除了他的教籍。


  於是,路德在底層人民的支持下,寫了《反對敵基督者的通諭》,並燒毀教皇通諭及一些教律,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宗教改革運動,這場運動在歐洲文化文化發展中,起到了非常微妙而又重要的作用。


  在公元1517年之前,不信奉羅馬天主教的人,就被帶上一頂持異端的帽子,這種氛圍肯定不利於思想獨立,宗教改革運動以後,變了兩種教派,長期鬥爭的結果是,迎來了文藝復興,以及後來十八世紀法國的自由思想,併產生了思想自由的原則資本主義。


  近代的西方自此進入了「自由主義」時代,對任何思想不追究、不考量、不評判,使得人類的創新活力得到了極大的激發,基於人的慾望,認識和開拓世界的進取精神彰顯開來,在對自由邊際的追逐中,促使人類的物質財富和精神世界得到了極大發展,或許才是宗教改革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有關神父和牧師的區別:我們對基督教不同的傳教路線和派系翻譯的時候,一般是將不同宗派區別對待。神父是指羅馬公教或天主教的司鐸;神甫是指東正教的司鐸;牧師是指馬丁路德對宗教改革后,基督新教的聖品人。羅馬天主教廷規定,神父分為服務教區的和屬於修會的,只能是男性任,終身皆不可結婚。牧師則可以結婚,女性也能成為牧師,在新教三級聖品制中,牧師上一級是主教,低一級是會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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