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蠶下
“這哪需要操心，喏，你隨便尋一個方向，都能走出去。這裏的禁製對外不對內的，你要是願意離開，隨時都可以。”
陸元浩擺擺手，看了下烤肉的成色，又過了會，他把烤兔取了出來，興奮道：“應該好了。”
著，撕下了一片金黃色的兔肉，遞給了方棠。
“謝謝。”方棠悄然收回了視線，白玉般的臉頰紅了一下，火光中，她眉目間卻閃現出一股嬌媚之色，動人心魄。
陸元浩呆了一下，沒有回應，轉過頭去，拾起地上的一個野果，慢慢咬了一口，吃了起來。
“呀……”方棠驚叫了一下，呼呼喘了幾口氣，真的吐氣如蘭，一邊尷尬道：“有點燙。”
“怎麽這麽不心？”陸元浩失笑，靠近了她，接過她手邊燒烤好的兔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準備吹那兔肉，還是她燙著的紅唇？
空氣中，突然沉默了下來，沒有人再話。
幽深的藍在月光下閃著暗色的光，幽靜的山林在沐浴中透著細細的冷，連每一片葉子落下的聲音，都能傳入心間。
陸元浩假裝自然地給兔肉輕輕吹了吹氣，然後才用白蔥似的手指從上邊撕了一塊肉來，送入她唇間。
方棠故作輕鬆地咀嚼著，還報以一笑，其實早已忘了唇齒間的味道。
“啊，你這個是什麽?”陸元浩一把扯下她發間的泰阿石，看到上麵其上隱然傳來詭異的低吟，不由驚訝道。
方棠被弄疼了，回過神來，起先的旖旎頃刻間煙消雲散。她搖了搖頭，都忘記了剛才在想什麽。
“不許動我的東西。”方棠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
見狀，陸元浩反而側過身，一把舉起石頭，讓她徹底夠不著了。
“我看這塊破石頭挺邪性的，你還是丟了吧，不然到時候怎麽讓這邪物坑死的，都不知道？”
“你別管，快還我。”方棠把他當成了大樹，就爬了上去。趁著陸元浩驚慌之下，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劈手就奪過了泰阿石。
如果是十幾前，她還不怎麽在意石頭，但一人一石，如今早已有了默契，加上共同逃避弑神蟲的經曆，彼此有了一些感情。
這一路來，泰阿石還是給了她不少的幫助，可見本性不壞。況且要不是有石頭的指點，她連弑神蟲的追擊都避不開，可能已經遇難了。現在，當然不能看著別人傷害石頭。
“不管怎麽樣，你離開迷霧森林之後就趕快把這個東西給扔了，不要再帶了，聽見沒有？”
陸元浩聽她起泰阿石的來曆，愈發覺得這塊石頭有些邪性，可能帶來災禍。
至於東嶽帝君的孩子，那想都不用想，這根本不可能，帝君的孩子一出生都至少是仙人一級的存在吧？怎麽可能這般弱？
“好好好——”方棠無奈搖頭，淡淡地敷衍道，這主還真是習慣了命令別人啊。不過，看在他為自己著想的份上，還是將就著忍了下來。
不過，二人並肩在迷霧森林跋涉了幾日後，方棠實在忍受不了他了。
“你不是要去尋機緣麽？我們道不同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哎，別急著走啊。”陸元浩挽留道。
“我的收獲已經夠多了，恕不奉陪。”
“等下，前方還有一座古修洞府，我們再去查看一下吧？”
“不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要離開了？”方棠看他擋在路中間，掉頭就往回走。
陸元浩趕緊搶上前頭，攔下了她：“那也太可惜了，你知道我為了進來費了多大的手筆嗎？”
方棠當下有些生氣了，這個人非要把自己的觀念強加給她，看把她給鬱悶的。
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他在那瞎嚷嚷個什麽啊！不想去就是不想去，還能限製她的人身自由嗎？
一開始完全被他的外表和好聽的聲音欺騙了嘛！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你繼續尋你的機緣，我要離開了。”
“哎，你不能走，有什麽急著非要離開的？這裏的機緣一旦錯過了，以後可能要多花費十年百年的功夫。”陸元浩依舊苦口婆心地勸著。
方棠冷冷一笑，道：“你為什麽要追著我不放？誰愛去，你找誰去唄？”
陸元浩這時臉一紅，反而躑躅道：“那……那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嗎？”
“你是不是以為救了我一次，就可以挾恩圖報？這次的恩情我會還給你的，但是本姐現在……沒空，別來煩我!”
蒼啦！大地啊！蘑蘑菇菇，蘑蘑菇菇，他有完沒完啊！
“沒……不用你報答的。”陸元浩樣子有些呆笨，連忙答應著，有些慌不擇詞。
“那不許跟著我了。”
可是方棠往東走，他也往東，往西走，他也往西。狗皮膏藥一樣就是擺脫不掉。
“你……”方棠這時候在想，如果不是打不過他，真想給他打出豬頭來。
“路就一條，你走得這麽慢……”當然，對此陸元浩也有自己的解釋。
刷，方棠果斷地讓開了道路。
“咳……”陸元浩遲疑了下，還是屁顛屁顛地走到了她的身後。
方棠實在是被他纏的沒有辦法，夜裏自顧自的升起火，吃著饅頭不理他，不管他問什麽也懶得回答，不管他遞來什麽也不想吃。
“哎……”陸元浩呆呆地看著火堆，似乎是明白了方棠是真心不想理會他，哀怨地歎著氣。
方棠抬頭看著陸元浩，看他臉上神情低落，似乎有股不出的寂寥之意，緩緩道：“你要是寂寞，去尋一個朋友不就好了。”
陸元浩哼了一聲，傲然道：“這下之大，有誰配做我的朋友，又有誰敢做我的朋友？”
方棠蹙眉，他口氣之大，相當浮誇，令人不喜，心裏不由有些反感。當下再也不願理會他，她轉過身，自顧自就睡去了。
“你就這麽厭煩我嗎？”
緩緩灰敗的藜火餘燼，漸漸成為了一泓青煙，慢慢化開，陸元浩黯然站在這深山林間，良久良久，夜風之中，也隻朦朧傳來淺淺低語：“……你就這麽厭煩我嗎……”
清晨，第一縷霞光照耀在方棠身上時，暖融融的，很舒服。
她睜開眼，耳畔再也沒有那個煩人的聲音了。
左顧……右盼……
“啊！擺脫了！啦！”方棠不可置信的看著空蕩蕩的林地，激動得手舞足蹈的。
“離他遠點是對的，那個人很危險!”泰阿石幽幽地道。
“哎，也沒有啦，隻是他真的很煩，要是能讓他閉嘴，倒是個賞心悅目的哥哥。”方棠隻道泰阿石是生氣了，故意他的壞話。
“總之，你還是快點走掉吧，我能感覺到，他離的不是很遠，不定就在看你呢。”泰阿石有些心驚肉跳，話語都帶著一絲顫音。
“啊，那我……我的劍呢？”方棠覺得空蕩蕩的，在腰間摸了一把，才發現金色骨劍消失了。
地上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一條金黃色的蛇探出了頭來，它身上還連著一道道的血絲，顫巍巍的一邊掙紮一邊匍匐前進。
隨著它的遊動，一層層的金色骨質從身體上麵剝落，猶如蛻皮一般。
“你……是你吃了我的骨劍？”方棠一把揪住金色蛇的七寸，怒氣衝衝地質問道，盡管她自己也不大信，但那蛻下來的骨質與那柄金色骨劍極為相像。
“嘶~”
蛇費力的抬起頭，睜開了兩個眼睛，骨碌碌的轉著，有些不知所措。
方棠看到蛇眨著黑溜溜的眼睛無辜的看著她，瞬間就萌化了。那肉肉的身體軟綿綿的，讓人很想捏捏。通體晶瑩透亮，十分好看。
“哈哈……”泰阿石陡然發出十二隻瘋掉的野狗般的笑聲。
“別笑了，你該是看到誰拿走我的骨劍吧？”
方棠有點急了，那可是姐姐借給她的，她還想著下次見麵還給她。要是知道自己粗心大意地弄丟了，姐姐又要生氣了。
“沒，昨晚一覺睡到亮，本神什麽都沒看到。”泰阿石歡快地在她發梢間晃悠，猶如蕩秋千。
“切，一塊破石頭還要睡覺？”方棠不免有些腹誹。
“好了，本神就大發善心地告訴你吧，這條蛇其實是妖精……”
泰阿石一句話還沒完，方棠嚇得抖手就把金色蛇丟了出去，她還沒忘記被半妖修理的那些日子呢。
妖精？那不是更可怕，三頭六臂？吞水吐焰？抑或吃人不吐骨頭？
“啊？妖精？就是像妖怪那樣麽？”
“不是，這和妖怪不同，它的作用比較多，種類也分很多，西嶺的古教有時候會把它植入人體探聽消息，或者用來殺人。你隨身攜帶的金色骨劍就是它的休眠體。”
“好恐怖……”方棠嚇得退了兩步，自己居然帶在身上那麽久。
不過，姐姐沒道理害自己的？探聽消息，對了，是姐姐為了確認我的安全吧？
方棠心頭百轉，一息間，閃過數萬個念頭。不論怎麽想，還是覺得好可怕，要是趙若竹早告訴她這是妖精，她未必敢收下。
“沒關係，這個隻是異種的靈蛇，有獨特的用處，是祭煉兵器的首選，不會反噬宿主的。自身的靈力是有一點，但是也不是有多厲害。你總是一個人，路上作個伴，當寵物養著玩也不錯的。”
金色蛇像喝醉酒一般，苦惱地踉蹌著身子，顯然是摔狠了。
“寵物？”方棠一愣，看著在石頭上暈頭轉向的金色蛇，似乎……真的不會攻擊自己？
“這是光明仙金中誕生的靈蛇，看起來好像還吸收了部分光明法則，極其稀有。”
蛇四下遊了一陣，又爬過來，一下下蹭著她的裙角，還嘶嘶地鳴叫著，快活而喜悅。
而且她可以隱隱感覺到蛇對自己有點依戀，是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猶如見到了親人，讓她的心防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雲氣縹緲在山間，如溫柔的白色絲帶，輕輕變幻著。清晨裏微帶濕潤的空氣，還有清新涼爽的風兒。
方棠走了整整一，極北處，依稀還是那幾座雪山，難怪望山跑死馬，漫長的跋涉，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