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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雲魔上

  “自然,那是一位曠古爍今的人物,九州海上流傳的神話。他既然沒有告訴你,我也不敢貿然提起。若是有緣,你自會知曉的。”


  “緣?需要什麽緣,相遇不就是緣嗎?”


  “不可……不可。”


  然而無論方棠如何追問,悟劍衣都沒有正麵回應,這是對前賢應有的敬畏。哪怕在上古年間,關於那位的話題都是禁忌中的禁忌,不可妄議。


  “嚶~”


  趙若竹悠悠醒轉,臉色蒼白了幾分,但氣色似乎好多了,雙瞳清澈如水,沒有一絲的癲狂色彩。


  她此刻呆呆地看著二人,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待見到悟劍衣離得這般近,厭惡之意再度湧上心頭。


  趙若竹剛要有所動作,一不心牽扯了傷勢,便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她臉色蒼白了一些,似弱柳扶風,憑添幾分嬌媚。


  她與悟劍衣動手時,早已負傷,全仗著黑暗物質侵襲下的一股狠勁,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如今,一抽走黑暗物質後,傷勢的影響立馬就體現了出來。


  方棠看著她嘴角殷紅的血漬,柔聲道:“姐姐,這些日子你在哪兒?”


  趙若竹瞪著眼睛道:“我在找你。”


  方棠胸口一酸,心想:“世上畢竟也有如此真心愛我的人。”就牽著她的皓腕,道:“姐姐,你就是趙若竹。這位是道爺前輩,你們莫要置氣了,他答應不會傷害我們的。”


  趙若竹眉頭一蹙,指著悟劍衣道:“他才是趙若竹,趙若竹是大壞蛋。”


  方棠看她明明神誌不清,卻還掛念著自己,有些傷心,流下淚來,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裏。


  悟劍衣啼笑皆非地道:“哈哈,你得很對,趙若竹是大壞蛋,趙若竹是大壞蛋。”


  方棠嗔怒道:“道爺,我義姐是有幾分癡傻,你若是再捉弄她,我就是拚卻了性命,也不讓你好過。”


  “呃……罷了,我不與她一般見識就是了。想不到她是你義姐,怪不得,怪不得你沒沾染上她的邪性。”


  悟劍衣輕歎道,當年的大惡人有了這麽好的妹妹照顧,那自己呢?東土的正道魁首、名滿下的一字鑄骨、問鼎九州的第一劍聖,到頭來,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在這一刻,悟劍衣感覺無比恐懼。他的情感與心背離了。


  怎麽會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他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了他的身上。不然怎麽會這樣呢,原來的他不是這樣的。


  昔日冷漠殘忍的趙若竹變得有情了。昔年因許下的一個諾言而守護道宗上千年、為複活葉知秋而刻苦修煉終成劍聖的他卻變得無情了。


  怎麽可能會如此?

  難道那冷漠殘忍的趙若竹本質是善良有情的,那個為葉知秋、為宗門、為蒼生守護在邊荒決戰的悟劍衣的本質卻是冰冷絕情的?

  悟劍衣駐足於雪峰絕顛,萬丈深淵透不進一點光,皎潔的月華卻給他鍍上一層雪白的外衣。悟劍衣卻感覺通體一片冰冷。


  該是救葉知秋罷,如果能將她救活,自己死了也甘心了!這個念頭他在千年間無數夜裏,不知在心中想過多少次多少回。


  隻是還有那如霜容顏,終究是舍棄不去,在心間僻靜角落,輕輕飄動……


  趙若竹望望悟劍衣,望望方棠,雙眼發直,竭力回憶思索,但腦海中始終亂成一團。


  適夜,二女窩在雪洞中安歇。方棠為了助趙若竹憶起過往,不時問及一些昔年的舊事。


  雲魔趙若竹,這個名字,可謂如雷貫耳!

  擊毀葛仙淵、血祭死玉幍、一招屠千軍、三箭定山……她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被視為雲頂第一魔頭!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修行界強者為尊,要麽你實力超過她,要麽你背景超過她,不然誰敢當麵指責她,連魔這個稱呼都隻能在私底下流傳。


  在修行界,趙若竹的盛名甚至超過了劍聖悟劍衣,一度被推崇為“雲聖”。這不單是對她實力的認可,以名為號,沒有幾人能夠獲得這樣的殊榮。


  隻因趙若竹是生凡體,不具備任何體質就修煉至聖賢境,這樣的人物古來罕有。


  即便是悟劍衣自認賦過人,驚才絕豔,也是在自身通靈劍體的助力下,才勉強踏足聖賢境,這份悟性差了不止一籌半籌。


  “姐姐,你記起來一些了嗎?”


  趙若竹卻是愣愣地沒有答複,偶爾以玉指狠狠地扣擊她的額頭,應該是在費心尋思記憶。


  可能是怎麽想都沒有一點頭緒,就愈發的煩悶起來,猛烈地搖了搖頭,顯得極其的苦惱。


  “別,想不起來就算了,我們不要再想了。”


  方棠生怕她反而更加瘋了,於是照顧著她睡下。


  可她自己反而失眠了,想起日間二人的比試,那精妙萬分的武學,就愈思愈來勁,忍不住爬起來偷偷比劃模擬。


  一時間,方棠隻感到變化無端,種種妙法似乎沒有窮盡,往往他們一招,需要自己以千百招來演示,卻是失了精髓。


  饒是如此,她也大有裨益,畢竟是當世兩大宗師的功絕學,哪怕悟透了點皮毛,都能令她受益匪淺。


  一直練了半夜,直到倦極才睡。


  “丫頭,快些出來,陪我去見一個人。”


  一大清早的,悟劍衣就在洞口大聲嚷嚷著。


  “道爺,你聲點。”


  方棠探出了腦袋,一把扯著他的手臂,叫他止住了話語,趙若竹昨晚輾轉反側地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還是不要去打攪了她的好。


  “行,你什麽就是什麽。”悟劍衣滿口應下,一把攬著她,往闋衢海觀的方向而去。


  二人一路穿過前院、中央大殿,踏進了後院的一間靜室。


  隻見掛滿流蘇的床上,靜靜地躺著一位綠色宮裝的女子,她蛾眉輕掃,俏臉如畫,窈窕的身形,曼妙而端莊,流露著聖潔的氣息,讓人不忍褻瀆。


  悟劍衣沉默了良久,望著佳人那萬載不變的容顏,緩緩開口道:“我回來了,知秋。”


  “這位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孫女嗎?”


  不怪方棠如此想,老道白發蒼蒼,一張臉上褶子摞褶子,是祖父級人物也不為過,這還是她往少了的。


  “你在瞎什麽呢?這是道爺的愛妻葉知秋。”悟劍衣讓她逗樂了,當下沒好氣道。


  葉知秋?!

  方棠一呆,她還清楚記得葉知秋這個女子,曾在古籍上留名。她一手秋露劍法兩度在論劍海獲得提名,豔名一時間傳遍了九州。


  不過,那不是兩千年前璿璣聖地的聖女嗎?怎麽可能看起來這般年輕,看不出一點滄桑的老態,難道歲月在她身上沒有留下一分的痕跡?


  顧不得她的震驚,悟劍衣隻是憔悴而悲傷地看著如同睡著的佳人,神色間,淒婉而哀憐。這一眼,卻是道不盡的風霜與愁苦。


  “知秋,請原諒我,過了這麽久,才有勇氣再來看看你。”


  這些年來,悟劍衣也曾想過了各種方法,想要將葉知秋從心魔夢饜中喚醒過來,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到了最後,他也暫時放棄了努力。


  於是不得不借酒澆愁,甚至不敢再去瞧她一眼。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比萬仞穿心還要可怕。


  “她這是怎麽了?”方棠心底一寒,連話音都在打顫。床上的人一動不動,肢體僵硬,若不是臉色還有些紅潤,隻道真是個死人罷。


  “她也是感染了黑暗物質,你能救她一救嗎?隻要能救她,什麽代價我都可以付出,道爺決不會虧待你的。”


  悟劍衣定定地盯著她,這一刻,即便教他赴湯蹈火,以命易命也在所不惜。


  “不用如此,如果隻需要抽取黑暗物質,我倒是能幫上忙。你之前也請我吃過美食,助我穩固本源,這次就當是償還你的恩情了。”


  方棠擺擺手,不在意道,對於能幫上他的忙,心下也是有幾分雀躍。


  悟劍衣身子大震,瞬間狂喜的表情湧上他的臉龐,將凝固在他臉上不知多久的沉重一掃而光。勉強抑製住激動的心情,悟劍衣卻依舊控製不住聲音中微微的顫抖,“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嗯。”方棠一手搭上宮裝女子的皓腕,一邊全力催動著無名法訣。


  自眉心的黑色祭壇內陡然傳出一股猛烈的吸力,如凶獸張開的巨口瘋狂吞噬著一道道如水流的黑暗物質。


  方棠一愣,沒想到這個人身上感染的黑暗物質比趙若竹還要多,幾乎是深入骨髓!也不知道,這樣的祛除會不會產生什麽副作用?


  隨著霧靄彌漫開來,刹那間,深沉的黑暗就淹沒了此地,將二人包裹在其中。


  然而下一刻,方棠感覺有一隻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讓她氣息一滯。不得不生生中止了功法的運行,暫時退避開來。


  “夠了!”


  一聲清冷的斷喝若切冰斷雪,攜刻著無邊的恨意與瘋狂,自晦暗中傳來,竟然分外的動聽。


  “知秋……”悟劍衣大喜,望著那黑暗霧靄散去的地方,卻見佳人不知何時蘇醒了過來。


  可是她一頭青絲已七分斑白,額角顯露出皺紋,瞳孔內也是渾濁一片,這還是那個媚惑下的璿璣聖女葉知秋嗎?

  “悟——劍--衣,你折磨我……折磨得還不夠嗎?”葉知秋幽幽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滿腔恨意縈繞於唇齒間。


  方棠大吃一驚,這二人竟不是她所想的相濡以沫?葉知秋反而恨極了悟劍衣的樣子,這到底怎麽回事?


  “知秋,你不要著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悟劍衣愁眉緊鎖,臉上滿是苦澀。


  “夠了,你這個偽君子,我早就受夠你了。”葉知秋劈頭打斷了他的話語,冷冷道:“好?怎麽會好?你困了我這麽多年,還不如早些給我一個痛快!”


  葉知秋出這句話的時候抬起來頭,淚水從她的臉上滑落,黑色的瞳孔裏有那麽多那麽多的悲傷湧出來,就像是海潮。


  悟劍衣痛心疾首,他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宗門,對得起東土,唯一負的是她,他顫聲道:“知秋,不要這麽,等你消除了體內的黑暗物質,我們……”


  “嗬,消除黑暗物質?你得倒輕巧,那樣我還能活下來嗎?你要麽就讓我殺人飲血,要麽就痛痛快快宰了我。”葉知秋淚眼朦朧,心底的愛戀這一刻全化為了恨意。


  要不是他的阻攔,早在……早在千年前她也許就功參造化了,哪裏還要受壽元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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