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雲魔下
為什麽?別人都墮落黑暗了,憑什麽來幹涉她,就因為愛情嗎?那她寧可不要!
“不要!”方棠驚呼,欲阻止葉知秋的動作,卻阻止不了這段孽緣。
隻是一刹那間,葉知秋指尖上閃過一道血光,狠狠地沒入了悟劍衣的胸膛,她瞳孔內交替閃爍著瘋狂與暴戾。
“如何?你現在也感受到痛苦了吧?這還遠不及你給我帶來的萬分之一!”葉知秋的話語間多了幾分快意和殘忍,努力欣賞著他痛苦不堪的容顏,似乎這樣能緩解她的不安與迷茫。
悟劍衣沒有發聲,尖銳的痛苦如潮水般襲來。葉知秋似乎握住了他的心髒,還在微微擠壓,讓他的呼吸都帶著刺。
他低下頭,就那麽看著她,已經忘記了呼痛,所有力氣都用來緊緊擁住對方。
若是能讓你開心,死在你手上又何妨?
葉知秋在他懷裏放肆的笑了,眯眼看著他幾乎要將自己骨頭擠斷,眼睫顫動睜開了雙眼,眼眸慢慢開始發亮,眸裏開始有團暗火在燃燒。
“你該後悔吧,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代價!等殺了你,我就去滅了你的上清道宗,用你們的鮮血祭煉我的魔道!”
悟劍衣居然輕輕地笑了,咳出一口黑色的血,道:“知秋,你聽我,入魔不是唯一的辦法。我已為你尋來續命的神藥,等你消除黑暗物質後,照樣能恢複昔日的光彩。
趙若竹不也入魔了,消除黑暗物質後,她還活得好好的,你未必就會遇難。”
“事到如今,你還要自欺欺人嗎?早在千年前,黑暗物質就與我化為一體了,我就是黑暗,黑暗就是我。
我從來都不是那個真浪漫的璿璣聖女,我是魔……是魔,你明白了嗎?”
葉知秋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方棠,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和一個女孩嘲笑偷看她的男生一樣,滿滿的都是涼薄和諷刺。
她輕笑著,道:“丫頭,看到了吧,這就是愛情。求之不可得,仇恨比海深。”
“前輩……”方棠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幫忙,她不敢貿然插手,萬一讓葉知秋失手捏爆了道爺的心髒,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單他要死,你也要死,你們所有人,都得死。我要血流成河,我要屍骨盈野……”葉知秋眉宇間,籠罩著黑氣,癲狂的姿態竟與趙若竹一般無二。
“啊!”
悟劍衣猶如垂死的野獸發出哀嚎,痛苦道:“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你明明清楚我沒有可能活下來的,還要想方設法除去我的黑暗物質。
你以為自己愛的是我嗎?不,那是你自己,你隻需要一個從前的葉知秋,而不是一個墮落的我。
當我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這樣的囚禁才是最大的折磨!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傻,竟然喜歡上你這樣自私的人。”
葉知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刺耳地尖叫起來,瞳孔中暗紅色的火焰在燃燒,隱藏在血肉中的利刺再次血淋淋地突出。
悟劍衣嘴角溢出了鮮血,卻隻是愣愣地凝視著她,沒有任何的動作,他不明白,相愛的兩人非要這麽折磨著彼此嗎?
他其實早該明白的,自從葉知秋入魔的那一刻起,他的妻子就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人,不過是披著葉知秋皮囊的妖魔罷了。
早在那一刻起,他們就陰陽兩隔,是他執迷不悟,妄圖逆而行,怎麽可能不遭受到報應呢?!
“悟劍衣,你給我造成的傷與痛,每一分每一毫我都會向你討回來的。待我脫困後,必與你上清道宗清算。”
“不要!”悟劍衣大吼了一聲,露出掙紮之色。
“這些話你到地獄裏去吧,你守護了這麽多年的東西,通通都要毀在我的手裏!”她清秀的臉頰猙獰了起來,一把穿透了他的胸膛,鮮血如同盛開的花朵染紅了地麵。
悟劍衣靜靜地擁著她,似乎這一刻,才是永遠,永遠都不再鬆手了。
“嗬……”葉知秋臉上的瘋狂之色漸漸黯淡了下去,那殷紅的血色成為了地間的唯一,紅的透徹,紅的逼仄。
她秀顏的線條也柔和了幾分,看起來倒有些賞心悅目,如曇花一般妖豔。
臉上的皺紋、斑白的發絲、渾濁的瞳孔都在隱去,她又是那個魅惑下的璿璣聖女了。
自她體內衝出無盡的神華,將自身推至最年輕、最動人的時候。
傾城絕世!
閉月羞花!
在血色的映襯下,宛如月下最美的精靈。
因為,生命力已經流逝殆盡了,她沒有選擇去彌補漏洞,而是將那所有的法力都用來維持這不老的容顏。
佳人背上,血花緩緩盛開,悟劍衣手中握著那柄「舊念」,殺掉了一個人,一個魔。
沒想到最後關頭,這柄定情之物,反而成為了他們訣別的凶器。
“不愧是一字鑄骨悟劍衣啊,做得真好。”她伸手到背後,拔出了「舊念」,輕輕地撫摸著。
“葉知秋早就死了,你是她的魔念。為什麽不殺了我?”悟劍衣嘶啞地。
“是,我是魔,有了感情的魔!”
葉知秋倔強地道,自他的胸膛裏緩緩抽出了手臂,悟劍衣的胸膛裏有一團暗紅色的火焰在燃燒,那是曾經屬於她的仙火!
她發絲間流淌著金色的神輝,衝的黑暗之火在她身上點燃,光與暗的氣息互相糾葛,是無法擺脫的命運。
“拿著它,你可以走得更遠!”
最後看了他一眼,將「舊念」再次沒入了心房,徹底洞穿了那裏。
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複蘇了,也不需要任何人來記掛她。
“知秋……”
悟劍衣久久地看著那團火焰,再抬頭去看葉知秋,他真討厭這樣的沉默,沉默的叫人要發瘋,他想點什麽,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來不及問,來不及,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一年的昆吾山,花開花落。
他第一次遇到她,是因練不會入門劍法而躲在角落裏偷偷哭泣;他一次次經過,假裝巧合,隻為再見她一眼;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一次次到璿璣聖地挑釁,直到被打得頭破血流,隻為聽她一句好傻;午夜夢回時,總是做著同一個新婚的美夢。那一日,他成就劍聖,一切終於成真……
原來這世間很多事情,就像是一場血腥而殘忍的交易,就像是子女的成長,必然伴隨著父母付出年華老去的代價。
他,曾是少年。
“我不要,不要你死!”
悟劍衣徹底崩潰了,原來她從未遠去,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逼自己殺死她。
話還未完,悟劍衣的嘴唇,便被兩片柔軟如同玫瑰花瓣的事物堵住。
“嘻嘻,早就告訴你了,我是個壞女人哦。這樣也好,放過自己,也放過我,就讓我們重新尋找一個歸宿吧。”
黑暗裏,那個倩影轟然化為了齏粉,像漫繁星一般璀璨!
“不!”悟劍衣撲了出去,努力想要握住那一把指尖流逝的沙礫。
“沒辦法啦,誰讓我更愛你呢?在我心中,那個縱橫四海,傲視寰宇的劍聖才是你。記住,不要再為我頹廢成這般啦。”
紫色的光點如細雨迷蒙,飄灑在地間,卻不落下,反而扶搖直上。
她過,就算哪一死去,她也要做宮的神女,而不是地獄的惡鬼!
“嗷!”
悟劍衣仰長嘯,他以為自己夠強了,現在才知道遠遠不夠。他連自己心愛的人都守護不了,已經發生的無力改變,即將到來的末世也無法拯救。
兩千年的修行,到底修出了什麽?
月色下,一位地的聖賢、一尊東土的巨頭如普通的凡人一般失聲痛哭。
“啊……”
悟劍衣大叫,無邊的悲慟,化成了衝的殺意,在這一刻整片禁區都冰冷了下來,像是一陣肅殺的秋風掃過。
如寒冬來臨,亂葉紛飛,殺意無盡,聖賢一怒,地皆顫。
他抱著璿璣聖女,化作一道閃電遠去,遠遠地留下了他滿是疲倦的話語,在地間回蕩。
“這是一卷是我的劍道感悟,還有我的一個信物,希望能彌補你的損失。”
方棠一怔,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上的竹簡和黑色宮羽。她不明白,悟劍衣是去了哪裏?
是為璿璣聖女尋找安寢之地,抑或重溫二人過往踏足的故土?或者二者皆有。
“回報嗎?可是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麽損失啊。”
方棠回過神來,唏噓不已,沒想到這位灑落磊落的道爺,有這樣不為人知的隱秘。
她往回趕路時,隻剩下了自己一人,反而沒有急於趕路,而是細細揣度著那卷經文。
話分兩頭,且武安侯前腳剛踏入鄴州,就一連受到了十二道加急王命,不得不披上黑雲戰甲,再啟征程。
這一戰,武安侯連斬高句麗七大妖人,迫使其後主俯首稱臣,奠定了大宇皇朝在東部的霸主地位。
曆經四月零二十七日,他終於凱旋而歸,班師回朝。
而少昊也在凱旋門命人灑掃庭除,焚香祭,更是親自率領文武百官迎接,這是屬於武將的最高殊榮。
望著遠處黑黝黝宛如長龍般的大宇軍隊,少昊撫著白須,喟然讚道:“大世可期也!”
“國主聖明,寰宇八荒皆歸順大帝,必一統山河,建立千秋偉業!”太師傅謙俯身下拜,附和道。
百官俯身施禮,道:“國主聖明,千秋一統!!”
執邪之首——鄧三鉸嘴角挑起一抹弧度:“下,不過在大帝掌指之間!”
少昊哈哈大笑,正氣在胸的傅謙,能謀善斷的薑問世,臨危不懼的趙起,三人各有優點,互相取長補短,共同輔佐他,君臣共同開創了啟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