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魂靈侵身
這一次,月痕一走便是近千年。
其實對於他們而言,千年時光當真不算什麼,若是認真修鍊入定,也許就是閉眼睜眼之間。
可不管是月痕還是九夭,都在這千年之中受盡了思念的折磨。
九夭根本靜不下心思修鍊,每過百年總忍不住跑出來看看,看看月痕有沒有來看她,可每次都是失望。
她開始後悔,最後一次不該那樣輕易讓他離開,不該在他離開前還對他發脾氣。
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不要她了?
五百年過後,她越發的煩躁不安,已然無法靜下心來。
她甚至不想再修鍊,大半時間都在妖谷中晃蕩搗亂,鬧得妖谷中的妖見到她便遠遠躲開,生怕被她捉弄。
而她便在這樣的胡鬧中強迫自己忘記月痕的存在。
就這麼到了第八百年,九夭依然沒有等到月痕,可她卻在某日忽然安靜了下來,同陵光等人說了一聲便回到了雪原上繼續修鍊。
再睜開眼時,便感應到了月痕的到來。
如今的九夭,已經長成了十五六歲大姑娘的模樣。
月痕遠遠看著那抹冰藍色身影,入目一片銀白,她是這茫茫雪原上唯一的色彩。
心尖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掐住,不疼,卻脹得厲害。
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在他離開的時候。
千年的時間,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她,可越是想,他竟越是不敢來看她。
他總會想起最後一次分別時她流眼淚生氣的樣子,她也許還沒有原諒他。
他從未如此猶豫不決躊躇不前,這丫頭當真是讓他嘗盡了萬般情緒。
千年一過,想到按著她的速度應當已經修出些成效,至少應該已經融合了月聖之靈,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瘋狂的想著她,想來看看她。
而此刻見著了,這丫頭卻並未像以往那般大喊著他的名字飛奔過來抱住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
月痕有些莫名的不愉,面上卻依然雲淡風輕。
許是她也知道自己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隨意了吧。
抑制住心底幾欲蓬勃而發的鬱氣,他主動朝她走了過去。
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不得不說,她長大的模樣出乎他意料的精緻嬌艷,當真不負他替她取這名兒。
桃之夭夭,她卻是比那枝頭開得最艷的桃花更加裊娜瑰艷,卻又因那瞳孔的冰藍隱隱透出澄澈清冷。
月痕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她眉心的印記之上,微眯了眼眸。
她竟然還沒有完全將月聖之靈融合?
思及此,他便開口了,「你這千年都在做什麼,為何不好好修鍊?」
語氣冷硬,依然是那教育她的口吻。
九夭心底的喜悅頃刻間化作了酸澀,她等了他這麼久,可他一開口便是責問她。
她抿緊了唇角,垂下眼眸。
不回答,也不想說話。
其實說完這話月痕就察覺到不妥,他和她這麼久沒見,不該一見面便是這種氣氛。
他更喜歡像以往那樣,小丫頭會衝過來抱住他的大腿,然後賴在他懷裡對他說她遇見的趣事兒。
千年的時間,她應該有比以前更多的話想對他說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生疏到像是兩個陌生人。
他沉默了一下,再走近她兩步,距離她不過一步的距離。
低眸看她不斷輕顫的眼睫,抬手,像以前那般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也放柔了許多,「怎麼了,我來看你,你不開心?」
九夭緊咬著下唇,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抬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察覺到了月痕的僵硬,卻將兩隻手收的更緊,小臉埋在他胸前不斷的蹭著,恨不得鑽進他的身體里去,讓他不能再拋下她。
「月痕,我好想你。」
她的聲線明顯在顫抖,讓月痕已經落在她肩上的手也顫了一下,本想將她推開的動作緩了緩,不由自主的攬緊了她。
千年前離開時被掏空的地方好像瞬間就被填滿,月痕輕聲一嘆,「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
九夭低低的呢喃,「我已經長大了。」
月痕「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九夭忍不住從他的懷裡抬了頭,仰著臉定定的望著他,不放過他絲毫的情緒,再次一字字重複,「我說,我已經長大了。」
她的語氣很認真,神色也很認真。
月痕愣了一下,一時不知她是何意,便又「嗯?」了一聲。
只是這次,語調微揚,帶著疑問。
九夭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她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把她當女兒嗎?
她覺得難受,似被白蟻鑽心,緊咬著唇盯著他,恨不得將他盯出個洞來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月痕垂眸看著她幾欲炸毛的小模樣,微糾了眉心正想開口,她的雙手卻忽然撐上他的肩頭,踮了腳尖朝他壓了上來。
唇上的觸感柔軟又溫暖,月痕徹底僵住,眼底幽幽的暗藍驟然濃黑如夜。
不過就是唇瓣相貼,淺淺的一吻。
可九夭依然覺得自己嘴唇燙到發麻,在月痕還未回神的時候她已經快速退離了他,面頰紅燙,比之前還要艷麗幾分。
她抿了下自己發麻的唇瓣,這一吻好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她不敢再看月痕那雙沉黑的眼眸,再次垂下眸如同自語般輕聲開口,「月痕,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我喜歡你……」
這一千年,她每日都在想,若是他來了,她一定要告訴他這句話。
她喜歡他,她不是他的孩子,她想做的是他的女人。
因為她垂下了眼,並未看見月痕在她說出最後四個字時眼底翻湧的情緒。
陌生的,卻又無法控制的情緒在體內翻滾侵蝕。
如同隱匿在密雲之後的風暴,席捲傾軋,轉眼就能將這雪原吞噬乾淨。
月痕一直落在她後背的手緩緩收緊,指骨節發白髮青,閉上眼,輕聲一嘆。
在九夭以為他會回應她什麼的時候卻忽然問道:「你身上為何有狐妖的味道?」
九夭怔愣,紅著臉低下頭抽了抽鼻子,不確定的道:「也許是前些年同那狐族的在一起沾染上的吧。」
說著她便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物給月痕看,「哦,對了,有隻狐妖用它尾巴上的毛做了毽子送我玩,應該是這個味道吧。」
月痕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毽子,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味道。
接下來他也沒再說什麼,只帶著她在雪地上坐下,開始問她這些年發生的事。
九夭始終不知月痕是怎麼想的,她告白之後他什麼也沒說,對她似乎還是同以前一樣,可似乎又不一樣了。
他依然對她很溫柔,卻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將她抱在懷裡,只是同她並肩坐下。
而被他剛才那麼一打岔,九夭也不敢再問他什麼。
她怕他會說他不喜歡她,她怕若是她一直追問,他會惱羞成怒的一走了之再也不理她。
她承認,她慫了。
便只順著他的話轉移了話題。
不過在說起自己不認真修鍊而去妖谷搗亂的事兒時還是有些不自在,怕他又會責備她,可他只是皺了皺眉並未多說什麼。
她鬆了口氣,卻又更不知所措,不斷猜測著他的想法。
而這次,月痕沒有馬上離開。
他留下來陪她,說是要監督她好好修鍊,直到她將月聖之靈徹底融合。
九夭自然很開心,也不會傻得去問他他留下魔族該怎麼辦,她巴不得他不回去。
哪怕她閉著眼,只要他的氣息在她身邊,她便覺得溫暖又心安。
因為安下心來,九夭修鍊的速度便快了許多。又過了百來年,月聖之靈便徹底融入了她的血脈。
而這時候的九夭和月痕都沒有察覺,在九夭的體內,還隱藏著一道魂魄,便是那桃花燈靈。
就在九夭和月痕分離的第八百年,桃花被月空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入了九夭體內。
桃花的靈力來源同九夭相同,她們的魂魄氣息也極為相近,只要將桃花身上的魔族氣息徹底消除,便很難被人發覺不妥。
月空一開始尋了一隻狐妖,讓桃花侵佔其肉身,幾百年的時間足夠讓她魂魄上的魔族氣息徹底被掩蓋,只留下妖氣。
又為了避免被月聖之靈和月痕察覺,桃花化作的狐妖在同九夭接觸的時候想辦法得到了她幾滴血液,這才得以順利的侵入了她身體,也當真瞞過了月聖之靈和月痕。
而九夭身上的狐族氣息也是因此而來,並非來自那所謂的毽子。
在九夭閉上眼修行之時,桃花卻隱在暗處一直看著身邊的月痕。
月痕出現在魔族的時候,她還只是一盞沒有生命的桃花燈,有了生命能夠感知到外界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便是他。
她一直安安靜靜的陪著他。
她是魔族聖物,他是萬界魔君,他們的身份註定他們要站在一起接受魔族眾人的敬仰和供奉。
她一直知道,若有一日她化形而出,便能順利成章的成為他的魔后。
也只有她,有這個資格。月九夭,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