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練畫
畫院,畫卷保管室。
一個陰暗僻靜,充滿潮濕的房子處。
一股子發黴的味道淡淡的傳來,晴美微微皺眉,別開頭去。這種畫麵好像她在睡夢中經常的無意識的觸到。
禁不住的問答,“師傅這是哪裏啊?”
此時的晴墨已經‘咣當’一聲打開了門,看著裏麵道,“這是畫卷保管室。是畫院的心髒啊?以前沒有來過嗎?”
晴美努力的點點頭,進去之後竟然是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好像這裏不是皇宮內院,而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晴墨不說話,也不去注意晴美的反應,隻是把手裏的燈籠拿給了晴美緩緩地道,“拿著,我給你找件東西。”
在晴墨隨手摸索的時候,還不忘了問晴美問題,或許是吸引晴美的注意力,或許是真的想考考她,便道,“你覺得人的臉什麽是最重要的?”
“眼睛吧?”晴墨不假思索的道,“人們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好像應該是眼睛。”
晴墨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隻是繼續,道,“在一幅畫裏,那麽什麽部位能讓你一眼就認出這個人呢?”
晴美隻是一邊挑著燈籠看著另一個地方,一邊用自己的手緊緊地抓著晴墨的衣角。
晴墨好不容易才在一堆的畫裏找到了一幅畫,他吹了吹上麵的塵土,感覺自己的衣服被晴美緊緊地拽著,禁不住的道,“詩一,你幹什麽呢?”
“眼睛,眼睛吧,眼睛。”晴美似是沒有聽到,這麽隨口答道。
晴墨轉身,怔怔地看她,道,“真是的,你個無聊的家夥。那,還有呢?再有就是下巴。下巴也重要。”
晴墨不再理他,隻是緩緩地打開手裏的畫,在燭光裏塵土飛揚,不知道多久沒有打開了。
緩緩地道,“好,你看看這個,說說這個人的特點吧。說說你看到的。感受到的。”
晴美上前一步,目光停留在了那副畫上。就那麽一會,晴美猛地縮回了身子,大聲的叫著,道,“啊!”繼而後退幾步。
晴墨淡淡的看她,道,“這家夥真是,想象力夠快的。說不出來啊?這就是肖像畫的特點。不是簡單的就把五官畫上去。肖像畫是這個人的重現。靈魂之所在。”
晴美隻是縮了縮身子,往後退了兩步,道,“師傅,我害怕。”
晴墨看了她一眼,繼而道,“站起來,好好的看他,肖像畫應該把這個人的靈魂都畫進去。活靈活現,就如同這個人站在我們的麵前一般。”
晴墨又轉身看畫,道,“這幅畫如果你真的用心看,這個人卻是很凶,很可怕。”
晴美點點頭,在第一眼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她的眼前就是突然的出現了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人,四肢和頸項處好像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個頭顱。
露在外麵的肌膚已經潰爛,渾濁的血水浸濕了他那早已破爛不堪的皮膚。而陰暗潮濕的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腐臭腥味,加上這血腥的場麵,簡直是令人幾欲作嘔。
晴墨深邃的眼眸在夜裏泛著點點的星光,嚴肅道,“快點,連這個人都不敢對視,那你怎麽敢和皇上對視啊?”
晴美不敢再說話,隻得緩緩地站了起來,朝著麵前的畫又走了幾步。
“快點!”晴墨再次的吆喝著。
晴美站在畫前的時候,緩緩地閉上眼睛,深處自己的纖細白嫩的手指放在畫像的中間。
“睜開眼睛!”晴墨再次的怒道,他怕晴美會退縮。
晴美抬起眼睛的時候,正對上畫中老人直視她的眼眸,晴美打了個哆嗦,眼睛直視著他。
手緩緩地放在他的下巴處,摸著他花白而淩亂的胡須,平靜的道,“師傅,這一根一根的胡須雖然有些雜亂,但是那麽的逼真,摸上去是那麽的真實。就像是活的一般。”
晴墨往前走了幾步,離畫進了一些,看著因潰爛而模糊不清的那張臉,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愉悅的笑道,“這就是肖像畫的最高境界了。你一定要有所感悟,這個悟是別人不能教你的,隻能你去領會其中的要旨。三停五眼就是明白這個道理的,隨之而來的東西,不要忘記這張臉。”
晴美轉頭看向自己的老師,眸子裏淚光閃閃,道,“師傅,詩一記住了。”
畫院,晴墨的畫室。
裏麵不論是該放的地方,還是不該放的地方,到處都堆滿了不同的畫,此時晴美在這裏呆了一段時間裏,更是處處都是紙張,每張紙張上都是不同的人物的臉,有的很多的地方還標了三停五眼的位置。
晴美一會兒坐著,一會兒爬著,此時正趴在地上繪畫呢。
晴墨推門走了進來,看著滿身是墨汁的晴美,溫和的問道,“怎麽樣了?有進步嗎?”
晴美緩緩地抬起臉,臉上洋溢著燦爛而幸福的笑容,雙眸亮如暗夜的星辰,張揚著快樂的心情。生生的掩蓋了周圍的淩亂的紙張中了。
“太難了,師傅。”
晴墨笑笑,在她的對麵坐下,道,“好,現在看著我。”
晴美睜大了眼睛,疑惑的道,“什麽?”
晴墨勾了勾嘴唇,笑笑道,“從我的臉上找到三停五眼的位置。”
“是。”晴美說完,放下了手裏的筆。
對著他俊美無邪的臉,從額頭到筆尖,從筆尖到下巴,認真的比劃著,邊比劃邊道,“上停、中停、下停。”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會怎麽樣呢?”晴墨說著抬起臉哈哈的大笑著,這一笑臉上的五官全部的錯位了。
“三停五眼還一樣嗎?”晴墨再次的問著。
晴美搖了搖頭,道,“不是的,已經改變了。”
晴墨皺了皺眉,道,“那這樣呢?”
晴美隻是莞爾一笑,道,“更變了。”
晴墨笑笑,勾起唇角,道,“就是。那就畫吧。先畫人的三停五眼,運用到表情上,感受一下對它們的運用和把握。”
晴美此時隻是看著自己的老師發怔,緩緩地道,“老師,我還是?”
後麵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晴墨上前一步,拿起地上的畫筆,道,“這個笨家夥。上停、中停、下停。”說完在晴美的臉上重重地畫了三道線。
淡淡的墨跡放在臉上,刺進皮膚冷冷的,但是她的心裏是溫暖的。來到這個社會裏,畢竟有一個人這麽的愛她。晴墨是真心的,發自骨髓的對她的關心和愛護。這也是她不打算就此離開的原因。
晴美對著不遠處的一個水盆看了一眼自己,裏麵映出的是一張清秀的小花貓,晴美點點頭,道,“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她也拿起地上的筆,緩緩地挪動到晴墨的身邊,在晴墨的臉上重重的著了幾筆,道,“師傅,北嶽、南嶽、中嶽、西嶽、東嶽。”
晴墨並不拒絕,隻是和晴美會心的一笑,道,“上停、中停、下停。”
晴美低眸,慢慢走到他身邊,清冷的目光看向他大灰狼一樣的臉,不發一言。心中卻是一股暖流。
她的心刹那間變得寧靜祥和。她,喜歡這樣的感覺!久違了幸福的感覺。
她看著他冰冷的眼底掩藏的那一抹悲傷,突然間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外人來說看似清冷淡漠,其實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罷了,為了不受傷所以將自己變得冰冷無情,她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嗎!
有那麽一刻,晴美想說,你有沒有在故宮博物館見到我?但是,她沒有說出來。若是心有靈犀,又何苦要說出來啊?
染料院。
畫天一穿著一身粗布的衣衫在幹活,他抬起頭擦汗的時候,忽而響起了丹青老人和她孫女燕子的對話來了。
“爺爺,要是使用顏料不同的話,帝王容真畫像就會不一樣嗎?”
丹青老人連思考都沒有,直接的道,“當然。”
停了一會兒,丹青老人又繼續,道,“顏色不好的話,那容真圖就會變成洗草,消失不見了。大大影響繪畫。使用的顏料不同,肖像也不同。這就是畫會變得惟妙惟肖,還是死氣沉沉的區別啊。”
想到這裏,畫天一迅速的推了推丹青老人獨自的調料房,因為這裏有很多的秘密,也很危險,所以一般人不能進來。
畫天一沒有考慮那麽多,隻是聽見爺孫在裏麵說話,推門就進來了。進門之後直接的跪下,道,“丹青爺爺!”
丹青老人猛然抬頭,看到畫天一,怒道,“你這是幹什麽?這是什麽地方,你這麽就隨隨便便的進來了。”
畫天一無一絲退後的意思,眼睛裏射出誠懇的目光,道,“請您教我調色吧?我想調出最好的顏料!”
丹青老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怎麽可能?我不會教你的,趕快出去吧!”
“丹青爺爺!”畫天一跪在地上,再次的道。
身邊不遠處的燕子,依然一身紅色的衣衫,依然楚楚動人,此時看看爺爺的臉色,站在他的麵前,道,“別這樣,趕快出去吧。”
畫天一隻是如同沒有聽到一般,道,“您教我吧?您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的。所有的苦我都願意吃。”
丹青老人再次的抬頭,包含滄桑的眸子裏射出了凜冽的光芒,道,“我不是叫你出去嗎?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把他給我趕出去。”
燕子知道自己爺爺的脾氣,在他的身邊無奈,道,“爺爺生氣了,快出去!”
畫天一的拗勁忽而上來了,在燕子伸手過來的時候,猛地一甩身子,道,“丹青老師!”
此時沒想到,身邊的燕子沒有站穩,再加上畫天一的勁來的太突然,一個趔趄滾到了不遠處的櫃子邊上。輕微的晃動了櫃子,上邊的一瓶帶著烈性的染料就這麽輕晃晃的掉了下來。
不遠處的畫天一一怔,就這麽死死的撲了過去。瓶子不歪不斜的掉在了他的身上。
瞬間便是他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啊!”
丹青老人和燕子同時撲了過去。
丹青老人一邊幫著找別的藥物,一邊怒道,“怎麽會是這樣啊?這是有腐蝕皮膚作用的染料,很危險。”
燕子也心疼的抱住他道,“天一?天一。”
畫天一強製著自己忍住了痛,道,“丹青師傅。請您教我吧?求求您了?”
丹青老人給他塗完了藥,語氣稍微的緩和了一些,道,“調製顏料,是很危險的事情,那你也願意嗎?”
畫天一努力的點點頭,道,“是的,我願意。”
燕子慢慢的幫著畫天一整理後麵的衣衫,一邊心疼的道,“都傷成這個樣子,你還要學嗎?”
繼而轉臉,看向自己的爺爺,道,“不行,別學。爺爺,不行,絕對不行的!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