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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442 見到他

  「如果你們不讓我見慕修辭,那我就只好出院了,不然能怎麼樣?我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有空一直在這裡耗著。」


  顧時年平心靜氣地跟她們講話,一張微冷的小臉上透著理智冷靜,又想起什麼似的道:「哦,對了,我媽媽我也要帶走,如果他不來的話,我就打電話讓祁焰來接我們了。」


  門口兩個小護士互看一眼,緊張到要死,神情焦灼地擋在門口,就是不讓她出去。


  其中一個正迅速地給祁司岩發簡訊。


  顧時年實在沒辦法了,收回冷冷看她們的目光,給慕修辭發了一條信息。


  「我問你們,是不是慕修辭出什麼事了?」


  她突然放下手機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她兩天前就想過了,不過就是一個念頭,又趕緊迅速拂去。


  當初硬要上那艘船的人是她,慕修辭說過,她只要閉著眼睛等待這一夜過去就行了,此刻想來,他必然是已經察覺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提前讓她寬心的!


  一定是。


  「如果他並沒有出事的話,我想不出什麼原因是他不會見我的的吧?以前這種情況也從沒出現過,所以那天救我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救的?那麼神奇的壯舉,沒有人會不知道吧?」


  她蹙眉質問著,本該越來越有底氣的,到最後氣息卻不知怎麼越來越弱了。


  猛地,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兩個小護士依舊面色緊繃著,希望祁司岩快點兒來。


  顧時年跑過去,拿起手機來看。


  小手微微顫抖。


  果然。


  她發的那條簡訊是——「你是不是受傷了?如果你再不讓我見到,我就沒有理由不回祁焰身邊去了,我想見你。」


  慕修辭終是被這條簡訊刺激到,終於回復她了。


  「來吧。」


  顧時年眸光一亮。


  但緊接著又是一條,淡淡的,不帶什麼情緒的——「不許哭。」


  *


  雪白雪白的高級病房裡,顧時年跟著祁司岩往前走,她看了一眼這裡,嚴密而陌生,大廳中間像是被一個透明的金鐘罩籠罩起來一樣,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


  越走到病房前,祁司岩的腳步放得越慢。


  那天晚上在這裡搶救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他那時一邊做手術,一邊腦海里浮現整個尹家的場景。


  壓力很大。


  大到神經都幾乎崩斷。


  後面的三天里,他也是壓力大到不行,生怕他稍微打盹的哪個瞬間,慕修辭就不在了。


  他慢慢停了下來。


  身後纖小的女孩兒也停下來,屏息凝神看著那扇門。


  祁司岩猛地轉頭,頓了頓,道:「不要靠得太近,還有現在已經度過危險期了,所以不過有多恐怖,他都不會死的,你明白嗎?」


  死。


  怎麼會嚴重到死?

  那一晚的確槍聲很激烈,顧時年也覺得自己上岸很神奇,但是……


  不至於吧?


  慕修辭會至於,死掉?

  他自己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掉嗎?

  「那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啊……」她沙啞問道,整個嗓音已經因為緊張和自責而啞掉。


  祁司岩有些無語。


  她的單純此刻在這裡暴露無餘,哦不,其實年年智商是夠的,只不過有些女孩兒,跟某些人在一起的時候就開始懶得用腦子,因為那個人太值得信賴了,也因為……那個人太會城牆。


  勞林跟他說了台灣海上的那段事時,祁司岩剛做完十幾個小時手術的手都在抖。


  抖得停不下來。


  沒有見過有人把自己的生命玩弄到這種地步。


  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淌下來,一直將眉毛打濕,將睫毛打濕,眼鏡上一片霧氣。


  既然這麼在乎。


  當初又是為什麼呢。


  當時慕修辭心裡該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和壓力?

  做手術一直做到心臟的位置,那個地方依舊在勃發跳動著,嘭嗵嘭嗵,很有力,但是血液止不住之後大量流失,跳動愈發緩慢,甚至有那麼一刻心臟驟停,整個手術室的人都在搶救。


  祁司岩摘下眼鏡,擦了擦眼,又重新戴上。


  「我聽那邊的人說,好像是聲東擊西,就是——光如果打在夜裡海上的其中一面,那麼會把周圍的海域都襯托成光亮的盲區,尤其對面的人只能看到光亮的部分,所以黑暗的部分就是安全的。」


  活靶子。


  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林女士最後是沒忍住刺激朝他開槍了嗎?她那麼痛恨她們母子,最後的怒火怨氣,全部發泄在了慕修辭身上了嗎?


  她都……幹了一件什麼樣的蠢事啊……


  祁司岩上前推開門,卻猛然聽見一個聲響,他錯愕回頭,看到顧時年整個癱軟在了地上,小手撐地,整個人很軟很軟。


  祁司岩震驚了一下,趕緊上前扶住她,緊張道:「年年?年年?」


  顧時年好半晌都聽不見他說話,腦子裡嗡嗡響,半晌她才抬起已經褪盡所有血色的小臉,抬眸看他,沙啞道:「……沒有死吧?我沒有害死他,對吧?」


  一句話過後,祁司岩眼睜睜地看著她眼底,一股滾燙的熱淚猛地一連串掉下來,她難以自制,肩膀顫抖起來。


  病房門外,她哭得不能自已。


  幸好病房隔音,你看,他說的年年智商夠用,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她很聰明,知道在外面哭而不是去裡面。


  不被人庇佑著的時候,她還是聰明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陪著她胡鬧啊。


  要給她的情緒,一個發泄的出口。


  卻忽略了……自己是不是還有命看到她發泄完的樣子。


  他就是個瘋子。


  ……


  兩年前慕修辭看到顧時年從行進的火車上跳下去的時候,比此刻還要悲痛絕望。


  她不僅僅是可能死了,如果死了,還是被他給逼死的。


  他把自己當時最愛的人逼死了。


  慕修辭尋找了整整一個多星期,直到傷口感染髮炎,休克昏厥過去。


  而此刻的顧時年,在崩潰的痛哭中,想起自己在甲板上的那一幕,揣摩著那一瞬間,慕修辭的心情。


  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償還兩年前她的心痛一樣,他到現在都還不怪她,因為……他認為自己可能,遠遠還沒有,償還得清。


  *


  「滴、滴、滴」。


  穩定規律的心率測試儀在響著,成了這死氣沉沉病房的唯一聲響。一個眼睛紅腫像核桃一樣的女孩兒走進去,遠遠只看到病床上病人驅趕頎長,全身上下,除了那雙眼睛幾乎都被紗布裹著,垃圾桶里塞滿了帶血的紗布,他就像死了那樣安靜地躺在那裡,一動都不曾動,

  連細微的塵埃都紛紛落在他身上。


  顧時年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往前走,停下來。他的半張臉都是黑色的,火藥的殘渣還在眼角,距離眼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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