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我不會丟下他的
“沒有,我讓一個晉城人將你要的所有東西都送去了龍牆下的馬廄,並叮囑他不要告訴別人。他們會在那裏遇見,但會以為那些東西是我的,而他們會保持安靜。龍牆門,聽到這個名字,你會以為世界之脊就在地平線的那邊,而不是在四百裏以外的地方。”
厭火族人猶豫了一下,又道:“那個姑娘和黃巾力士沒有對這次旅行保守秘密,子恒,她一直想找到那位說書先生,還把要在道中旅行的事告訴了每一個人。”
揉搓了一下胡子,子恒重重地喘了口氣,那聲音和咆哮聲差不多:“如果她讓純熙夫人知道了我的打算,我發誓她會有六七天的時間坐不下去。”
“她能把那些小刀耍得很好。”屍棄用平淡的語氣說。
“還不夠好,如果她泄漏了我的計劃,再好也沒用。”子恒猶豫了一下,如果沒有其它厭火族人的加入,絞刑架還是在等著他。“屍棄,如果我出了什麽事,如果我給了你信號,就帶著小丹走。她也許不會願意走,但一定要帶走她,帶她安全地離開紅河,你會答應我嗎?”
“我會盡力而為,子恒,為了我欠你的血債,我會的。”屍棄的聲音裏有些猶疑,但子恒不認為小丹的小刀足以阻止他。
他們盡可能挑小路和不引人注目的仆人階梯走,子恒不禁開始責怪晉城人為什麽不為他們的仆人們也準備專用的走廊。不過,他們在有著黃銅燈架和華麗壁掛的寬闊走廊裏也沒有見到什麽人,而貴族的影子更是連一個也看不到。
子恒注意到這種反常的空曠,屍棄說:“令公鬼召集他們到秦望石髓大廳去了。”
子恒隻是哼了一聲,但他還是滿心希望純熙夫人也會在被召集之列。他懷疑令公鬼是否在用自己的方法幫助他躲開純熙夫人,無論原因是什麽,他很高興能從其中受益。
他們走出最後一道狹窄的階梯,來到海門通的第一層。在這裏,巨洞般的走廊像通往外麵城門的大路一樣寬敞。這裏沒有裝飾的壁掛,黑鐵燈盞插在牆壁高處的鐵製燈架上,照亮了沒有窗戶的走廊,鋪砌成地板的巨大石塊上留下了無數被馬蹄磨蝕的痕跡。
子恒一路向前小跑,馬廄就在這條巨大隧道的盡頭,已經可以用肉眼看到了。高大的龍牆門敞開著,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名武衛軍在那裏站崗。純熙夫人現在攔不住他們了,除非她有魔尊的運氣。
足有十五步寬的馬廄大門也被打開了,子恒向裏頭走了一步,停在原地。
空氣中充滿了幹草的氣息,裏麵還夾雜著穀物、豆子、皮革和馬糞的味道。牆邊和中間空地裏的畜欄中站滿了晉城好馬,這在全天下任何地方都是一筆值得誇耀的巨大財富。
幾十名馬夫在忙著各自的活兒————梳理馬毛、鏟走馬糞、修補馬具,隻不過偶爾會有人看一眼站在馬廄裏的小丹和巫鹹,他們都穿著靴子,做好了長途跋涉的準備。除了他們之外,鬼斷怨和鬼指殘得也在這裏,她們像屍棄一樣,背著武器、毯子、水囊和煮食鍋。
“你隻肯答應會盡力而為,就是因為有她們嗎?”子恒低聲問屍棄。
屍棄聳聳肩:“我會盡力而為,但是她們會站在她那邊的,鬼指殘得是於闐部族的。”
“她屬於什麽部族有什麽不同嗎?”
“她的部族和我的部族有世代的血仇,子恒,而我又不是她的槍之姐妹。但也許清水誓言會約束她,除非她主動,否則我不會與她共舞槍矛的。”
子恒搖了搖頭。一個奇怪的民族,什麽是清水誓言?不過他說出口的是:“為什麽她們會跟著她?”
“鬼斷怨說她們想看看更多的你們的地方,但我覺得,是你和小丹的爭吵讓她們著迷了。她們喜歡她,當聽說這次旅行的時候,她們就決定和她在一起,而不是你。”
“嗯,隻要她們不讓她遇到麻煩就好。”屍棄仰起頭大聲笑了起來,讓子恒吃了一驚,他憂心地撓了撓自己的胡子。
巫鹹走向他們,低垂在臉頰兩側的長眉顯示出他的憂慮。就像在以前的旅程中一樣,他的外衣口袋鼓鼓的,被各種書籍塞得棱角分明,不過,他走起路來顯得比剛才靈活多了。
“小丹已經不耐煩了,子恒,我覺得,她隨時都有可能宣布上路。請快一點,沒有我,你連道門都找不到。當然,我不是說你應該試著自己尋找,你們凡人都快讓我連自己的腦子都找不到了,請快一點吧!”
“我不會丟下他的,”小丹喊道,“即使他是那麽頑固和愚蠢,連一聲‘請’都不會說。即使是這樣,他還是要像迷路的小狗一樣跟著我。我答應過,要撓撓他的耳朵,照顧好他。”兩名樓蘭女子全都笑出了聲。
屍棄突然躍起在半空,一抬腳踢到了六尺以上的地方,同時隨手抽出一根短矛,耍了個花式。“我們會像山貓一樣跟蹤,”他喊道,“如同獵狼一般追擊。”他輕盈地落在地上。巫鹹驚愕地盯著他。
鬼斷怨慵懶地用手指理了理火紅色的短發,“在家裏,我有一張漂亮的狼皮床褥,”她帶著無聊的神情對鬼指殘得說,“狼總是很容易就被抓到。”
子恒的喉嚨裏響起一陣嚎叫,將兩名女子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他的身上。片刻之間,鬼斷怨似乎是要再說些什麽,但她皺起眉盯著子恒黃色的眼睛,恢複了平靜,不是害怕,但肯定是異於尋常的機警。
“這隻小狗沒有經過很好的管教。”小丹向樓蘭女子承認。
子恒沒有去看她,他走到拴著深褐色牡馬的畜欄旁邊。這匹馬名叫快步,它像那些下川馬一樣高,但在肩膀和腰部更加壯碩。他揮手遣開馬夫,將快步牽出了畜欄。
當然,馬夫們每天都會遛遛它,但它肯定也受到了限製,不能像子恒給它取的名字那樣快步奔騰。他給許多馬上過蹄鐵,他知道該如何讓快步感覺到安慰和信心。他輕鬆地在馬背上安好了高尾馬鞍,又將鞍袋和行李綁在馬鞍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