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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文青公子

  莫愁湖銀魚嚴格說應該叫雲夢澤銀魚。長約七至十厘米,體長略圓,細嫩透明,色澤如銀,因而得名,俗稱“麵丈魚”、“ 麵條魚”。與白蝦、白水魚並稱“雲夢澤三寶”。 隻因莫愁湖四周的名樓,千年以來留下無數涉及銀魚的詩句,故此莫愁湖銀魚名聲在外。


  銀魚體形細長而潔白如銀,肉密無刺且滋味鮮美,有魚類皇後譽稱,古稱膾殘魚,又稱“魚參”。經過曝曬製成的銀魚幹,色、香、味,形經久不變。曾有“分明數得膾殘魚”和“銀花膾魚肥”等詩句流傳。


  因時間原因,顏子卿隻吃到了銀魚湯、銀魚丸、銀魚春卷、銀魚餛飩四個銀魚菜,還有一盤白蝦、一碟白水魚幹,這是蕭如秀遊船上廚師調製的常備菜肴,再要吃更多的,隻能去酒樓。


  即便如此,顏子卿也吃的肚子滾瓜溜圓。蕭如秀隻進了小半碗米飯,便放下碗筷看著顏子卿吃。沒有初次吃飯的拘束、沒有假裝斯文的客套,吃了一碗又一碗。每次吃完把碗遞給蕭如秀,蕭如秀轉身乘飯再遞給顏子卿,接著吃再乘……一切都那麽自然。


  吃過飯從人們收拾完碗筷,一杯秋茶遞到顏子卿麵前,清香四溢。


  “再有半個時辰花魁大賽就要開始。你,你還不——”蕭如秀打破散發茶香的沉默,顏子卿眯著眼睛,還在品味清茶的苦澀和甘甜,蕭如秀要添加各種輔料,被顏子卿製止,就愛這種純淨和清淡。


  “不去了,又不是沒參加過!”顏子卿說的很隨意。歌伶們唱的真的很出彩,但那是在安靜平和的地方。人山人海、嘈雜無比的地方,還唱什麽歌,聽什麽曲。


  “噗嗤!”顏子卿懶散無賴的表情再次逗笑蕭如秀,“你不去可以,我卻不能不去!”


  看顏子卿不明白,解釋起來:“這次雲中城花魁,是我衛家一名遠方表親,名叫衛沅青;大賽是雲中城五大酒樓老板出錢資助,衛家還有一票,奴家可不能不去!”


  原來是要去給雲中城花魁助威,顏子卿深感花魁大賽的影響力。且不說那個叫衛沅青的本身能力如何,光是身後這波商人,實力就不可小視。


  “那捎我一個不礙事吧?你們衛家花了錢的——”


  “嗯,當然!可你不去杭州那邊?”


  “那邊人太多,沒位置!”“油嘴滑舌!”


  當衛府大管家,也就是下午帶走衛季道的那名四十多歲男子衛孝,趕著馬車停到船頭時,等到的不光蕭如秀,還有和蕭如秀並肩而立的顏子卿。


  看主母嘴裏的“顏公子”和主母並肩,打算一起上車的時候,衛孝沒敢吭聲——因為顏子卿的衣著和氣質。


  一身青色儒衣雖不是綢緞,但做工之精細、花紋之精美,比很多綢布還費力;腰上青色玉帶、兩塊玉佩和頭上一塊束發寶玉,一看便不是凡品,至少衛家沒有。身係一掛紫貂披風,顧盼之間沒半點桀驁之色,卻又仿佛看不上任何人。


  既然姓顏,自然和雲州顏家撇不開關係。是顏家哪位公子,衛孝沒資格問,但顏家眼下在雲州是什麽情況,衛孝明白得很。至於說沒聯想到顏子卿,是衛孝沒敢朝那方麵想。如今全州都知道韓家、白家正在和顏家“掰手腕”,爭第一,顏子卿本人自然是要在杭州坐鎮。

  對於蕭如秀,衛孝的心情是極端複雜的。坊間的流言蜚語,衛孝不想去信。但幾年間,三少爺、衛老太爺、五小姐、老夫人相繼離世,要說心裏沒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蕭如秀進門後為衛家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老太爺走後,雲州的“惡狼”們無不對衛家龐大家產垂涎欲滴,若不是蕭如秀借助蕭家勉力支撐,如今的衛家早就不存在。


  四少爺衛季道,這些年在蕭如秀的庇護下,躲過了多少次生死危機?無數人盼著他死,因為隻要他一死,有人能再娶了蕭如秀,衛家龐大的產業馬上就會改姓。所以對蕭如秀態度,衛孝說不清、道不明。


  打開馬車門,衛孝正打算叫丫鬟扶一下主母,馬車底座很高,中間還有兩格木梯。


  “手給我!”還沒開口,衛孝就見到“顏公子”平攤著手放到馬車門邊,三個字說的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啊——”啊了一聲,衛孝也就不說了。隻見蕭如秀已把白玉般的芊手放到那隻大手上,一拉,上了馬車。隻不過,昏暗的光線中,衛孝沒注意兩隻手在接觸瞬間,都在發抖。


  “走啊,還愣著做什麽?”馬車裏傳來“顏公子”聲音。衛孝沒注意什麽時候那位公子已經鑽進馬車,和主母坐在一起。


  “額!是!”本著下人的一貫原則,沒有問,衛孝帶著滿腦子迷糊爬上前座,馬車緩緩朝勝棋樓行去。


  勝棋樓,顧名思義便是有人下棋的地方。相傳本朝太祖尚未登基之時,經常和文人清客、座下大將在此下棋,此樓由此得名。但真正讓勝棋樓揚名的,還不是太祖下棋典故,反而是樓間一個個楹聯:

  樓中尚有英雄像;湖上空懷兒女情。


  世事如棋,一局爭來千秋業;柔情似水,幾時流盡天下春。


  王者八百年,湖山具有英聯氣;春光二三月,鶯花合是美人魂。


  君臣相悅,遑論輸贏,誰謂開國帝王,笑把湖山當孤注;兒女多情,易生悲感,願祝凝妝少婦,飽餐風月不知愁。


  和杭州的花魁大賽一樣,此時的勝棋樓外早就搭滿了大小燈棚,既是為了過元宵,也是為了這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入內名額有限,若不是參賽州府賓客,有錢都進不去,所以大家隻能用另一種方式過癮。


  酉時將至,一盞盞絢爛迤邐的花燈綻放在勝棋樓內外,燈火通明,各路嘉賓紛紛入場。


  勝棋樓被分為樓上樓下兩層,各有十餘個房間。雲州二十四府加雲中城,小州窮州府在下,大州富州在上,階級差距顯而易見,就連州府之間也不例外。


  二樓最正中房間是朱子清包廂,旁邊便是雲中城隔間。蕭如秀和顏子卿進入隔間的時候,正好和另一名賓客同時趕到。


  “哎呀,徐公子,您終於來了!”三人同時進門,裏間四名員外打扮之人卻同時朝那名三十餘歲、兩鬢含霜的儒生行禮,隨後才隨便和蕭如秀打個招呼,可見此人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幾人顧著和徐公子打招呼當頭,蕭如秀把幾人情況簡單介紹給顏子卿。

  “徐公子,今晚全靠您了!”這位身體溜圓、五官發胖的是劉員外,家中主營酒樓、綢緞生意。


  “今夜徐公子自當大發神威,幫沅青姑娘把其他府花魁打壓下去!”這位臉色發黃的張員外,家中主營酒樓、瓷器生意,明顯對衛沅青帶有很高希翼。


  “徐公子才華蓋世,定是無虞!”這位尖嘴猴腮的是濮員外,家中主營酒樓和糧食生意。


  三人嘴裏的“徐公子”正是朱子清座下幕僚,雲州神童、家喻戶曉的徐文青。聽到三人的刻意恭維,徐文青沒半點開心或激動,隻是拱手道謝。眉宇間一抹掩不住的愁緒,把額頭擠出一個“川”字。


  “咦!這位公子如何稱呼”最後一人注意到顏子卿。此人皮膚黝黑,叫鄭員外,家中主營酒樓、飯店和布匹生意。


  “他是——”“蕭佑之”顏子卿接住蕭如秀的話,一個瞎編的名字脫口而出。


  蕭如秀白他一眼,隻能把話硬接下去:“他是我徐州表親!”


  徐州表親?四名員外互看一眼,頓時不再那麽淡定,把放在徐文青身上的眼光放到了顏子卿身上。


  做工考究的青衣儒衫、珍貴異常的玉帶、玉佩、束發寶玉,高端大氣的紫貂披掛,眉目如畫的顧盼間仿佛睥睨當世——此子是誰?就像黑暗夜空中的螢火蟲,顏子卿隻要站在那裏,總能吸引眾人目光。


  徐州蕭家,眾人都知道。世代和皇族聯姻,貴氣逼人。眼前的人可不正是如此。


  “蕭公子,老朽……”“蕭公子你好……”“……”又是一堆客套,顏子卿用比剛才徐文青還敷衍的態度,應付完麵前幾人,朝蕭如秀座位走去。


  衛家出錢最多,但幾個主位中最好的位置卻不是衛家的。相反,最邊緣那個,才屬於衛家,隻因衛家來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顏子卿在蕭如秀帶領下,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坐到最中間主位上。蕭如秀示意,衛孝再搬來一張凳子放到一邊,靠在顏子卿身側,就似陪襯一般——亦或是妻子?


  看顏子卿招呼都沒打完就徑直座到最中間,眾人啞口無語,連一貫眼高於天的徐文青都甘拜下風。


  眾人看看雲州聞名、桀驁不群的徐文青,再看看坦然安坐、目無眾人的蕭公子,突然覺得徐文青也不是那麽“吊”。人,就怕比,相較之下,徐公子原來還算和藹可親的。


  “蕭公子喝茶!”衛孝端來一個茶碗放到顏子卿麵前,剛才還“顏公子”,現在變“蕭公子”,衛孝滿頭霧水,一肚子問題悶在心裏。


  “我不用別人的茶碗喝茶!”顏子卿微笑著拒絕,無奈看著蕭如秀,隻向一人她解釋:“從小養成、上輩子就有的毛病!”


  “可你剛才——”想到顏子卿晚飯時吃了好幾碗飯,自己遞過去的茶也喝得很順暢,蕭如秀麵如紅霞,心中彌漫著絲絲甜蜜。咬咬嘴唇,下定決心:“衛孝,去取我的茶具來!”


  “喏!”衛管家掉頭出門。空餘滿屋子人尷尬坐在位上,麵對小廝們遞上來的茶杯,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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