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擔憂
圖拉已經這樣昏睡了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對於藥女而言，就好像過了幾十年一般漫長。
半個月前，寧青指認七生。
圖拉被燕祺一刀斃命。
西宮火燒公主殿，為七生謀得一線生機。
冬香和映桃為了引開追兵，血染蒼雪。
七生耗費大量鮮血灌入圖拉的胸口，令其起死回生。
為保全她和圖拉，七生甚至不惜孤身策馬離去……
七生臨走時囑咐她待在原地等霧蓮，霧蓮一定會來。
於是她便在寒風暴雪中，等了足足三三夜，終於將霧蓮盼來了。
寒地凍，藥女三日未盡食，身體虛弱，圖拉又受了這麽重的傷，無法長途奔走，霧蓮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帶著圖拉和藥女回到了昊城。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半個月，藥女和圖拉一直躲在這裏，通過幾日的調養藥女漸漸恢複了體能，可圖拉卻未有絲毫好轉。
雖然七生用自己的血生生將圖拉從地府搶了回來，但他傷的太重，身體太虛弱，恐沒有個一年半載都難以完全恢複。
“這藥是瑤香去白山神殿求來的，對刀傷劍傷具有奇效。”霧蓮將丹藥遞給藥女。
藥女接過，聞了聞道：“百步生？”
霧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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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白山神殿神侍所言，這百步生對刀劍創傷具有奇效，圖拉服藥後的第二便醒來了。
醒來後的圖拉幹啞著嗓子問：“七生呢？”
藥女瞬間淚崩，不出一個字來。
圖拉太過虛弱，迷迷糊糊的睡了幾，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會睜開眼睛盯著床榻上方的石壁看，眼神空洞，安靜的讓人心慌。
自那日他醒來問了七生後，就再也沒過一句話。
冥冥之中，他已經預感到了什麽。
藥女在榻前寸步不離，心照料，也不知為什麽，圖拉大人這樣的神情，讓她有些害怕，甚至比他沒有醒來的時候，更讓她擔憂。
這日霧蓮送了些吃食和名貴藥材，見藥女在角落裏煎藥，傻坐著，神情有些呆滯，連湯藥沸騰溢出都毫無察覺。
“藥女~”霧蓮輕輕拍了拍藥女的肩膀，聲喚道。
藥女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徒手去掀盅蓋，被霧蓮製止。
“心燙了手。”霧蓮道，然後用抹布蓋住盅蓋，將藥盅端了下來。
“霧蓮~”藥女抬頭看著霧蓮，滿眼淚水，神情悲戚。
“冬香死了，映桃也死了……七生，七生也死了。當初，我們四個好了一起回迷障林的，如今卻隻剩我一人了。”
藥女趴進霧蓮懷裏痛哭流涕，這是這麽長時間來，藥女第一次如此發泄自己的情緒。
圖拉大人病的太重，藥女一直神經緊繃著，對於她們的死，她不敢想，也強迫自己不要想。
如今，圖拉大人醒了，也脫離了危險，她便時常會想起冬香、映桃和七生。
若她們在的話，即便是在這陰暗寒冷的地窖，也一定十分熱鬧溫暖。
霧蓮將圖拉和藥女帶回紅香樓後，便根據藥女所的方位，尋找冬香和映桃。
當年她們四個女孩兒一同在在官妓坊幾次經曆生死危難，不都活下來了麽？
霧蓮祈禱著，祈禱冬香和映桃能夠挺過這道坎兒，隻要再熬過這次就好。
隻要熬過這一次，便能回到她們心心念念想了許久的家。
直到……在雪地裏發現她們冰凍僵直的屍體，霧蓮抱著她們哭了好久。
奇跡沒有發生，她們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未過幾日，整個昊城都知道，玉兒公主病逝了。
楚齊既然已經放了這樣的消息出來，想必七生……也是凶多吉少了。
在得知冬香和映桃的死訊後，藥女便常常這樣魂不守，後來又得知了七生的事兒，便再難入眠，經常會大半夜起來偷偷跑出去找霧蓮。
她身邊的人，一個，兩個，三個……都走了。
若以前她活著的意義是複仇，那此刻，若有可能，她願意放下所有仇恨，去換冬香、映桃和七生的命。
若她們回來，她便什麽都不計較了。
可是，可是她們再也回不來了。
“打從我們加入救獨會的那一開始，每個人就都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為了救獨會，為了迷障林……她們的犧牲是值得的。”霧蓮安慰藥女。
藥女泣不成聲，搖了搖頭，顫抖著聲音道：“沒了她們，迷障林又有什麽用，獨角之城又有什麽意思。”
霧蓮摸了摸她的頭，像哄妹妹一般微微搖晃著窩在她懷裏的藥女。
“藥女，如果你去過迷障林便一定會知道，那裏住著許許多多的獨角，沒有人會拿著鬆鞭抽打他們，沒有人會淩辱幼的獨角女孩兒和婦人，更沒有人會虐殺獨角，用鐵鏈拴著他們。”
“他們像普通人一樣，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年幼的孩童會在田間地頭嬉笑玩耍，會在河邊戲水，會偷偷爬到樹上掏鳥窩，調皮的孩子會被阿爹阿娘拿著掃把滿院子跑……”霧蓮悠悠的道，嘴角上揚，平靜的講述著一個遙遠的夢。
藥女吸了吸鼻子，腦海裏閃過一幅幅畫麵，抬頭看著霧蓮道：“我和我的族人以前就住在那樣的世外桃源，我們隱居在山林裏，每都過的很開心。可是……林子毀了，人死了，世上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地方了。”
“有！一定會有，即便現在沒有，以後也一定會有。在迷障林，在未來的獨角之城。”霧蓮篤定的道。
圖拉曾跟她講過七生描繪的未來，每次跟她提起七生時，圖拉的話就會變多，臉上洋溢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容，溫暖極了。
“迷障林，獨角之城……那是冬香的夢，是映桃的夢，是數萬獨角的夢，那夢……是七生畫的。”霧蓮喃喃，淚水四溢。
通往夢想的路布滿荊棘，一路走來每個人身上都是累累傷痕，血跡斑斑，每一步都印著無數人的鮮血、淚水和無畏。
床榻上，原本睡著的人，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用手捂住嘴，轉過身，將身體蜷縮成一團，顫抖著身體，再難壓抑，悲戚痛哭。
認識圖拉大人那麽長時間，藥女第一次看到原來她心中無所不能的圖拉大人，哭起來的時候像個孩子。
是啊~能有多大呢，他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e_i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