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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驚變 鑽石滿1200加更

  城門的儀式結束后,殷玄就十分的開心了,這是十分莊重的時刻,亦是十分有意義的時刻,過了這萬民朝拜,天下人就都知道他殷玄有一個婉貴妃了,這也相當於是把他倆的關係公之於眾了。


  殷玄很樂意讓別人知道他有一個寵妃。


  這個寵妃,是他的最愛。


  從城門下來后,御輦就往城門口走了去,還是那麼騷包又強大的陣容,在宮裡的時候,那些宮女們沒有把手中花籃里的花拋灑出來,可一出皇宮的大門,那些宮女們就前前後後地從花籃里掏花,往外拋灑,一時,整個皇城街道全沐浴在各色各樣以及各種香氣的花片中。


  聶青婉坐在御輦里,看著這一幕,額頭頓抽,她扭頭看向身邊的殷玄,問道:「你安排的?」


  殷玄極有興緻地把玩著她的手,笑著說:「喜歡嗎?」


  聶青婉問:「哪裡來的花?」


  殷玄道:「外面採摘的。」


  聶青婉撇嘴:「我還以為是從宮裡的御花園裡摘的。」


  殷玄低笑:「御花園裡的花是留你出氣的時候剪的,哪能讓旁人去摘。」


  聶青婉翻了個大白眼,心想,我謝謝你,拐著彎損我是摧花聖手是吧?

  二人坐在御輦內,有一搭沒一搭地絆著嘴,聶青婉不下輦車,殷玄也不下,圍觀而來的眾人雖然是圍來了,可近不了御輦,因為有宮外禁軍們兩邊站崗,維持秩序,百姓們想越過禁軍衝到御輦前,那是不可能的。


  百姓們只能揚手打招呼,或是跟宮女們一樣,拋花吆喝。


  底下鬧哄哄,一片熱烈喜慶,頭頂一家客棧的窗戶邊上,陳溫斬一個人坐在那裡喝酒,當御輦從眼皮底下慢慢走過的時候,他食指一抬一彈,原本還安安靜靜地擺在桌上的酒杯咻的一下子離桌而飛,穿過打開的軒窗,飛向天外,又倏地從高空墜落,砸向御輦。


  酒杯極小,來勢如電,殷玄當即把聶青婉往懷裡一抱,單手一舉,擋住那一股勢如破竹的內力之後,兩指穩穩地將酒杯夾住。


  夾住的同時,一個聲音帶著滾滾的熱浪和冷意不遠不近地傳來:「大喜之日,當喝一杯。」


  殷玄眉頭微轉,眼梢微挑,透過飄起的紅黃紗幔,冰冷的眼尾掃向了左前方的一個酒樓的三樓窗戶處。


  緩緩,他收回視線,看向外面。


  外面的人,皆沒發現這一異象,可見此人,武功多麼的高。


  那一瞬從頭頂砸下來的酒杯大概也疾如閃電,讓近在咫尺的禁軍們都沒能察覺。


  包括,李東樓。


  那麼,有此功力者,膽敢向他挑釁者,此世間,還有誰呢?


  殷玄冷笑,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


  聶青婉眨眼,看了一眼殷玄手中的酒杯,又看了一眼外面,又抬頭往頭頂看了看,隨之震驚出聲:「哪裡來的酒杯?你從上面摘下來的?」


  殷玄低笑,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一遍,問道:「你沒事吧?」


  聶青婉搖搖頭:「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她指著殷玄手上的酒杯:「哪裡來的?」


  殷玄抿唇,不咸不淡道:「故人敬的喜酒。」


  聶青婉問:「什麼故人?」


  殷玄看著她,心想,什麼故人?一個跟朕一樣,愛慕你,想得到你,卻最終被朕驅逐出宮誓要找朕為你報仇的故人。


  這個故人,是朕的敵人,卻是你的盟友。


  殷玄淡淡道:「一個不怎麼讓朕待見的故人。」


  聶青婉哦了一聲,又盯向那酒:「這是喜酒,那你喝嗎?」


  殷玄又笑了:「喝?」


  他忽然沖外面喊一聲:「李東樓。」


  李東樓立馬驅馬近前。


  殷玄道:「給朕抓一隻兔子來。」


  李東樓立刻下去,找人買了一隻兔子,兔子送進御輦,殷玄把那酒餵給了兔子喝,兔子當下就死了。


  聶青婉眉目一沉,眼睛盯向那個酒杯:「酒有毒?」


  殷玄道:「嗯。」


  聶青婉眯眼,心裡冷冷地想,看來想要你命的人,不止我一個。


  聶青婉道:「這個人是誰?皇上好像知道,你們之前有恩怨?他怎麼連皇上都敢殺?」


  殷玄甩開酒杯,沒有喊李東樓進來把死兔子拿走,亦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只是伸手撫摸著聶青婉的臉,低頭去吻她。


  聶青婉把臉別開了。


  殷玄沒吻到她的唇,這回連臉都沒吻到,聶青婉直接往後一退,坐到了他的對面去。


  殷玄低笑,往後靠在了裝潢貴氣的車壁上,他閉著眼睛,沒有回答聶青婉的話,亦不再抱她,只是眼睛閉上了,耳朵卻份外的靈敏。


  咻的一聲,氣流穿風,殷玄右手一抬,擋住了強大的內力的同時,手中又攥住了一個東西,他睜開眼睛,打開右手,看到手中躺了一枚紙錢。


  白色的紙錢,帶著陰森的氣息。


  那個聲音又穿過重重的人群,不遠不近地傳來:「這是喜錢,送你上路。」


  殷玄臉色一沉,正欲用內力將此枚紙錢震碎,可忽然間他面色大變,猛的衝上前將聶青婉提起來往外面一扔,厲喊:「王雲瑤!」


  王雲瑤腳尖一踮,再也不隱藏自己的一身絕世武功,飛升而上,抱住聶青婉。


  抱住后也沒落地,而是踩著馬車的輪子,往上一縱,飛到了一個二層的屋檐上,就在她扶著聶青婉剛剛站穩的同時,地下的御輦轟的一聲巨響,四五分裂,如同昨天陳溫斬甩出去的那一個酒罈,碎的驚心。


  前後宮女太監大驚失色,御林軍和禁衛軍立馬回頭護駕,圍觀的百姓們更是尖叫著逃躥,維持著秩序的宮外禁軍們也紛紛擋住殷玄,警覺地盯著四周。


  殷玄站在一片廢墟中,眼神沉寒,衣衫整潔,從頭到腳,一絲灰塵都沒有。


  他先是抬頭看了一眼二樓處的聶青婉,見她被王雲瑤護著,並沒有出事,他的心緩緩一定。


  然後眉目一冷,沖李東樓道:「搜!」


  李東樓領禁軍開路,去搜這個膽敢對皇上的御輦動手的賊人。


  等李東樓走了后,殷玄喊隨海:「帶朕旨意,傳宮外禁軍統領陳溫斬、夏途歸即刻來見!」


  隨海沉聲應是,帶著口諭去傳旨。


  等隨海走了后,殷玄沖圍上來的宮外禁軍們說:「去疏散百姓,不要讓百姓們忙著逃躥,踩傷了人,朕沒事。」


  禁軍們聽令,趕緊將周圍的百姓們安全疏散走。


  等這裡安靜下來,殷玄走到檐下,伸出雙臂,沖聶青婉說:「下來。」


  聶青婉搖頭,緊緊抓著王雲瑤不丟:「不要,你身邊有危險。」


  殷玄失笑:「朕會護著你,乖,過來陪著朕。」


  聶青婉不去,抓著王雲瑤的手換成了抱著她,王雲瑤無奈,推了推聶青婉的手,壓低了聲音說:「你想讓皇上視我為眼中釘嗎?你再不下去,皇上會把我記恨上的,往後我還如何在宮裡伺候你?」


  聶青婉嘟嘴,卻也知道王雲瑤說的對,殷玄是個十足十小心眼且極記仇的人。


  聶青婉抿唇,不甘不願地鬆開王雲瑤,殷玄見了,笑著道:「跳下來就是,朕能接住你。」


  他伸開雙臂,一雙眼望著她,溫柔而自信。


  聶青婉閉了閉眼,心想,豁出去了,就當是……盪鞦韆了。


  聶青婉走到瓦邊,往下一跳。


  就在那一個瞬間里。


  就在那短暫的不能再短暫的眨眼一瞬里。


  三根箭,勢如破竹,射向了王雲瑤、殷玄以及聶青婉。


  王雲瑤能擋得住那內力渾厚的箭。


  殷玄也擋得住那內力渾厚的箭。


  可聶青婉擋不住。


  當箭穿透她身體的那一刻,殷玄目眥盡裂地大喊:「婉婉!」


  「北嬌!」


  「嬌嬌!」


  王雲瑤撲上去。


  殷玄撲上去。


  謝右寒也撲上去,謝右寒今日很早就到皇宮的城牆下了,他應該是第一個到的人,他到達的時候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天尚黑,他抬頭看著那一面高聳入天的城牆,想著華北嬌在裡面是一幅什麼光景,她可能還在睡,可能還在做夢,今日是她的封妃大典,她一定極高興。


  等她與皇上站在城牆之上了,他卻看不到她的臉。


  他不知道她是在笑著,還是在愁著。


  但謝右寒想,一定是笑著的吧。


  今天這個日子,今天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見證著她的榮耀。


  她應該是開心的。


  而他,也為她開心。


  等她坐著皇上的御輦出來了,他發現她果然是笑著的,他也就心安了,若她不開心,那往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他一直追隨著御輦往前走,他知道,他這樣追隨她的日子已經沒有了,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


  等她這回回了宮,他與她就真的很難見了。


  即便見,也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在綏晉北國的時候,他是左都尉,他每天都能見到她,還能每天帶她出宮玩,給她帶禮物,陪她念書,教她一些皮毛的防身功夫,他參與了她整個青春,卻參與不了她的未來以及她的另一半喜怒哀樂,那麼他想,就讓他陪她走完她最輝煌的這一天吧。


  可是,她忽然被皇上甩出了御輦,在他驚詫之時,御輦四五分裂了。


  他當時大驚失色,想要飛奔到她身邊去,可周圍百姓暴動,他沒能及時上前,但好在,有王雲瑤護著她。


  等一切平息了,皇上想抱她,他黯然神傷地想,這裡應該沒他的事了,下面的路,他也陪她走不了了,自有皇上陪著她。


  他正要走,卻聽到空中隱秘地傳來了摩擦聲,尚沒來得及抓住那個聲音從哪裡來,又是因什麼而發出的,她就被一箭穿心了。


  謝右寒當時只覺得大腦翁的一聲,什麼都顧不得了,撲上去就將她抱住,防止她墜地加重傷勢,進而真的沒救了。


  王雲瑤和殷玄都因為擋了一箭而比他遲了一秒。


  而依王雲瑤和殷玄的武功,竟然沒有事先察覺到這危險的三隻箭,可想而知,那一個射箭之人,多麼的武藝通天。


  而一箭三射,這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只有身經百戰的浴血戰士才做得到。


  不,即便是浴血戰士,怕也沒這麼好的身手。


  那麼,此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殺北嬌?

  是沖著皇上來的嗎?


  謝右寒抱住聶青婉,還沒落地,殷玄就已經沖了過來,他想伸手把聶青婉抱過來,可看到她心口上的那一柄箭,愣是沒敢動,他紅著眼眶,想伸手去摸聶青婉,又不敢,只小心翼翼地摟著她的肩膀,將她抱到懷裡,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一直避著那柄箭。


  箭入了心,血很快滲了出來。


  殷玄看著那血,眼睛慢慢的也裂出了血絲,一絲一絲全是滅頂的絕望,他顫著聲音說:「不會有事的,婉婉,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能有事,朕不許你再離開朕,不能,你不能離開朕。」


  聶青婉有點疼,慢慢的就是劇疼,然後是全身的疼,她看到了插在心口上的那柄箭,她看到了慢慢流出來的血,一開始很少,慢慢的就越來越多。


  上一回死,她沒有感覺,她死的很安詳。


  她也沒有疼。


  可這一回,好疼呀。


  她看著殷玄,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想著上一回,你是捨不得讓我疼的吧,所以讓我死的安詳寧靜,這一回,你沒有殺我,可我好像又是因你而死。


  這個仇,大概也報不了了。


  那也就算了吧,看到你這麼痛苦,我也能走的安心了。


  可手臂沒有一絲力氣,眼前的男人也越來越模糊,他好像哭了,又好像沒哭,她抬起頭,看到漫天飛舞的花片在空中散落盤旋,看到每一個屋檐下的大紅囍字燈籠搖擺輕晃,看到王雲瑤痛苦哭泣的臉,看到謝右寒撕心裂肺般的眼神,她想說一句:「我沒事,你們不用哭。」


  可說不出來了。


  閉上眼睛前,她好像還看到了一個人,青衣黑髮,邪氣的眼尾,冰冷的眉角,恍似那個在雪地里跪在她腳下戲稱她為祖宗的少年。


  陳溫斬,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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