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避暑養傷 鑽滿2200加更
隨海不敢想,等殷玄徹底走出了寢殿了,他這才敢直起身子,直起腰板,然後發現渾身都閃出了一身冷汗,伸手往額頭一擦,更是擦出滿手的虛汗,再看向那被破壞的四分五裂的龍床,隨海只感覺這回事情真大條了,皇上這一回一定會拿某些人開刀,就是不知道,遭受皇上龍怒的人,會是誰。
隨海低嘆,想著太后一回來,這後宮就沒一天是安生的。
隨海這個時候倒真希望這個太后不回來才好,她不回來,皇上雖然每日行屍走肉,可皇宮裡前至朝堂后至後宮都安安寧寧。
皇上每日不喜不怒,按時上朝,按時下朝,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又按不同的節日,不同的節令,不同的日子去不同的妃子殿裡面。
縱然皇上不真的寵幸她們,可皇上知道怎麼平衡她們,她們亦乖乖矩矩,從不生事。
哪像現在,每日都膽顫心驚。
不過話又說回來,皇上自從封了婉貴妃后,笑容多了,精神好了,脾氣也多了,每日精神抖擻,時而怒,時而樂,時而喜上眉梢,時而陰雲密布,又在大多數時候春風得意,滿眼蕩漾,這樣的皇上才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有感情有生命的人。
隨海是希望皇上能快樂的,而婉貴妃帶給皇上的快樂,那是任何女人都給不了的,也是任何女人都滿足不了的,但婉貴妃所帶給皇上的痛苦同樣也是任何女人都不敢給的。
隨海也不知道太后回來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大抵還是壞的吧,隨海想,太后回來了,能不向皇上索命么?
隨海一時糾結無比,又覺得自己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皇上都不急,他急啥?果然應了那句老話,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隨海收回落在龍床上的目光,出去喊人,來收拾那一大片狼藉,他親自跑一趟內務府,讓鰲姜趕緊再備一張新的龍床過來。
鰲姜一聽說龍床被皇上氣怒砸壞了,嚇的心肝一抖,就向隨海打聽了原委,隨海只瞪著他,不說話,鰲姜便訕訕地摸摸頭,走開,忙著新龍床的大事了。
殷玄一個人去荷花池間的涼亭找聶青婉,龍陽宮的荷花池很多,不止一處,那天晚上陪聶青婉去的那個荷花台在西牆,今日這個在東牆。
殷玄沒有直接進涼亭,而是上了一個高樓,站在閣樓的欄杆邊上往下看著涼亭。
涼亭四周的黃簾在開著,他能清晰地看清亭子里的情況。
聶青婉一開始沒有發現他,但時間久了,她就算沒有武功,察覺不到異樣,也能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緊盯著自己,帶著壓迫的力量碾壓在她的身上,那種感覺很不好,彷彿是被人盯在案板上的肉,等待宰割。
聶青婉忽地一起身,正在說話的袁博溪一愣,華州也一愣,二人還沒出口問她怎麼了,就見她寒著一張臉走了出去,然後四處張望,找著什麼。
袁博溪跟著走出來,到處都看了看,沒看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問她:「怎麼了?」
華州也跟著走出來,問聶青婉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怎麼忽然就出來了。
聶青婉沒應聲,四面八方都瞅了一圈,沒瞅到可疑人物,她就提起裙擺,沿著水上的木質走廊找到謝右寒。
謝右寒正在跟謝包丞聊天,看到她來了,立馬問:「怎麼了?」
聶青婉問:「剛有人來過沒有?」
謝右寒道:「沒人來,只不過皇上剛剛在那裡站了一小會兒。」
謝右寒說著,往離荷花亭有個一百多米距離的榭樓指了指,又道:「不過皇上也就站了一小會兒,就走了。」
謝包丞道:「嗯,我也看見了。」
聶青婉正預備冷哼一聲,結果,右側的幽徑里就傳來了殷玄的聲音,殷玄道:「在說朕?」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振了振精神,齊齊行禮,包括追過來的袁博溪和華州以及浣東和浣西還有管藝如和曲夢以及回歸到聶青婉身邊的王雲瑤。
王雲瑤找到聶青婉后就對著聶青婉的耳朵壓低了聲音,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一切都辦妥。
故而,殷玄一過來,聶青婉就自然而然的把視線落向了他的腰間,慣性的要看一眼才踏實,以往每回都看得見,可這回卻瞧不見了。
聶青婉眉頭一挑,卻沒驚慌,她走到殷玄面前,看著他問:「睡好了?」
殷玄淡聲應道:「嗯。」
他伸手從龍袍的袖兜里掏出絲帕,垂眸給她擦額頭上的汗,一邊擦一邊說:「往後出門記得讓王雲瑤給你撐傘,別頂著太陽走出來,會晒傷。」
聶青婉道:「平時都撐的,我一般也不到太陽底下曬,就剛剛感覺有人在盯著我,我就出來瞧了瞧,那個人是皇上嗎?」
殷玄沒隱藏,直言道:「是朕。」
聶青婉道:「皇上做什麼站那麼遠,我還以為是某些心思歹毒之人呢。」
殷玄抿唇,動作粗魯地在她嬌嫩的臉上擦出一片紅印,哼道:「就你敢這麼說朕。」
雖然氣的給她的臉上擦出了一片紅印,可也沒用力,殷玄又捨不得傷她,更見不得她疼,哪可能真使勁,聶青婉沒感覺到疼,自也不知道她的臉頰一處紅的誘人,她只是在聽了殷玄的話后嘟了嘟嘴:「你不做,別人也說不了,做了還不讓人說,土匪。」
殷玄眯眼:「你再說一遍,誰是土匪?」
聶青婉不說了,拍開他的手道:「你既然醒了,那就去忙吧,我陪母妃和哥哥再坐一會兒。」
殷玄這才抬頭,看向遠處的袁博溪和華州。
看了一眼,他又收回,看著面前的女孩,看到那臉頰上的胭脂紅色后,他的眸色加深。
他收回帕子重新裝進袖兜里,扣住聶青婉的手,沖遠處的袁博溪和華州道:「朕想跟婉婉走一會兒,晉東王妃帶世子自己轉一轉吧,讓謝右寒領著你們去,免得迷路,謝包丞也是頭一回進宮,你們也帶他去轉轉。」
袁博溪當然不敢跟殷玄搶著霸佔聶青婉,就順勢應了下來,而且這話也是客客氣氣的驅趕他們,袁博溪聽得懂,袁博溪笑著說了一聲好。
殷玄便不再管他們了,拉了聶青婉就走。
王雲瑤和浣東浣西連忙跟上。
跟上了也不敢近前,保持著極遠的距離,亦步亦趨。
聶青婉側下視線,又在殷玄腰間的位置看了看,問他:「你的荷包呢?」
殷玄道:「出門的時候丟了。」
聶青婉不解:「怎麼會丟了?我給你脫衣服的時候那荷包還在的。」
殷玄道:「也不知道怎麼就丟了,可能是隨海在伺候朕穿衣服的時候沒有掛好,走著走著就掉了,不過掉了就掉了,朕也不是很想帶,等婉婉的荷包縫好了朕再戴。」
聶青婉道:「那是明貴妃的一片心意,你倒是馬虎的很。」
殷玄笑了笑,說道:「婉婉很清楚,朕要的是你的一片心意。」
聶青婉不應這話,只問:「派人去找了嗎?」
殷玄點頭:「讓龍陽宮的所有宮人們都去找了,應該會找到的。」頓了頓,又道:「咱們不說那個荷包了,又不是很重要的東西,能找到就找到,不能找到就算了,朕又不是沒有戴的。」
聶青婉聽他如此輕描淡寫地就把那荷包晾一邊了,真替拓拔明煙不值。
不過,丟了?
聽上去有點不大可靠。
聶青婉道:「反正是明貴妃送給皇上的東西,又不是送給我的,皇上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那等我縫好了荷包,皇上可得看緊了,如果你弄丟了,我不會再給你縫第二個。」
殷玄無聲地攥緊她的手,暖笑道:「嗯,婉婉送給朕的東西,朕會用生命去守護,絕不會弄丟的。」
聶青婉翻白眼,心想,你的命都給我了,還拿什麼去守?白瞎了這一番好話。
聶青婉哼一聲,不理他,低著頭踩著從濃密樹蔭里躥進來的星星點點的斑駁的陽光,殷玄牽著她的手,時不時的被她的胳膊扯一下,看她淘氣調皮地蹦蹦跳跳,眼眶微微的發熱。
她雖是太后,可她並不是那種沉悶性子的人,相反,她的性格很活潑,極討人喜歡,難怪那個時候聶公述要把她送進宮了,她確實能讓人心情愉快,想必那個時候的殷祖帝也極喜歡她,不然,殷祖帝也不會因為有她的陪伴而又多活了三年,但那種喜歡應該不是男女間的喜愛,而是對女兒般的喜愛。
她在當太后的時候屠戮了太多城鎮,也屠戮了太多人,她是女人中的最蛇蠍心腸,可她又是女人中的最傾國傾城。
殷玄想,他是從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呢?
好像無從追溯,等回神,他就已經愛上她了。
或許是某個瞬間,她帶著淘氣調皮的一笑,或許是某個瞬間,她狠辣無情眼皮眨都不眨地說屠盡城中所有人包括牲口,或者是在他受傷的時候,她在他床前日夜的守護,對他噓寒問暖,或許是她每回在他浴血歸來時都會第一時間朝他奔來,為他拭著滿目血氣。
殷玄的目光由滾燙轉為溫柔,他輕輕地一使力,將還在蹦蹦跳跳的女孩扯了過來,摟在了懷裡,他蹭著她香膩的髮絲,低聲道:「朕琢磨著婉婉怕熱,這酷暑季至少還有兩個月才能過去,你身上還有傷,不太適合在宮裡面養,所以朕想帶你去大名鄉,咱們一邊避暑一邊養傷,婉婉覺得好嗎?」
聶青婉正蹦的興高采烈,被他這麼一拽一抱,本是要生氣的,呼哧呼哧地要罵他兩句,結果,他話一出口,她就張嘴結舌了,不過很快她就冷然地眯起了眼眸,心想,去大名鄉避暑養傷?
為何突然有了這等奇思異想?
聶青婉把頭稍稍從殷玄的懷抱里探出來,仰著頭瞧他。
殷玄也低下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