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們的家 含推薦票滿5000加更
聶青婉道:「睡好了,我要起來。」
殷玄笑著又蹭了一下她的髮絲,抱著她坐起來,把她放在腿上后,他捧著她的臉,對著她的嘴巴親了一下,這才柔聲說道:「餓了吧?我們起床吃飯。」
他說著,鬆開她,下床去拿衣服。
聶青婉坐在床上,眼珠子四處轉了轉,不用問也知道她在睡覺的時候絕對被這個男人給偷偷地從龍宮陽裡頭挪到這裡來了,不然怎麼會一睜眼就換天又換地了。
聶青婉打量了一下這個卧室,面積挺大,前後牆壁,左右通門,與大殷帝國尋常規矩的卧室不大一樣,一般的卧室只有一個門,但這個卧室有兩道門,而且前後牆壁也很奇怪,是一半牆一半窗,窗前搭了一排遮陽簾,顏色花哨,極為貴氣。
床擺在卧室的正中間,大小與龍床無異,床上又是鋪著紅色的床單,四周圍起來的帳子也是紅色的。
聶青婉看著這樣的紅,額頭抽了抽,她往地面看去,還好,地上鋪的地毯不是紅色的了,而是與牆壁有些相近的淡木色,若地毯也是紅色的,聶青婉真要懷疑殷玄有什麼怪癖了。
床的左邊擺著梳妝台,再過去是一面喜鵲報喜屏風,屏風那邊是什麼就看不見了,右邊是一整排衣櫃,抵到門就終止了,衣櫃跟床中間有茶桌一套,床的正對面擺了一張寬大的貴妃榻,榻前有休息蹬,腳蹬,方几,矮桌等。
殷玄此刻就站在衣櫃前,從衣櫃里拿衣服。
聶青婉不知道他拿的是他的衣服還是她的衣服,見他在衣櫃前挑挑撿撿,她也不管,只雙臂圈在膝蓋上,問他:「這裡是大名鄉的宅子?」
殷玄正在給她挑選裙子,他最愛的當然還是紅裙,他是想她每天都能穿著紅裙在他面前晃的,但想到晚上成親的時候她要穿紅色喜裙,這白天就不穿紅裙了吧。
殷玄艱難地把手從紅裙上挪開,挑了一件淡粉色的,然後取下來,轉身拿給她,並回話說:「是大名鄉的宅子。」
聶青婉挑了挑眉,知道確實是大名鄉的宅子后就沒再問了。
等殷玄把衣服拿過來,想要幫她穿的時候,聶青婉伸手一攔,擋住了他的胳膊,說道:「我讓王雲瑤伺候,不用你。」
殷玄垂著眼皮道:「她不在。」
聶青婉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殷玄道:「意思就是她沒來,不僅她沒來,浣東浣西也沒來。」說著,又補充一句:「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若不讓我給你穿,那你就得自己穿。」他挑挑眉,眼角含了一絲笑:「你會穿嗎?」
那笑看上去真是欠揍啊!
聶青婉噎了噎,她確實不會穿這些玩意,但是,王雲瑤和浣東浣西沒來是什麼意思?她三人怎麼會沒來呢?是殷玄故意不帶的?
聶青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殷玄搞的鬼,不然王雲瑤和浣東浣西絕不會丟下她一個人。
王雲瑤和浣東浣西都沒來,那謝右寒就更不可能來了。
聶青婉氣悶地瞪了一眼背地裡使這種小人行徑的男人,氣的一把推開他就下了床。
殷玄見她生氣了,笑著伸手將她一拉,捆在懷裡,解釋道:「你別生氣,她們伺候你的事情我都能做,這幾天我也不處理那些煩人的奏摺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伺候你陪你,婉婉,我不想讓不相干的人來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你明白嗎?」
聶青婉翻白眼,心想,二人世界?誰跟你二人世界!明白個鬼!
聶青婉知道事已至此了,她說再多都無用了,沒來就沒來吧,她自己學著穿。
聶青婉推開殷玄,返身走到床邊,將那套裙子拿起來,比劃著在穿衣鏡前穿著,可是,搗騰了半天,愣是沒把這套裙子給穿好,她氣的一把將裙子扒下來,扔在地上,拿腳踩著,以此泄憤。
到底是泄她穿不好衣服的憤,還是泄某個男人自作主張把她的三個丫環給扣在了皇宮,不讓她們跟來的憤,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殷玄就站在旁邊看著呢,他知道她不會穿,攔她了她又要生氣,那他就不攔了吧,讓她自己去瞎折騰,折騰不好,最終還是他去給她穿。
而事實也證明,她確實穿不好這種繁瑣的裙子。
但殷玄沒想到她會這麼幼稚,把裙子扒了扔在地上踩!
殷玄默默地抿了抿唇,心想,拿裙子撒什麼氣,裙子招你惹你了?
殷玄為這套莫名其妙成了出氣筒的裙子默了一會兒哀,然後走過去,抱住生氣的聶青婉,哄道:「好了好了,不會穿就不會穿,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閨閣里的小姐們基本都不會穿這種衣服,我都說了我來給你穿的,你非得自己犟著把自己氣一回。」
其實殷玄知道,她哪裡是氣那套裙子,是藉機在沖他發火罷了。
但知道,也故意裝作不知道。
殷玄說完,聶青婉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殷玄摸摸鼻子,趕緊鬆開她,去衣櫃里又重新拿了一套竹葉青的薄裙,過來給她穿。
這一回聶青婉沒拒絕了,她總不能不穿衣服出去,她乖乖地讓殷玄伺候著。
給她穿好,殷玄又穿自己的。
待二人都收拾妥當,殷玄彎腰將地上的那一套可憐的裙子撿起來,扔進外面的垃圾簍里,他也不讓人洗,就讓隨海拿去處理掉,然後想著等哪天上街了,再給聶青婉買幾套。
殷玄拉著聶青婉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辰時了,天空藍的如同一片翠湖,陽光大好,照的院子里的花草樹木格外的繽紛鮮艷。
隨海已經在這個四進院里溜達了好幾圈了,也在院外面溜達了好幾圈了,對這個院子以及院子四周的地形風景都了解了個透徹。
王榆舟和晉東王府一家子人也來了,幾個人來了后見殷玄和聶青婉還在睡覺,就沒敢打擾,幾個人也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又去外面逛了一圈,剛回來,就看到殷玄和聶青婉出來了,他幾人趕緊上前見禮。
殷玄道:「在這裡就不必行禮了,你們往後見到我,喊一聲少爺就行了。」又看一眼身邊的聶青婉,笑著說:「喊婉婉夫人。」
聶青婉抿了抿唇,想說反對的話,又感說了無用,索性也不說了。
隨海很是狗腿地先喊了一聲:「少爺早,夫人早。」
殷玄聽著『少爺,夫人』這樣的字眼,簡直甜蜜的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他只是笑著,笑的眼睛和眉梢都快匯成一條線了,他扣緊了聶青婉的手,大概因為太激動的原因,實在沒辦法控制,就把她的手拿起來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這一下可真正是被隨海、被王榆舟、被華圖、被袁博溪、被華州、被謝包丞、甚至是被跟在這些主子們身後的凃毅、管藝如、曲夢、桂圓給瞧見了,幾個人紛紛避嫌地別開眼睛。
聶青婉也沒想到殷玄會當著眾人的面來這麼一下,她當即臉色一黑,奮力甩開殷玄的手,往下奔去,去拉袁博溪。
殷玄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太情不自禁的情況下幹了什麼好事,他耳根微微一紅,低咳一聲,見聶青婉奔到袁博溪身邊了,殷玄也不好把她再抓回來,只得艱難地把視線從她身上抽開,對隨海吩咐:「去買飯,婉婉餓了。」
殷玄來的時候沒帶廚娘,這一日三餐還真是問題。
不過,殷玄有的是錢,可以日日到外面買,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殷玄是不願意有第三個人來分享他跟聶青婉的二人世界的,若非隨海要趕馬車,他也不會帶他。
多一個隨海他還勉強能忍,再多一些別的人,他就完全容忍不了。
故而,他來的時候就打算好了,這幾天就在外面買飯,若哪家的飯菜符合聶青婉的胃口,那就定下那家的餐食,日日按時送來就行了。
隨海聽了,趕緊進屋拿了銀錢,跑出去找早食店。
王榆舟自告奮勇地對殷玄說:「大名鄉我比隨海熟,我也跟他一塊去吧?免得他摸不清東南西北。」
殷玄點了點頭:「也好。」
於是王榆舟就追著隨海去了。
華州想著他們人多,這飯菜估計得不少,光隨海和王榆舟二人有可能提不好,大酒樓有送菜上門的服務,但小店面不一定有,當然,依殷玄的身份,隨海跟王榆舟也不會去太小太不起眼的店面里買早餐,但若是大酒樓也沒有送菜上門的服務呢?
華州對大名鄉也不熟悉,頭一回來,也不清楚這裡的酒樓有沒有外送服務,他想了想,沖殷玄道:「我怕他二人拿不好,我去幫他們搭把手。」
殷玄也沒反對,點頭應了。
謝包丞見華州都去搭把手了,他當然不能偷閑地站著,他也請示去搭把手,殷玄也允了,等那四人離開,院子里只剩下了聶青婉和殷玄,還有華圖和袁博溪,以及凃毅、管藝如、曲夢,桂圓在華州出門的時候也跟了上去。
飯菜還沒到,聶青婉就拉著袁博溪的手,讓她陪自己先去逛逛院子。
袁博溪其實已經逛過這個四進院了,也在周圍轉過,有點累,不大想走路,但看聶青婉很想讓她陪著的樣子,她就應了。
可剛應聲,殷玄就一下子沖了下來,奪過聶青婉被袁博溪拉在手裡的手,把聶青婉拉到身邊,沖袁博溪道:「我陪婉婉去逛就行了,你這一路趕馬車過來應該也累了,你自己到堂屋裡去坐,婉婉這會兒還餓著,我只帶她逛一會兒就回來。」
袁博溪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再抬頭看殷玄,見他一副她要搶了他寶貝的樣子,她額頭抽了抽,可極快地反應過來,說道:「也好,我著實有些累,那你陪北嬌逛吧,我進屋去歇歇。」
袁博溪說著,就喊了管藝如和曲夢,讓她二人跟著,一起進了堂屋裡去。
華圖看了殷玄一眼,也不敢杵在這裡惹殷玄眼煩,趕緊帶著凃毅進到堂屋裡,他也累,想歇歇,故而進去找了個椅子就坐了。
凃毅和管藝如還有曲夢也先坐著,這裡不是華府,他們也不敢在屋裡亂躥,也不敢亂翻東西,故而乖乖矩矩地坐著。
院里唯一剩下的幾個人都進了屋后,殷玄終於覺得清靜了,他拉著聶青婉的手,笑著說:「我們去看看我們的新家。」
聶青婉不大高興,她寧願讓袁博溪陪著,也不想讓殷玄陪著,可想到袁博溪和華圖以及華州能來,應該是殷玄通知的,她又沒辦法對他板著一張臉,但也不想給他好臉色,聶青婉努了努嘴,說道:「既然讓我父母過來了,你又作什麼不讓他們陪我?」
殷玄拉著她往前走,她不大樂意走,他就伸手摟住她的腰,準備將她抱起來。
聶青婉一見殷玄又要抱她,立馬走的利索了。
殷玄低聲失笑,猝不及防地側頭,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然後又在她的怒目而視里愉悅地說道:「這是我們的新家呢,我想跟你一起分享認識我們的新家,在你的每一個足跡上面都刻上我的足跡,在你所看的每一道風景里都烙上我的身影,在你所出現的每一個地方,我都要追隨。」
他將她轉過來,面對面地對著自己,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婉婉,這是我們的家,只是我們兩個人的,跟任何外人都沒有關係,而你從這裡開始的第一個足跡,一定得有我。」
聶青婉聽的心口微微一動,她輕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穿著與她衣服顏色相近的淡青色長衫,配上烏黑長發,立身於竹影與天光之間,像一幅最精美的畫。
他的眸是黑的,是幽的,是沉的,此刻帶著生命般的光熱看著她,那麼的虔誠、認真、執著,又帶著變態般的一抹狂熱炙戀。
聶青婉是真的不知道他對她用情如此之深。
深的……令她驚心。
聶青婉抬起手臂,摸了摸殷玄的眼睛,這雙眼睛,見證過罪惡,見證過光明,見證過榮耀,亦見證過苦難,如今,他的眼睛,見證著他的愛情。
聶青婉喃喃地想:愛情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
聶青婉收回手,可下一秒,那隻小手被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掌握住,殷玄激動莫名,眼中的光越發的炙盛,他的胸口起伏的厲害,胸腔里有一股勃然而發的澎湃情緒在燃燒、在蒸騰,他忽然眼眶一熱,將聶青婉的小手往懷裡一塞,抱起她就飛奔了出去,跑著跑著就縱力一飛,落在了外牆門頭的那一個門樑上。
然後舉目一望,漫天的青風,漫天的湖水,漫天的翠柳,這麼一刻,天地似乎靜成了另一個世界,真的只有她跟他的世界。
殷玄從剛剛聶青婉抬頭摸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她眼中的溫柔,那樣的溫柔,在他看來,就是她對他愛情萌芽的開始,他焉能不激動?
聶青婉被殷玄抱著坐在了門樑上,門梁不大,就一個垂花拱門的大小,她被他抱在懷裡,近在咫尺地聽著他狂烈的心跳聲。
聶青婉輕嘆,卻沒有推開他,只轉過視線,看外面的風景。
殷玄一手摟著她,一手握著她的小手,也沒有說話,他實在太高興了,高興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低頭吻著她的髮絲,輕聲道:「先在這裡坐一坐,看看四周的風景,一會兒吃完飯了我們再逛院子,不然餓著肚子逛,會累的。」
聶青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殷玄抱著她,也不再說話,嘴角是在笑著的,可眸底的濕意卻一覽無遺,他多麼希望他的世界就停留在這一刻,她依偎在他懷裡的這一刻,這一刻的她對他是有情的。
前方碧湖水柳,後方日光漫天,中間的他們,兩道相擁的身子,青裙旖旎,薄衫相纏,印在灰牆白瓦之間,定格成了一道最美的世外驚鴻。
隨海去買早餐,王榆舟對大名鄉很熟,知道古木蘇街的早餐最地道有味,便就帶著隨海去了。
華州和謝包丞還有桂圓都跟上。
好巧不巧,在古木蘇街的包子鋪碰上了王芬玉和李玉宸。
李玉宸自昨天殷玄答應了她出宮后就高興的回宮收拾了一番,當天下午就回去了,知道夏途歸身上的傷已恢復的七七八八,跟著王芬玉來了大名鄉后,她也鼓動著夏凌惠來了。
她二人是昨晚到的,睡了一夜,今早上起來李玉宸就拉了王芬玉過來買早飯。
沒想到這麼巧,竟會碰上隨海王榆舟還有華州謝包丞一行人。
幾個人意外在街頭撞上了,均是一愣,不過很快雙方就反應了過來,迎面上前,見禮的見禮,問候的問候。
李玉宸昨天跟夏凌惠去了舍居,把夏謙嚇了一跳,把義銘嚇了一跳,把夏途歸嚇了一跳,把二舅媽嚇了一跳,把王芬玉也嚇了一跳,要說夏凌惠這麼突然地跑來,他們一點都不驚奇,可李玉宸這麼跑來,那就極為震驚驚奇了,畢竟李玉宸是皇上的妃子,作為後宮妃子,回一次家都難,更別說來這麼遠的地方了,而且,還帶著大包小包的行禮,那架勢,完全像是長住的呀!
幾個人不解,就問了李玉宸。
李玉宸便把皇上要帶婉貴妃來大名鄉避暑養傷,她借著婉貴妃的面找皇上要了幾天假回來看夏途歸以及家人的事說了。
這麼一說,幾個人都是一怔。
夏途歸和二舅媽以及義銘倒沒多想什麼,皇上和婉貴妃的事情,夏途歸已不願意再去搭理了,反正罷了官,他也不用再去猜測誰誰誰了,二舅媽就是一個普通的閨中婦人,也不會去想那些繞繞彎彎,義銘是將這些信息過了耳,記在了心裡,卻不去琢磨,夏謙想的就多了,可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沉默地讓二舅媽去給夏凌惠和李玉宸收拾房間。
王芬玉眨了眨眼,又看了夏謙一眼,想著,皇上為何要帶婉貴妃來大名鄉避暑養傷呢?大殷帝國的皇家在夏日的時候,想要去避暑,地方有很多,卻唯獨沒有大名鄉,所以,皇上其實也是想借著為婉貴妃避暑養傷之名,來見一見外公吧?為著二舅的那件事。
當然,那只是王芬玉的猜測,具體是不是,那就要看往後了。
但只知皇上帶了婉貴妃來大名鄉避暑養傷,卻不知道王榆舟也會來,王芬玉看到王榆舟,高興地上前喊了一聲哥,又對隨海福了一禮,王芬玉不認識華州和謝包丞,王榆舟就給她一一介紹了一遍,王芬玉笑著向華州和謝包丞福了一禮,華州臉面淡淡的,回了一個客氣的點頭禮,謝包丞也不熱絡,跟華州一樣,回了一個淡淡的點頭禮。
李玉宸是宸妃,在這裡,品階最大,雖然在人流躥動的街頭,那些稱呼不敢說出來,但這幾個人都朝她見了禮。
李玉宸不認識謝包丞,就多看了他兩眼,謝包丞也一樣,頭一回見皇上的妃子,他也不客氣地多看了兩眼。
幾個人彼此認識問候完,就各買各的早餐,各走各的路了。
隨海不敢耽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不少時間過去了,他真擔心婉貴妃餓了,皇上會收拾他,等王芬玉和李玉宸一走,隨海就趕緊挨個鋪子地買早餐,各式各樣的早餐全都買一份,然後打包裝盒,人手好幾個食盒,提著往回趕。
趕到的時候已經辰時三刻了,聶青婉已經餓的不行,風景也不看了,要回屋墊些糕餅吃,殷玄心疼她,就抱著她回了屋,剛墊了兩口糕餅,隨海一行人就回來了。
殷玄趕緊抱起聶青婉,去了前院的飯堂。
把聶青婉放在椅子里坐好后,殷玄讓隨海去喊華圖和袁博溪一行人,等人都到齊了,殷玄讓他們都坐,包括隨海在內。
起初隨海真不敢坐,可殷玄說了,在這裡不用講那麼多規矩后隨海就顫顫巍巍地坐下了。
王榆舟倒坦然,殷玄說坐,他就坐了。
華圖和袁博溪以及華州也習慣了,倒沒有扭捏和忐忑,紛紛找了椅子,坐好。
凃毅和管藝如還有曲夢以及桂圓是不敢坐的,他四個人分了一些飯菜下去,在外面的涼亭里吃。
謝包丞一開始是要隨著華州進去坐的,但一看凃毅他們分了菜出去,他一扭頭,也跟了出去,他實在不想跟皇上一起吃飯,為什麼呢?因為吃不飽哇!
吃飯的時候殷玄責備隨海,說他太慢了,隨海委屈啊,想著奴才就知道皇上你要怪我。
隨海可不會像個悶葫蘆一樣白挨這一頓罵,他把路上遇到了王芬玉和李玉宸的事情說了。
殷玄聽后,倒沒再數落他。
聶青婉一聽李玉宸已經來了,眼睛一亮,幾乎下意識地就要說:「她住在哪裡?你有跟她說我住在哪裡嗎?她有說要來找我玩嗎?」
可話還沒說出口,殷玄就看出來她的心思浮動了,他忽然一個側身,掏出帕子就往她嘴上一按,眾人一愣,聶青婉也一愣,殷玄卻好像毫無察覺似的,輕柔地給她的唇角擦了一擦,說:「沾了一個菜。」
又擦了兩下之後,他收回帕子,說道:「沒有了,吃吧,每樣都嘗一嘗,看喜歡吃哪種,明日讓隨海再去買。」
他這麼一打擾,聶青婉要說的話就沒辦法說了,她嘟著嘴瞪了他一眼。
殷玄輕笑,眸光對上她的視線,溫柔的如同春水。
這麼纏綿的如膠似漆的目光暴露在眾人眼下,眾人就算是瞎子,也看得見,更何況,眾人都不瞎。
隨海立馬就覺得自己的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釘子,真是如坐針氈呀!
他覺得自己妥妥就是在拉皇上的仇恨值。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好礙眼。
王榆舟也是。
王榆舟是頭一回有幸跟皇上跟婉貴妃共進早餐呢,原本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可如今他覺得,這榮幸有點令人毛骨悚然,他有些後悔了。
袁博溪和華圖以及華州也都是聰明人,一看皇上跟婉貴妃吃飯都還不忘『打情罵俏』,哪怕他三人覺得跟華北嬌同桌吃飯是很幸福很高興的事,也覺得一家人這麼坐在一起吃飯實屬理所當然,可這麼一刻,他三人也深感力不從心,著實不該這麼不長眼色的。
故而,這一天過後,飯桌上再也看不到隨海的影子,也再看不到王榆舟的影子,更看不到袁博溪和華圖以及華州的影子了。
當然,隨海和王榆舟不出現在飯桌上很正常,可袁博溪和華圖以及華州不出現在飯桌上就不正常了。
華圖就在這裡呆兩天,兩天後就返朝,袁博溪和華州一直呆在這裡陪著聶青婉,但不管陪多久,袁博溪和華州都不再陪聶青婉吃飯了,不管是早餐還是午餐還是晚餐,就算後來聶青婉去喊他們,他們也都說吃過了,讓她跟殷玄自己吃。
隨海看著這架勢,又翻了翻白眼,想著皇上絕逼又是故意的!
殷玄確實是故意的,他可以趕走隨海,可以趕走王榆舟,卻不好趕走華圖和袁博溪以及華州,這三人畢竟是華北嬌的親人,他明著趕人也實在不妥,可他又著實不願意他們橫插在他跟聶青婉之間,他讓他們來只是主持大婚的,不是讓他們來充當電燈泡的,故而,他們識趣地自己走開,最好。
事實證明,這三人還是很有眼力見的。
殷玄很滿意。
早飯還沒用完,王榆舟就丟了筷子,說自己吃飽了,然後說去給聶青婉熬藥,隨海一聽,也趕緊擱筷,用著帶王榆舟去廚房的借口,起身走了。
華圖和袁博溪還有華州象徵性地又吃了幾口,也紛紛擱筷子,說吃飽了。
離席的時候,殷玄壓根沒留他們,亦沒說讓他們在院里找個房間休息休息,三人便知道,皇上不樂意他們留在這院里,想休息,自己找地方。
三人暗自深吸一口氣,頭一回覺得這個皇上也忒小氣巴拉了,這麼大的院兒,騰一兩個房間給他們歇一歇腳咋了?
三個人忍著各自的心思,朝殷玄見了一禮,又朝聶青婉見了一禮,退身下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殷玄又喊住了他們。
三個人同時停步,回頭看他。
殷玄沒有看他們三人,而是對聶青婉道:「吃完飯了你先不要出門,明日再出去,這府上還差個匾,我今日把匾弄好,你就在家中陪著我,綉那個荷包吧,到晚上能綉好嗎?」
聶青婉抬了抬眸,說道:「你弄你的匾,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殷玄道:「不行,我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出去走的,你就在家中綉荷包,我看你綉了一大半了,再綉一天,晚上應該就能綉好了。」
聶青婉知道這個荷包不綉好,就會一直被他念叨,她也想早點綉好,給他之後一了百了,之前在宮裡面,左一事右一事的,著實不能全神貫注,現在耳邊清靜了,手頭也清靜了,倒能騰出大把的時間來綉這個荷包了,一天的時間,足夠綉好。
聶青婉道:「那行吧,今天就在家裡綉荷包,晚飯前給你。」
殷玄聽著她說『家裡』,開心的又笑了起來,他嗯了一聲,這才抬頭看向門口站著的三人,說道:「晚上我想跟婉婉拜堂成親,你們回去了休息休息就去街上購置一些婚慶所用之物,下午過來布置。」
三個人聽后,連連應是。
殷玄便揮了揮手,讓他三人走了。
聶青婉垂眸安靜地吃著飯,知道殷玄心心念念地非要辦這個拜堂成親的儀式,她也不攔,反正也攔不住,他想折騰就讓他折騰。
吃完早飯,殷玄拉著聶青婉在前院走了一圈,熟悉了前院后,正準備去二進院里再瞅瞅,王榆舟那邊就把葯端了過來,殷玄就讓聶青婉先喝葯,然後又帶她回屋,給她換紗布。
換好紗布,殷玄又幫她把衣服穿好,說道:「傷口已經恢復的很好了,再過幾天就不用纏紗布了。」
聶青婉道:「哦。」
殷玄看著她,說道:「你要是累就休息,不累就綉會兒荷包,我跟隨海去弄門匾,你坐到院里來,給你在樹下搭個涼棚,再買些當地的水果和糕餅放著,再弄一壺水來,你要是餓了就吃一些,渴了就自己喝,好嗎?」
聶青婉道:「外面熱,搭涼棚也熱,我坐屋裡綉。」
殷玄道:「不會熱的,我給你搭的棚子一定不會讓你熱,而且,我得隨時都能看到你,所以你一定要在外面。」
聶青婉抿嘴,不大高興。
殷玄俯身就吻住她抿起的嘴角,低低地道:「乖,看不到你我會心慌,到外面陪我。」
聶青婉推著他,說道:「知道了,你要忙就快去忙。」
殷玄笑著鬆開她,出門喊隨海去外面買搭建涼棚的材料,還有做府匾的材料以及筆墨等等。
東西備過來,殷玄和隨海就在院子里大刀闊斧地釘釘嚓嚓割割,把這一方寧靜的小院渲染的熱火朝天。
殷玄和隨海先給聶青婉搭涼棚,殷玄四處瞅了瞅,找到一個風景絕佳之地,殷玄之所以選三進院作為他跟聶青婉的起居室,就是因為這個三進院不管是從地勢上看還是從風景上看,都是這個院子中最好的,院中百花櫛比,綠草如茵,有好幾棵粗壯的千年榆樹,形狀美,搭個涼棚能趁涼不說,還能搭鞦韆架。
殷玄想到聶青婉最愛玩鞦韆了,索性就在兩棵粗壯的千年榆樹的枝丫間給她搭了一個鞦韆出來,這鞦韆搭在樹葉繁茂的大樹下,不管什麼時候來玩,都不會被陽光曬到。
殷玄搭完鞦韆,進屋將聶青婉拉出來,讓她去試試。
聶青婉看著那個鞦韆,目光怔了一下,她扭頭,看著殷玄,眸底飛躥而出一股不自知的暖意,但很快又消彌。
她收回視線,走上去,看著那個鞦韆。
不是用高質量的青藤做的,是用草結的繩搭的,兩邊的繩子上還纏了很多花朵,一路盤旋而上,直衝天霄,青紅交錯的顏色,十分美麗,再抬頭,頭頂鬱鬱蔥蔥,層疊著山巒一般的綠葉天蓋,日光難入,細碎的斑點打在枝葉繁綠之間,如浩瀚宇宙里的星星,閃閃奪目。
聶青婉忍不住感嘆,真美。
聶青婉收回視線,再看殷玄,他也正在看著她,那目光溫柔而輕盈,似乎在說:「要玩一玩嗎?」
鞦韆架的高,聶青婉自己是上不去的,得有人抱著,這麼一看,聶青婉才發現,這個鞦韆架的高度,跟她原先在紫金宮玩的那一個,竟然那麼相仿。
以前都是任吉抱她,這一回,大概得換殷玄抱了。
聶青婉道:「我想玩,你來抱我上去。」
殷玄走上前,將她攔腰一抱,放在了鞦韆上面,可不等聶青婉開口讓他給她推上去,他也輕功一縱,輕輕鬆鬆地落坐在了她的身邊,兩隻手撐開,抓在兩邊的草繩上,然後內力貫注在手掌上,再一點一點地傳送,那鞦韆就自動自發地盪了起來,時而高,時而低。
飛到很高的高空時,聶青婉還是會像以前那樣興奮的尖叫,高興的大笑。
殷玄側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看她飄起的墨發在空中肆意的飛揚,看她綻開的笑容在陽光下如何的燦爛,看她青裙凌空,炸開如煙花般的美麗弧度,殷玄的心,滾湯的如同岩漿,咆哮的如同山河。
他想,婉婉,這才是你最動人的樣子。
以前朕只能遠觀,而今,朕也終於可以擁有,你是朕的,這一回,你無論如何都得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