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能脫離
拓拔明煙垂頭,應了一聲『嗯』,就動手拿起筷子,不等殷玄,亦不等聶青婉,兀自地吃了起來,紅欒趕緊上前去伺候。
殷玄將自己剛拿起來的筷子遞給聶青婉,又讓隨海下去重新備一套碗筷過來,等碗筷備過來,殷玄這才開始吃。
因為桌子小,殷玄也不用隨海布菜,隨海就安靜地候在一邊兒。
聶青婉也不讓浣東和浣西布菜,浣西收了傘,傘在門口的傘架里放著,這會兒手上沒東西,也垂手立在一邊兒,但浣東手上提著小籃子,小籃子裡面窩著鬧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聞到了飯香,還是因為看到了殷玄,鬧鬧極不安分,兩隻前腿在籃子邊緣處爬啊爬的,險險有掉下去的趨勢,但不管它怎麼爬,就是掉不下去。
可浣東還是看的心驚,悄呼了一聲,對聶青婉道:「娘娘,鬧鬧好像想出來。」
聶青婉聞言朝浣東手上的小籃子望去,見鬧鬧果然仰著頭,四腿亂趴,掙扎著一副要到飯桌上的樣子,聶青婉笑著伸出沒有拿筷子的那隻手,一把將鬧鬧拿了起來,擺放在了面前的飯桌上。
飯桌雖不大,又擺了菜盤和碗盤,但好在鬧鬧身子小,還是有空餘的位置可窩的。
聶青婉把鬧鬧放在桌面上的空閑地方后,殷玄禁不住就抬頭望了過去。
見小畜生在看著他,他抿住性感的薄唇,沖它很不友好地瞪了一眼,瞪的鬧鬧脖子一縮,默默地往聶青婉這邊爬了幾步。
殷玄忍不住想,機靈鬼,你也知道找靠山!
殷玄故意把筷子拿反,用沒有吃飯的那頭去戳鬧鬧的龜殼,一邊戳一邊問聶青婉:「帶它來幹什麼?」
聶青婉說:「我怕它也餓。」
殷玄鼻孔里哼一聲:「你操心朕就夠了,還操心這畜生。」
他說著,沖隨海道:「把小東西拿下去餵食。」
真是看著就礙眼,胃裡窩著一缸醋。
隨海不敢馬虎,見皇上跟一個小烏龜較真吃醋,又忍不住想笑,可他哪敢笑呀,只得憋著笑,應了一聲是,趕緊上前,將鬧鬧拿起來,放在浣東手中的籃子里,提著出門,伺候去了。
等走出門外,隨海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鬧鬧的小烏龜頭,笑著說:「真是跟著鳳凰變鳳凰,跟著山雞變山雞,在雅水河,沒人伺候你吧?你這小東西還真是通靈,也知道扒著婉貴妃就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
他說著,又愁眉苦臉了:「哎,關鍵是,我不知道你吃什麼呀!」
隨海覺得往後他大概又有事兒幹了,得琢磨著研鑽烏龜吃什麼,喝什麼,拉什麼。
隨海笑了笑,覺得也挺有趣,拎著鬧鬧,找吃找喝的去了。
殷玄讓隨海把鬧鬧拿下去伺候,聶青婉沒攔。
聶青婉把鬧鬧帶上,一是怕它餓著,二也是因為龍陽宮太大,把它一個放在那裡,指不定它爬到哪裡去了,索性就帶上。
鬧鬧被請下飯桌,殷玄就又有心情吃飯了,把筷子重新拿正,下筷前,還是掀起眼皮,不大高興地沖聶青婉說:「下回把它放在寢殿里就行了,讓宮女們伺候著,不要拎出來,這天氣多熱呀,你那籃子里沒水,小心它會被乾死。」
這話可真毒,聶青婉白他一眼:「你就在心裡咒著它死。」
殷玄笑道:「把朕想成什麼了,朕能是那麼殘忍的人嗎?再說了,你喜歡它,朕也打心裡喜歡它。」
聶青婉心想,把你想的殘忍還是輕的,你的火候遠在殘忍之上。
聶青婉不應聲,只道:「我給它起名了,叫鬧鬧,往後你叫它名字,不要亂叫。」
殷玄一瞬間臉色難以描繪,噎了一下,不是滋味地說:「真是心都操到它身上去了。」
雖然這樣說,可下了筷,還是給聶青婉夾著菜。
聶青婉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殷玄夾什麼,她就吃什麼。
這一幕落在拓拔明煙眼裡,雖然拓拔明煙告訴自己,不要生氣,要看開,要看淡,可活生生地撞上他們這樣的打情罵俏,吃飯絆嘴,哪能不氣!
尤其,那隻烏龜是他們從大名鄉帶回來的吧?
那是他二人記憶的見證,亦是他二人生活過的見證,那是她從來沒有參與過的,亦是別人沒有參與過的,只屬於他二人的世界,誰也插不進去的世界。
拓拔明煙撓心撓肺的嫉妒,一邊兒拚命的勸戒自己,一邊兒又生出更大的怨氣,這樣的幾種情緒從內心裡反照在臉上,把她那張本來就不太漂亮的臉扭巴的越發的扭曲變形。
紅欒就伺候在她身邊呢,自然瞧清了她的臉。
紅欒是心疼的,可又顧忌著殷玄和聶青婉在場,不敢說一些大不敬的話,只得低聲道:「娘娘,趕快吃飯吧,吃完飯了還得喝葯,然後還得養著,只有身體養好了,咱們才能快快樂樂的,是不是?」
紅欒的聲音壓的很低很低,幾乎是唇語了。
除了拓拔明煙能聽到外,旁人是聽不見的。
當然,聶青婉確實沒聽見,可殷玄還是聽見了。
殷玄耳朵動了動,眼神卻沒動,臉色也沒動,他安靜地給聶青婉夾著菜,夾滿了他就吃自己的,等聶青婉吃完了,他又繼續給她夾。
這期間,二人都很安靜,沒再說話。
紅欒也將二人吃飯的那一幕給擋住了,不讓拓拔明煙看得見。
看不見,也就不受刺激了。
聶青婉吃飽,擱下筷子,浣西連忙奉了一杯漱口茶給她,聶青婉先掏出絲帕擦嘴,擦完將絲帕塞回袖兜,這才端起漱口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殷玄問她:「吃飽了?」
聶青婉點頭:「嗯。」
殷玄道:「那你坐一會兒,等朕吃完,朕送你回去。」
聶青婉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應聲。
可那一眼不能不讓殷玄在意,殷玄低聲說:「朕去御書房,今日事情很多,朕不留這,中午了回去陪你吃飯。」
聶青婉抬頭,往遠處的大床看了一眼,那床內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紅欒擋在床前,彎著腰,看上去還在伺候拓拔明煙用飯。
聶青婉坐著沒動,不起,也不應殷玄的話。
殷玄吃著吃著就擱下了筷子,又默默地掏出帕子快速地擦了擦嘴,然後起身去拉她。
聶青婉將手中漱口杯往桌上子擱,以此避開了殷玄伸過來的手。
殷玄起身走過來,彎腰抱住她,說:「我們回去吧。」
聶青婉道:「你有事兒就去忙你的,我是來看明貴妃的,又蹭了一頓飯,自然要看完人了再走。」
殷玄不樂意讓她呆在這裡,她這不喜不怒的樣子讓他心裡直打鼓,她若是想刺激拓拔明煙,這也刺激了,再呆下去,他是真怕出事兒。
倒不是怕她會把拓拔明煙怎麼樣,而是擔心她知道他要封主殿,這件事他對拓拔明煙說了,卻不會對旁人說,就是進行,也只是秘密地進行。
而拓拔明煙就是再笨也知道要攏住自己的面子,不會逢人就往外說她的主殿被封了,恰巧昨日聶北傷了她,她沒辦法進主殿,就只好在偏殿養傷,傷不養好,她也不好搬離,所以一直住在偏殿,別人也不會懷疑什麼。
故而,殷玄就趁著這段時間將太后的屍身放回皇陵,也無人知曉,就是任吉那裡會有些麻煩,但既要做,殷玄就一定會先把任吉弄出來。
太后的屍身並沒有跟殷祖帝一起共穴,進入皇陵地墓,而是被殷玄藏在了紫金宮,這件事天下人皆不知道,就算有少數知道的人,他們也不敢說,只扮啞巴。
而私藏太后屍身,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如果再讓聶青婉查出來太后不是死於自然腦風發作,而是死於毒,等待殷玄的,那可能就真的是天譴了。
殷玄倒不怕別人揭露他,亦不怕什麼天譴,他既做了,何來懼怕?他只是不能讓聶青婉成功,亦不能讓她脫離他。
他說過了,這一回,他要主宰她,而不是她主宰他。
如今他們也成親了,也行了夫妻之禮,他也與她結下了生死不離的讖言,那他就要把她牢牢地栓在身邊。
這一次聶北受傷,大概要躺很久,而在聶北躺床養傷的期間,聶青婉一定會設法聯繫上華子俊,然後秘密地帶華子俊進宮,驗她屍身之毒。
三年的時間過去了,那毒當初太醫都驗不出來,現在就更加驗不出來了,但殷玄不敢冒險,也不敢大意,他所面臨的對手是曾經毫無武力卻征服了五湖四海,征服了百般刁難的殷氏皇族,征服了萬里河山,亦征服了千萬個百姓之心,亦俘虜了他心的太后。
這個對手太強大,背後還有聶氏之人暗中相助,殷玄當真不敢輕視。
別的事情他都能任她作為,她想氣陳德娣,她想氣拓拔明煙,甚至是趕走她們,滅了陳家,他都會傾力相助,不會半道阻擾,但她想查當年太后的死因,再把這死因昭告天下,手刃他這個賊手,他卻絕不會允許。
他是答應過她,用她的一心換他的一命,可他卻並沒有說過,要現在拿命來抵,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她,他怎麼捨得死呢?
他才不要死,他要活著跟她享盡人間天倫,跟她恩愛到白頭,臨到死了,陪她共墓,陪她共穴,奈何橋,黃泉路,甚至是輪迴,他都陪她,這自然也算還了她的債了。
所以,他一定不會讓她查太后屍身,亦不會讓她知道他要封了那個不該存在的地方,挪走那個不能再存在的人。
當然,在殷玄看來,拓拔明煙沒有那麼蠢,她應該不會向聶青婉說他要封煙霞殿主殿的事情,可聶青婉太了解拓拔明煙了,而以聶青婉的智慧,對付拓拔明煙,或是套她的話,那簡直易如反掌。
殷玄實在不放心,他萬不能把聶青婉一個人放在煙霞殿,放在拓拔明煙面前。
殷玄見聶青婉不起也不走,無奈地嘆了一聲,說道:「那朕陪你吧。」
聶青婉道:「不用。」
殷玄說:「你傷也還沒好利索呢,朕不放心你。」
聶青婉道:「我坐一會兒就走,等明貴妃吃完了飯,我問問她的傷,就回去了,明貴妃有傷在身,我也不會一直坐在這裡打擾她。」
殷玄聽了,心裡微微鬆一口氣,便又坐回桌邊,繼續拿筷子吃飯了。
他其實沒吃飽,若是聶青婉不來,他大概一筷子也難以下咽。
可她就坐在他面前陪著他,他的胃口自然好,這桌上的菜,他會吃光的。
殷玄故意吃的很慢,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拓拔明煙吃完了,他還沒吃完。
拓拔明煙用完飯,紅欒將剩盤和碟碗筷收走。
王榆舟帶了聶青婉進來后就先走了,反正他該寫的藥方寫好了,該吩咐宮人們抓的葯也抓好了,宮人們也下去煎了葯,他目前的職責也完成了,原本是要進屋向殷玄說一聲,但看到了婉貴妃,他也不進去打擾皇上了。
王榆舟走了,但葯沒落下,等拓拔明煙吃完,素荷就端了葯碗進來。
素荷之前是跟王榆舟一起下去拿藥單以及抓藥,然後又去后廚親自監督煎藥的,跟王榆舟所走的路線不同,故而,素荷並沒有撞上聶青婉,也不知道聶青婉居然來了煙霞殿,素荷在後廚房用了些早飯,又守在藥罐旁邊,中間沒出來過,就更不知道聶青婉來了。
端著葯剛進卧室,就倏的一下子看到了坐在圓桌前的聶青婉,素荷的瞳孔緊緊一縮,看到聶青婉的瞬間,素荷立馬就想到了自己的命還攥在這個婉貴妃手上,上回冒犯了她,皇上定了她的死罪,看在自家娘娘生病的份上,她的命才得以安然到今天,但以皇上對婉貴妃的寵愛程度,婉貴妃若是隨便一開口,她的命可能當下就沒了!
素荷深吸一口氣,端著葯碗趨步上前,向殷玄見了一個禮,又向聶青婉見了一個禮。
殷玄沒搭理素荷,聶青婉倒是沖素荷和氣地說了一句:「趕緊把葯去給你家娘娘餵了吧。」
素荷知道這個婉貴妃慣會笑面虎,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本事爐火純青,平時不來看她家娘娘,回回逮住她家娘娘生病受傷的時候來,還偏巧是皇上在的時候,這不就是故意來刺激她家娘娘的嗎!
說是看望,實則歹毒心腸!
素荷在內心裡狠狠地啐了一口,可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不敬之色,垂著頭,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端著葯碗就去了床頭。
紅欒已經又伺候在床前了,見素荷端了葯碗過來,紅欒就扶著拓拔明煙半靠在懷裡,讓素荷喂拓拔明煙喝葯。
拓拔明煙喝完葯,誰也不想再搭理,躺下去就睡。
紅欒和素荷小心翼翼地放下紗幔的帘子,過來向殷玄稟復,說娘娘已經歇下了。
歇下的意思就是逐客的意思。
如果只有殷玄一個人在這裡,紅欒和素荷就不會來稟這麼一句話,她們巴不得殷玄一直坐在這裡陪著自家娘娘才好呢,可婉貴妃也坐在這裡,她們就不得不來說這麼一番話了。
她們趕的是殷玄嗎?
不是。
一來她們不願意趕殷玄,二來給她們膽子她們也不敢。
她們趕的是聶青婉。
聶青婉和殷玄都是聰明人,怎麼聽不懂,都聽懂了。
若在平時,殷玄聽了這兩個奴婢的話,肯定是要大發雷霆的,可今天,他也想讓聶青婉趕快走,故而深邃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只淡漠地刷了兩個婢女一眼。
殷玄已經放下了筷子,素荷端著葯往床邊去的時候他就擱下了筷子,桌子上擺的七個餐盤,全部空了,一個裝湯的大碗也空了,還有一個裝粥的大碗也空了,總之,餐桌上的盤碗都被掃蕩一空,吃的乾乾淨淨。
紅欒和素荷伺候了拓拔明煙三年,從拓拔明煙得寵后就伺候在她身邊了,在這個華北嬌沒進宮以前,皇上經常陪自家娘娘吃飯,雖不至每一回都吃的盤碗乾淨,但也能吃個七七八八。
可後來,這個華北嬌被封了婉貴妃,皇上就再也沒來陪自家娘娘吃過飯,就算娘娘病了,皇上憐惜她,陪她吃個一兩回,卻都是食不下咽,動下筷子就丟開,滿桌子的菜,幾乎動不了多少。
如今,瞧著眼前光景,紅欒和素荷只覺得心如冷窖,深刻地認識到只要有婉貴妃在的一天,她們的娘娘就絕無翻盤的機會。
隨海去伺候鬧鬧了,不在殷玄身邊兒,殷玄擦完嘴,浣東立刻沏了一杯漱口茶,擺在了他的手邊。
殷玄端起來喝了,擱下杯子后,他起身去拉聶青婉:「走吧,明貴妃歇下了,你就不要打擾她了,朕先送你回去。」
聶青婉站起身,說道:「我去床邊看看她。」
紅欒和素荷想攔,但不敢。
殷玄知道聶青婉不看一眼拓拔明煙是不會死心的,他只好拉著她,去了床邊。
紅欒和素荷趕緊上前,從兩邊拉開帘子。
床上的拓拔明煙看上去真的像睡著了,面容安靜,氣息沉沉,聶青婉站在床邊,漆黑的大眼睛落在拓拔明煙身上,想著聶北這一袖風傷的真是好,她本無意讓殷玄知道拓拔明煙身上的冷毒已解,可今早上王榆舟來給拓拔明煙看了診,就立刻去找了殷玄,殷玄當下就急沖沖地來了煙霞殿,必然是因為王榆舟探查出來拓拔明煙體內的冷毒解了,所以殷玄在震驚之下才會過來的。
聶青婉在心裡微嘆一口氣,想著這世間的事,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陰差陽錯太多了,她本無意讓殷玄知道,但現在,他卻知道了,那也就罷了吧。
本來也只是她的一個惡趣味,殷玄對拓拔明煙心中有愧,若是保不住拓拔明煙,他大概會極為痛若。
而他痛苦,她就高興了。
而看著他痛苦,再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其實拓拔明煙的冷毒早就被她解了,不知道他會是一副什麼樣的面孔。
大概會……氣炸吧。
聶青婉要的,不過也只是這個效果罷了,但現在暴露了,那就沒有特效了,行吧,少了一點兒樂趣,但結果還是不會變。
聶青婉淡淡地收回目光,沖一邊的紅欒說:「好生照顧明貴妃。」
紅欒應道:「多謝婉貴妃關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娘娘的。」
聶青婉說:「盡忠的奴婢才會好運,你家娘娘就是因為太不盡忠了,所以才會頻頻出事。」
說完這句話,她不顧身邊一個一個面色微變的人,輕甩了一下袖子,揚長走了。
浣東怔了一下,趕緊跟上。
浣西也趕緊跟上。
殷玄冷冽的眉頭微沉,往床上看了拓拔明煙一眼,見她眸皮掀動,殷玄知道,她其實並沒有睡著,剛聶青婉那話她聽見了。
殷玄薄唇輕抿,開口沖床上假裝睡著的拓拔明煙說:「你安靜養傷,朕不會讓她再來打擾你,不管她說了什麼話,你都不要放心裏面。」
說完,又對紅欒和素荷說好生照顧著拓拔明煙,就走了。
出了門,發現聶青婉早已走的沒影兒,殷玄面上有些不悅,又想到她剛剛對拓拔明煙說的話,心裡越發不悅,她是在激怒拓拔明煙,而這樣的激動壓根不是氣拓拔明煙,只是為了達成她自己的某種目地而已。
什麼目地?呵!
殷玄冷笑,背起手走出門外,站穩了才看到左手邊的宮道上有禁軍和宮女太監們簇擁著一頂小轎漸行漸遠,方向就是往龍陽宮去的。
殷玄原本是想送聶青婉回龍陽宮,但她就這麼走了,等也不等他,讓殷玄心裡十分不大痛快,他兀自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直到聶青婉所坐的那個小轎折個彎,消失在了眼前,他這才收回視線,上了御輦,去了御書房。
坐在龍案後面了,第一件事不是看奏摺,而是先寫信,讓戚虜派人送到大名鄉,送到袁博溪手中。
關於李玉宸,殷玄沒派人通知,她想什麼時候回宮,殷玄其實一點兒也不在意,再想到上回聶青婉跟西苑那幾個小主打牌的樣兒,痴迷牌的樣子完全不亞於她痴迷玉米糕的樣子,當真眼中沒了他,殷玄就寧可李玉宸一直別回來,進而帶壞他的女人,所以殷玄就當沒這個人,也不提。
眼下事情繁多,陳亥雖退,可陳家人還在,陳德娣還在,陳溫斬又在昨夜救了聶北,救了李東樓,救了謝右寒,救了勃律,這可真是大功一件,著實讓殷玄有些頭疼。
還有突然出現的軒轅凌和華子俊,殷玄也不得不防備,而為了斷了聶青婉想利用華子俊來查太后屍身,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將這二人送走,故而,他還得想個萬全的辦法。
而聶北這麼一躺,刑部一大堆事情就都落在了華圖頭上,那香料的案子,自然而然也會落在華圖手上,可殷玄不願意華圖接手這件事。
故而,一坐到那張代表至尊權力的龍椅里,殷玄就又變成了那個陰謀算盡,執掌一切,忙的昏天暗地,且一切事情都要運籌在心中、也一定要掌握在乾坤之手中的帝王。
至少,他握不住別的,他也一定要握住聶青婉。
這一世,他一定要讓她乖乖做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