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再征
殷玄去慈恩宮,原本不打算帶隨海和翠玉,但他二人非要跟著,說不跟著,讓太后瞧見了,他們得被問罪。
殷玄無奈,只好讓他們跟上。
去了之後才看到書房裡已經集聚了很多人了,殷天野,陳溫斬,聶西峰,聶不為,封昌都在,連文武丞相也在,還有夏謙,還有坐在那裡的殷德。
這些人看到殷玄進來了,紛紛朝他見禮,喊了一聲:「太子。」
殷玄低應了一聲,走到聶青婉面前。
聶青婉看著他,問道:「身體好些了嗎?」
殷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麼了,沒力氣,對什麼都提不起熱情,你問他哪裡疼或是哪裡不舒服,他也說不上來。
每天就是想見她而已。
看到她,心情就好了,勁也來了。
殷玄蹙眉,盯著她雪白美麗的容顏,薄唇抿了抿,輕聲說:「已經好了。」
聶青婉聽他說身體好了,就讓他站到一邊兒。
等殷玄站過去,聶青婉沖一屋子裡的人說:「月底出兵,還是老規矩,本宮親自去,你們坐鎮帝都,本宮不會帶太多兵,六個將領,每人兩萬,一共十二萬,深夜出發。」
殷德不言語,他現在對小太后不抵觸了,但也不臣服,她要做什麼事情全隨她的便,他不會給意見,卻也不會反對。
殷德只是坐在那裡,湊個人數。
太后宣了他,他不來,會讓人揪著小辮子說個不停。
好歹明面上不能讓人抓著他的把柄。
殷德不說話,但文武丞相聶武敬和聶堅有卻不得不說話了。
聶武敬說:「收拾這些小國們,還用不上太后您親自去,您坐鎮帝都,我帶兵去。」
聶青婉笑說:「還真不能讓你去,你帶兵確實有一手,遠比我要厲害,但這回出兵,不單單是打仗,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這些,你做不了,得我去。」
聶豎有問:「太后還要跟這些小國們周旋嗎?」
聶青婉笑說:「周旋么,還是有一些必要的,我說不讓你們去,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這回出兵,沒有方向,亦沒有目標,縱然我的目地是全殲周邊所有小國,肅清周邊領土,但從哪裡開始,在哪裡結束,這其實是很有學問的,並不是隨便挑一個國家就行了,我有我的計劃,亦因為我並不想惹起小國國家們的民憤,所以,這打仗雖說是打仗,卻也講究一定的手段,這些手段我比較擅長,你們就不行了。」
聶武敬說:「可戰場十分危險。」
聶青婉說:「有任吉和聶音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兒。」
聶武敬抿抿嘴,聶音是聶家子孫,打小以習武為己任,聶武敬當然知道聶音的武功好,而任吉是曾經伺候在殷祖帝身邊的人,那武功更不用說了,有這二人護在聶青婉身邊,聶武敬自然放心,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吶!
聶武敬說:「你非得要親自去?」
聶青婉說:「嗯,必須得我去。」
聶武敬轉頭看向聶西峰和聶不為:「你們也要時刻盯著太后,注意保護她的安危。」
聶西峰和聶不為同時應聲。
陳溫斬說:「我也會傾盡一切保護太后的,大人不用擔心。」
殷玄看著聶青婉,目光一瞬不瞬的,他沒有說話,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一分一毫,但敢碰了她一分一毫的人,他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殷天野不發表意見,他只是站在那裡,安靜地聽著。
聶青婉把夏謙召到跟前,對他說:「這回又要勞煩夏公您了,您的擔子很重,責任很大,從今天起,你享有三公特權,本宮給你這個權力,去做你應該做且必須做之事,明白嗎?」
夏謙眼眸狠狠一震,震驚地看著她。
三公特權?
夏謙喜極而泣,當即跪下去謝恩。
殷德眯了一下眼。
現在的朝堂是以聶武敬和聶堅有這兩個文武丞相為首的,加個夏謙,那就是三足頂立了,當然,後來因為陳溫斬的原因,陳家人也開始平分朝堂勢力,只不過,殷德不管這些,他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沉默不言的殷玄。
只是太子還不夠,至少是帝王,才能不被這個太后壓制。
聶青婉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容忍這些小國的存在,不管他們是順還是叛,所以老早她就在做準備,沒有一天鬆懈過,研究深思完所有小國的地域圖和君王性格的分析后,她就制定出了一個很完美的進行路線。
這個進軍路線除了她,誰都執行不來,所以她必須去。
聶青婉擔心的是後方,可聶武敬和聶豎有擔心她,畢竟前方才最危險,直接跟死亡相接觸,但似乎聶青婉絲毫不擔心。
縱然聶武敬想勸,聶豎有也想勸,可見聶青婉態度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他二人也不勸了。
他們相信,太后是大殷至尊,是不會出事兒的。
而且,太後身邊有這麼多能人強將,就不說任吉和聶音如何了,單是殷玄,一把天子劍,也足以護她周全,還不說還有聶西峰和聶不為在了。
幾個人認可了太后領兵出征后,聶青婉就說了一些國內的部署情況,這些聶青婉其實不關心,因為守在國內的都是老臣,他們遠比她有經驗,所以,聶青婉只簡單說了一些,就讓他們走了。
殷德起身的時候,聶青婉喊了一聲:「德王。」
殷德看向她。
聶青婉說:「太子不在宮中的時候,德王多勞一些,主持朝政大局。」
殷德冷哼:「你也知道太子重要,那你幹嘛非要帶他也去前線?留他在宮中主持朝政不是更好?」
聶青婉說:「沒有戰功的太子,就是坐在金鑾殿上了,也鎮不住這片用鮮血征服過來的江山,德王以為呢?」
殷德一噎,他就不愛跟這個太后說話。
殷德又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聶青婉不管他,留下殷天野,聶西峰,聶不為,陳溫斬,封昌和殷玄部署出兵計劃,以及出城的時間等等。
部署完,聶青婉就讓他們所有人回去了,讓他們去整頓士兵,做好戰前出發的一切準備。
殷玄出了慈恩宮,想到月底要出征了,他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擔心,反而透著隱隱的興奮和急切。
為什麼他會那麼渴望出兵呢。
因為他知道,離開了帝都,離開這個該死的皇宮,他就能一直呆在她身邊了。
行進的路上,她肯定還會讓他坐馬車,行使他一個太子的責任,看書,寫字,不讓他在外面騎馬。
上一回他很想騎馬,不願意坐馬車。
可這一回,他竟是如此的渴望能跟她共乘一輛馬車,坐在一起看書寫字,甚至是聽她嘮叨。
殷玄心情極好,出了慈恩宮就往練兵場拐了去。
翠玉和隨海要跟上,被他攔住了,他說:「你二人回去吧,我要去練兵場,一時半刻回不來。」
隨海說:「殿下去哪裡,奴才就跟去哪裡。」
翠玉說:「殿下身體還沒好呢,奴婢也得跟著。」
殷玄說:「不用,我身子好的很。」
他不耐煩地沖他二人揮了一下手,腳下一提氣,眨眼就不見了。
翠玉跟隨海對望了一眼,皆憂愁地擰起了眉頭。
殿下跑不見了,他二人也不知道殿下的練兵場在哪裡,去不了。
就算知道在哪裡,他們也不敢去。
於是二人只好先回東宮,候著這位行事如風的殿下。
殷玄這一去練兵場,就一整天沒回。
到了晚上,也沒回。
隨海和翠玉擔心死了,跑去找聶青婉,聶青婉聽到說殷玄打早上去了練兵場就沒再回來過後,心底也不免有些擔心,她派了任吉去看情況。
等任吉回來,任吉笑著說:「跟幾個小將l軍們在西市喝酒呢。」
聶青婉說:「喝酒?」
任吉說:「嗯,可能是約好的,今日他們都在練兵場,晚飯的時候就一塊兒出去了。」
聶青婉笑,沖翠玉和隨海揮揮手,讓他二人回東宮等著。
翠玉和隨海也聽到了任吉的話,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了,但是,殿下今天的葯確實沒喝。
翠玉提了一嘴,聶青婉想了想,說道:「等他回來了,你伺候他把今日的量全部補上。」
翠玉應了一聲是,就趕緊下去了。
等半夜殷玄回來,翠玉就將老早溫在那裡的中午和晚上堆加起來的量的葯碗端了過來。
隨海伺候在殷玄身邊。
殷玄有些醉,大概是因為心情好,所以喝的就有些多,而且,跟這五個人一塊兒吃酒也不是頭一回了,基本上每回喝酒他都十分放鬆,以前顧忌著年紀小,不敢喝,現在他也十歲了,雖然在別人眼中他還小,可在這六人之中,他不認為他小,因為他還比陳溫斬大一歲呢,陳溫斬那小子毫無顧忌,小小年齡就不懼酒,殷玄自然也不能太慫,所以向來都是肆意的喝,所以,也向來會醉。
殷玄此刻支著額頭,他下午去了練兵場就將太子衣服換掉了,穿了練兵服,出去喝酒的時候又換了一套常服,他此刻有些熱,想去洗澡,但腦袋又有些暈,只得坐在那裡,先緩一緩。
還沒緩過來,翠玉就端了葯碗過來。
殷玄沒抬頭,隨海低頭提醒一句:「殿下,翠玉將葯端過來了。」
殷玄依舊沒抬頭,只咕噥一句:「我身體沒事兒了,不需要再喝那葯,讓她端走。」
隨海抬頭,瞧了翠玉一眼。
翠玉說:「是太后吩咐的,你不喝,太后若是問起,奴婢怎麼回答?」
殷玄一聽是太后吩咐的,俊眉微微一蹙,抬起了臉。
那臉一抬起來,便是妖魅橫生。
殷玄本來就長的好看,三分倜儻,三分風流,四分邪俊,隨著他的年齡漸長,那臉部輪廓越來越深邃,鳳眸波光流轉,因著醉意,視線一掃過來,就似乎蠱惑了人心,那一刻翠玉看著他,心底猛地一顫,她慌忙垂下頭,抵制住心底的跳動。
翠玉暗罵自己,殿下是何等身份的人,她怎麼能有這等心思。
關鍵是,殿下才十歲呀!
翠玉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十歲的孩子她都能覬覦!
但想想,她心動也正常呀,這東宮裡的宮女們,哪一個不在私底下竊竊私語殿下的姿色,都在說殿下若是長大了,那就是千古以來的容色第一的帝王。
殷玄是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宮女心裡在想什麼的,他只是聽著宮女說的那句『是太后吩咐的』,嘴角咧出一絲笑,他伸手,將葯碗端過來,一脖子飲盡。
喝完,他將葯碗擱在桌面上,站起身就往外走。
隨海一驚,跟上去,喊道:「殿下,這天黑了,你要去哪兒?」
殷玄說:「去慈恩宮。」
隨海又是一驚,想上去拉他吧,不敢,可不拉他吧,這個時候他去太后那裡做什麼!
隨海說:「殿下,太后可能已經睡下了。」
殷玄說:「不會,這幾天她都不可能睡這麼早的。」
其實不早了,但殷玄知道,要出兵了,她一定還在看書。
聶青婉確實還在看書,她要做到對戰爭的每一處地形的把控,她要對隨她一起出征的大殷子民們負責,她要以最小的傷害拿下所有小國,所以她得不停的反覆的看這些記文,不同的時期看,會有不同的收穫,也會對戰爭有著很大的影響。
聶音和任吉都在她旁邊伺候著,宮人們傳話說太子來了后,聶青婉正翻書頁的書一頓,聶音說:「我去看看。」
聶青婉嗯了一聲,繼續將書頁翻過去,看。
聶音出去了一會兒,進來沖聶青婉說:「說是來給你請安。」
聶青婉說:「大晚上的,請什麼安。」
聶音笑:「看他有些醉,可話挺清晰,說他好幾天沒來給你請安了,現在他身體好了,就想過來補上。」
聶青婉挑眉,想著她今日吩咐了翠玉將他今日缺的葯都補上,他就拐過來將他欠她的請安都補上,這小子。
聶青婉笑著說:「讓他進來吧。」
聶音於是又出去,將殷玄帶了進來。
殷玄身上充滿了酒氣,進了門,站在那裡,看了她兩眼,這才上前,向她請了個安,然後直起身子,說道:「我不要喝葯了,我身體沒事了。」
聶青婉噗嗤一笑,將書放下去,她兩臂壓著書,看著他:「身體真沒事兒了?」
殷玄說:「嗯。」
聶青婉說:「明日讓太醫去給你看診,若真沒事兒了,那就不用喝葯了。」
殷玄蹙眉。
聶青婉用鼻子嗅了嗅,嗅到很濃的酒味,她問他:「喝了很多酒?」
殷玄小心地看她一眼,斟酌著說:「沒有,就喝了一點兒。」
聶青婉說:「你現在還小,不要太貪杯,影響成長。」
殷玄說:「我知道,我沒有多喝。」
聶青婉想,這麼大的酒味,還說沒多喝,她也不責備他,只問他:「是隨海和翠玉陪你一起來的?」
殷玄說:「隨海。」
聶青婉說:「那你回去吧,早些睡。」
殷玄又看著她,不大想走,可他也沒留下的理由,他雖然眷戀不舍,卻也不得不離開,他慢騰騰地哦了一聲,又看著她,說一句:「你也早些睡。」
聶青婉說:「嗯。」
殷玄無奈,只好轉身,走了。
回去后他就難受了,隨海要伺候他洗澡,他不讓,他一個人扒了衣服,鑽到了溫泉池裡,洗了很久。
隨海和翠玉都在外面伺候著,見他穿好衣服出來,二人連忙上前。
殷玄說:「不用你們伺候。」
他一個人進了卧室,隨手揮上門,躺床上去睡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聶金華就過來給他號脈,殷玄精神很好,可能是因為昨晚醉酒,又去看了聶青婉,一躺下去就睡著了,中間一個夢都沒有做,睡的很好。
聶金華給他號完脈,笑著說:「殿下的身子確實沒大礙了,不用再喝葯了。」
殷玄說:「你得把這話帶給太后。」
聶金華看他一眼,應聲:「會的。」
殷玄便不說話了,收回手,默默地垂眸,理著袖子。
聶金華又看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些怪,可又說不上哪裡怪,提起工具箱,沖他見了個禮,就走了。
自然是把話帶給了聶青婉,聶青婉知道殷玄的身子沒事兒了,也不勉強他再喝葯。
從那后,殷玄就很勤奮地來給聶青婉請安,一日三餐也過來陪同她,殷玄臉上的笑越來越多,而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日子裡,他的心淪陷的有多快。
他不知道這是愛情,他只知道他極想極想陪著她。
月底,大殷皇宮進入了比較緊繃的出徵狀態里,但百姓們一無所知,聶青婉這趟出去還是選在夜深人靜之時。
上一回她是無聲無息走的,這一回還是。
只是上一回出去帶的兵少,這一回兵太多了,她就讓殷天野,聶西峰,聶不為,陳溫斬,封昌五個人,分五天的時間,分別先領兵出城。
隨後是殷玄領兩萬兵,跟在她的馬車後面出城。
出城后,如同殷玄所猜,小太後跟上回一樣,不讓他騎馬,讓他坐馬車裡看書,學習一個帝王應該學習的東西。
殷玄上回很排斥坐馬車,這回異常的安靜,聶青婉頻頻地看了他好幾眼,見他穩如泰山般地坐著,心想,果然長大了就不一樣了,知道自己該兼擔的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