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四章 武試·默武經
張承看了一眼眼前長髯黃臉戰將,沉聲喝道:「秣陵將軍府裨將軍馬忠,准汝一百五十步射靶之請。」
「多謝將軍。」馬忠絲毫不敢託大,眼前的張承,已在淮南一戰打出了自己的聲名,乃是徐州司馬太史慈的信賴的副將。
「此將,便是馬忠?」
「聽聞此人曾率二十兵卒,護送毛孝先數百里進長沙。」
「主公看重其人,是因他在淮南之戰,身先士卒,每逢戰陣,誓畢先登拔旗之勇。」
話音剛落,場上弓弦連響,箭矢應聲穩穩地落在箭靶之上。
「秣陵將軍府裨將軍馬忠,步射十分。」
話音落下,全場響起驚呼,此人,竟然能在這麼多的大將親信部曲和名將之子中拔得頭籌。
隨後的騎射,馬忠十分,朱然九分,樊艾八分,紀水七分……
很快,一份簡報便呈至看台前,張承朝著台上太史慈拱手一輯,「稟報司馬,此番武試·馬步射一科,頭名者馬忠,次者朱然,樊艾、紀水等人再次之,過此一科者,有一百二十七人,僅五人馬前失蹄,落榜。」
太史慈看了一眼身側的劉勛,「子台將軍,接下來這武經一科,便交與汝了。」
「喏。」
——
半個時辰之後,在校場正前方,已經擺上一百二十七張長案,劉勛安坐於看台之前,面對眾人,腰板挺得很直。
「吾乃豫州刺史劉勛,乃武試第二科主考,汝等於郡學、州學所學,皆以筆墨書之即可,莫要疏忽大意,夾帶舞弊。」
「喏。」眾考生轟然應下。
試卷只有一張,是鋪到案上木板上的一張寬紙,此刻紙上,印刷著密密麻麻地小字。
題有十道,每題一分。
前面六道都有選項,隸書「壹」,「貳」,「叄」,「肆」。
太史慈看著正襟危坐的這些少年郎,面上帶笑,「吾軍中將校之中,識字之人不少,但能書者,卻是罕有,場下這一百二十七人,俱能書自家姓名,但若是讓他們如文吏一般長篇大論,亦是強人所難,這前面六項,只得是命文吏為考生宣讀。」
「善。」幾名戰將都點頭稱善,的確,場中這些考生之中,如樊艾等揚州系的兵將,已在州學郡學讀書習字一二載,他們在默武經這一科,有著天然的優勢。
如朱然、紀水、馬忠等將,或是家世淵源,或是有私塾小灶,亦能趕上進程。
其餘從軍中底層擢拔上來的都伯、軍侯,大多只能書自己姓名。
「主公之命,也並非讓軍中將校皆能高談闊論,書治軍之策,只需讀懂戰報即可。」回到座上的張承亦是笑道。
「僅是武試一途,君侯亦讓吾等大開眼界,這默武經一科新規,自然是極好的。」
眼見著一名書吏拿著試捲走到場中,台上幾人也各自收聲。
「春闈武試·默武經一科,多選第一題。」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汝等獨領一軍時,若糧草短缺,為將者,當如何決斷?」
聞言,台上幾人對視一眼,卻見太史慈撫須笑道,「此乃吾《江東兵法》·變字一篇。」
「其一,可殺馬煮肉,分食眾軍。」
聞言場中眾多軍士雙眉緊鎖,眾所周知,江東缺馬,便是裹挾淮北之馬,如今也在此營中,其餘江東眾軍,除卻馱運輜重之駑馬,和戰將哨卒的馬匹,再無良馬分配。
軍中更有新規嚴令,敢殺俘虜或營中戰馬之人,斬。無故殺馬而食者,斬。
朱然嘴角微微勾勒幾分,心中暗忖,「一群糊塗之輩,豈不知糧絕之時,便是樹皮草根亦要食用,戰馬雖可為破陣之用,但若餓死軍中兒郎,又用何人征戰?」他將筆尖在硯台上點了點,提筆在試題下方的「壹」那裡,勾了個圈。
「其二,可派兵入附近山林搜尋野果野菜、狩獵山中野味,漁江中鯉鯽食之。」
這一次,倒是幾乎所有人都提筆勾圈。
「其三,可聚軍中金錢,向就近村落百姓購糧,若百姓不允,可強行徵收。」
朱然聽完前半句,提筆欲落,聽到後半句,手臂一頓,嘴角露出幾分苦笑,「這第一題,竟有伏兵。」
他不動聲色地環視左右,果然,不少人果真是提筆在花圈。
「愚蠢,吾等供給,全賴江東父母,即便吾等餓死,亦不能強行掠奪他人之糧。」馬忠先後跟隨不少良將帳下,自然耳濡目染,早知其理。
「其四,若知糧草將盡,無人援救,當儘早撤軍。」
這一次,所有人再次提筆勾圈。
台上,太史慈環顧一眼左右,「汝等以為,此題如何?」
吳敦苦笑,「若非出題之人乃是主公,吾倒要好生喝問一番出題之教授。」
張承啞然失笑,「這第一題,乃是考吾等是否懷有善心。」
果然,第二題,便是考究仁心。
朱然雙眉微皺:「城破之後有一百戰勁卒施暴城內婦人,是否斬之,此題當真讓人難以決斷。」
這題仍然是有三個選項,其一,斬之;其二,放之,以重金酬婦人。其三,放之,命軍士娶這婦人;其四,若有軍令在先,斬之示眾,若無軍令,則以第三條處置。
紀水冷笑一聲,「吳侯治軍雖嚴,卻有仁愛之心,郡學治軍新規第一條,百姓乃吾等軍士之衣食父母,需敬之,辱之必罰,這前三條,都不能選。」
他提筆在第四個選項上畫了個圈,一臉自信地抬起頭來,靜待下一題。
第三題,蠻夷驅使村落百姓於城下,分發刀槍命其攻城,當如何?
朱然略微猶豫,在喝退無果後下令射殺和打開城門,命騎兵出城牽制,掩護百姓入城這兩個選項中猶豫不決。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下令射殺。
第四題,則是計算題。
「命汝獨領一營馬步軍,得糧一百五十石,可用幾日?」
其一,十五日,其二,二十日,其三,十日,其四,十二日。
樊艾一手摸著下巴,心中默算:「一兵卒一日若不長途跋涉行軍或陣前鏖戰,可食一斤有餘,一營千人則是十石,一百五十石,按理可用十五日,二十日略有不足,可這千人乃是馬步軍,如此,這一百五十石中,必有馬料,則最多十二日。」
樊艾為何不選十日,則是因為他深知江東軍中無馬,戰馬食用馬料亦不會太多,戰場行軍,亦不會攜帶太多馬料,大多都是就地放任戰馬食宿營周邊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