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慘敗（悲悲切切求一切）
在洋房中哭了幾天，順便治愈了驅邪術·凱因大人豪華威力加強版造成的傷勢後，瑪格麗特女伯爵決定再次去見凱因大人。
“上次，一定是因為自己附身在了家畜身上，大人沒有認出我來，所以出手驅逐。”
她一邊想著，一邊在華麗的水銀鏡前梳妝打扮。
換掉了平日媚氣十足的妝容，此刻鏡中的四百歲少女，清純可愛得如同一朵出水白蓮。
對自己的形象，女伯爵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這次就用真容去見大人，寬厚仁慈的大人一定不會計較我之前的失態，而會用低沉的嗓音對我說：‘麗特，果然你是對我最忠誠的，回到我的身邊吧！’，然後我就……呀！好害羞！”
滿麵通紅的四百歲少女開心地把長裙的裙擺提到腰間，快步衝出洋房。
在陽光下站了一秒，灼燒的痛感帶回了她的理智。四百歲少女哭喪著臉逃回洋房，開始補妝並塗抹“聖油”。
還好反應夠快，沒有造成灼傷。
隻是空氣中多了幾分烤肉的味道，那就多用一點加了白茉莉精油的香粉掩蓋掉！
準備妥當後，再次出發的女伯爵，化為一陣幾乎看不見的煙霧，飛出了洋房。
這時，在“聖痕之皮”公會的演練場，江笑談正要嚐試學習新的聖魔法。
他念動咒文，手上就傳來了一陣灼痛。
“嘖，不行嗎？”
“不要著急，這是高階神恩，即使是我，也是領悟了很久才得到了神之賜福。”
在旁邊，蘇伊士神父耐心地教導著。
這幾天，這位神父就時不時跑來公會，打著“查看那位姐妹靈魂創傷”的旗號，過來勸誘江笑談皈依。
江笑談則一邊跟他虛與委蛇，一邊不客氣地把他當成了老師，學習聖魔法。
“請跟我再念一遍禱文試試看…”
神父說著，就要開始念禱文，江笑談卻打斷了他。
“神父，破魔箭這個法術，用到的符文是神箭穿這三個吧？”
蘇伊士皺起了眉頭，他搖著頭反駁道：“不不不，無吟唱施法對神明不敬，要念動禱文才能表達自己的虔誠，雖然是這三個符文沒錯，但是……”
江笑談不理會他的說教，而是在心中凝起神聚箭穿四個符文。
一道耀目的光箭從他指尖飛出，直衝向雲霄。
“.……呃，好吧，不愧是被神賜福的孩子。”蘇伊士的嘴角有一點抽搐。
“飛得好高啊。”江笑談用手搭著涼棚，看著自己的傑作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至消失在了視野之外。
他沒注意到遠處的天空中，破魔箭命中了什麽東西，緊接著傳來了一聲女子的慘叫聲。
“凱因兄弟，像你這樣的天賦，不對，像你這樣虔誠的信徒，加入教會之後，我可以直接舉薦你為助祭，一兩年內就能成為跟我一樣等級的祭司，再過一兩年就可以成為主教了。”蘇伊士神父見江笑談閑了下來，又開始了勸誘。
“這個，我覺得自己還不夠虔誠……”
江笑談看了看蘇伊士神父已經開始變得感人的發際線，再想想地中海神父的明亮形象，婉拒了這一邀約。
海特總管這幾天跟他說過，神職人員每天要花大量的時間禱告，得不到神明的回應，就會失眠、焦慮，最終導致脫發。
堪稱異界程序猿。
江笑談穿越之後對自己飄逸的長發很滿意，不想頭頂禿掉一塊，變成落魄武士。
變禿就會變強？他才不信這個。
“不不不，凱因兄弟，你要相信自己，正是因為你足夠虔誠，才能將神之力施展得如此強大。”
“可是我……”江笑談還要說什麽，前院有一陣嘈雜的人聲傳來，緊接著一名侍從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神父大人！神父大人！呼呼，請到前院去！”侍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怎麽了？”
“傷者.……傷者.……回來了大量的傷者！”
蘇伊士神父眉頭一皺，立刻動身前往前院。
江笑談與侍從也一起跟上。
“什麽傷者？發生什麽事情了？”
“敗了，咳咳，派出去圍剿吸血鬼的獵人們，遭遇了慘敗。”
三人來到前院，隻見院中陸陸續續進來了不少吸血鬼獵人，大多臉上慘白，身上負傷。
地上還有幾具覆蓋著白布的屍體。
另有十幾人躺在地上，麵色鐵青，慘叫連連。他們的身上似乎漂浮著某種黑色的絮狀物。
海特總管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站著，看到神父走來，便連忙迎上去。
“很多獵人遭受了吸血鬼的詛咒，請救救他們，神父！”
蘇伊士神父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凱因兄弟這幾天也掌握了治愈之手的用法了吧，請協助我一起來。”
“好的。”江笑談擼了擼袖子。
“請像我這樣對他們施放。”神父走向一名身上有絮狀物的獵人，念出禱文，然後施放治愈之手。
柔和的光照亮了那名獵人鐵青的臉，他身上浮現的黑色絮狀物開始消散，但沒過多久就再次滋生出來。
“請神明保佑我，這詛咒很強！請一定集中精神，避免被詛咒反噬。”蘇伊士神父舉起了雙手，加強了施法的強度，他的額頭開始冒出一滴滴汗珠。
“我知道了，我來試試，如果我不行的話還得請神父頂上。”
江笑談說著，對著另一名被詛咒的獵人伸出了雙手。
心中默念神聚泉愈四個符文，治愈之手的光耀在他雙手上閃現了一下。
“呃，神父.……”
“請不要跟我說話，我不能分神！”
江笑談呆然看了一眼還在努力施法的蘇伊士神父，又看了一眼已經茫然地坐起來的獵人。
“怎麽回事？詛咒解除了？我不疼了！”
“真的嗎？”
看著治愈之光一閃即逝，江笑談還以為自己施法失敗了。
“而且，我身上的傷也沒了，怎麽回事？”那名獵人身上的絮狀物已經消失不見，他站了起來，還一身輕鬆地轉了個圈。
一旁的海特總管也看懵了。
據他所知，治愈之手隻能解除精神係傷害，治愈靈魂創傷，對肉體傷害的治愈效果並不明顯，最多隻能緩解疼痛。
但眼前這個經江笑談治愈的獵人，不但詛咒解除，原本臉上的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也愈合了，那獵人恢複了曾經的英俊.……哦不，這貨長得挺醜的。
“凱因公子，請趕快治愈下一位。”總管說道。
江笑談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努力的蘇伊士神父。
嗯，這神棍，不對，神父一定自己選了個受詛咒最嚴重的，而把不太嚴重的傷員留給了他。
他對另一名受詛咒者伸出手，再次施法。
又是一陣柔和的光閃過，那名獵人便跳了起來。
另一邊，蘇伊士神父顧不上頭上沁出的汗水，竭盡全力地施法。
在經過了漫長的鬥爭之後，那名獵人身上的黑色絮狀物不再顯現，神父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顧不上體麵，用袖子一擦額頭，說道：“趕快，下一位。”
“那個.……沒有了。”海特總管略顯尷尬地說道。
神父一怔，抬頭環視了一眼四周。
原本七零八落躺著的十幾個被詛咒的獵人，都已經站了起來，有幾個還在一臉平靜地伸展手腳。
“他們.……他們不是被詛咒了嗎？”
“已經被凱因公子治好了。”海特總管說道。
“哈啊？”
“辛苦了，神父。”江笑談一臉崇敬。
在他看來，蘇伊士一定是選擇了最難治愈的，這名悲天憫人的神……職人員現在呼吸急促，顯然消耗了大量體力。
待神父搞清楚了狀況，卻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
他這麽年輕就能升為祭司，獲得了“神父”這一敬稱，自然是天賦異稟，也被教會著重培養。
然而，與眼前這個被神賜福的貴公子一比，感覺自己就是個笑話。
以後還是放棄學習神術，專心詮釋經文吧。
神父有點悲涼地想著，他抬頭看著天空，發際線似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向後腦勺退去。
等他回過神來，江笑談已經跟海特總管進入了堡壘，展開了另一項工作。
剛剛總管請求江笑談，對一些重傷員施放治愈之手，嚐試救他們回來。
見人都不在了，蘇伊士神父歎了一聲氣，連樂捐都沒要，便灰溜溜地離開了。
經過門口時，一名治愈了的獵人還虔誠地拜倒，說道：“感謝您！神父！感謝您教會了凱因公子治愈法術！讚美您！”
這話聽上去相當刺耳。
在堡壘中，經過江笑談的努力，他成功地救回了一些瀕死的重傷員，但也有幾個回天無力。
其中一個，是在日刑時站在江笑談身後，還用銀劍給他劃了一道傷口的那個獵人。
這獵人其實是個蠻不錯的家夥，江笑談在公會住下後，這家夥還向他道了歉，兩人之後偶然遇到，都會點點頭打聲招呼。
可惜，他被抬回來時，胸口插著一柄長劍，心髒被刺穿了。
江笑談無論怎麽努力地施展治愈之手，都無法救回他。
在做完了一切努力後，江笑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看著他和另外幾個死者被白布蒙上。
海特總管也跟他一起默然看著。
待侍從們將蒙了布的屍體搬到院子裏，江笑談開口了。
“他們遭遇了什麽？為什麽敗得這麽慘？”
海特總管靜默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
“出現了男爵級的吸血鬼，很有可能就是上次被你放逐的那個。”
這幾天，江笑談偶爾也會翻一翻那本燒毀了幾頁的《吸血鬼的起源》。
上麵記載著有關吸血鬼的等級。
低階吸血鬼沒有爵級，而高階吸血鬼，從高到低劃分為親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六個爵級。
書中記述，自百年前的大動蕩之後，伯爵以上的吸血鬼已經絕跡，成了傳說中的生物。
但還有種說法是他們都受到了新女皇的約束，退守到新朱夜帝國境內，不再出來。
目前在人類生活的區域中還會出現的高階吸血鬼，就隻剩下了子爵和男爵級的。
“男爵級的就這麽難對付了嗎？”江笑談問道。
“是啊，可惜會長現在不在，他在的話，就算來的是子爵級的，也能抵擋的了。”
海特總管所說的那位會長，在江笑談住下的當夜，就被康斯坦丁王族召走，連清晨的那場大煙花都沒能看見。
“那麽，那個男爵級的吸血鬼，幹掉了嗎？”
總管搖了搖頭：“被他逃掉了。”
“那對方，會不會報複？”
“這正是我擔心的，恐怕晚上會有場艱難的戰鬥。”
害怕日光的吸血鬼，在晚上能發揮真正的實力。
這次戰鬥，吸血鬼放走了慘敗的獵人們，便極有可能在晚上攻打過來。
“我可以幫上什麽忙嗎？”江笑談問道。
“聖痕之皮”公會已經成為了他的庇護所，在遭遇危機時，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出一份力。
海特總管聽了，露出了幾分欣喜：
“可以的話，請您在晚上協助防禦吧，不過.……”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您，放逐附身的精神體吸血鬼，與直麵本體是不同的，請千萬小心，不要輕敵。”
“好的。”
其實不用海特總管提醒，江笑談也不會輕敵。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就算這個身體的原主可能是什麽“天才法師”，但現階段的自己才剛學會了幾個最初級的魔法，能形成什麽戰力呢？
最多躲在安全的地方，遠遠地丟火球術、驅邪術以及破魔箭，為獵人們壯壯聲勢就夠了。
當江笑談為自己和“聖痕之皮”的未來擔憂時，在上城區的那個洋房中，有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吸血鬼少年，想要覲見自己的主人瑪格麗特女伯爵。
但他被自己的孿生姐姐攔住了。
“姐姐！讓我進去，我有事情要向主人報告！”
“主人剛剛又受了很嚴重的傷，現在需要靜養。”與少年長著一副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的少女嚴肅地說道。
“受傷？主人的傷不是這幾天剛好嗎？”
“小點聲！你有什麽事情就告訴我，我去幫你轉達。”
“好吧，我剛剛得到消息，那群活躍在舊都的新生代家夥，似乎謀劃著進攻康斯坦丁。”
“這有什麽可報告的！這些跟咱們沒有關係的野生種，主人不會關心他們的死活的。”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情，不要給家族丟臉！”
被訓斥了一通後，少年隻好悻悻地離開。
而姐姐看弟弟離開，因為擔心主人的傷勢，又回到了洋房之中。
她跟隨了女伯爵近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主人受那麽嚴重的傷。
哦不對，這已經算第二次了。
而且比起肉體上的傷痛，主人的心靈似乎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剛踏入女伯爵的房間，她就看到主人歪斜地躺在浴盆裏看著天花板。
雖然那潔白的皮膚仍然十分美麗，但女伯爵的神情卻如同一朵枯萎了的花。
“主人.……”
少女輕喚了一聲，瑪格麗特沒有任何回應。
過了許久，她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用近乎幽靈一般的語調說道：
“琳琳，我可能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