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我什麽時候不管你了
黑暗之中，兩人鼻息挨得極近，蘇清妤心頭微慌，瑟瑟地收回手，輕聲道：“你、你說什麽呢？有你在我身邊，一切自然都是好的。”
陸雲安靜靜地張開眼睛，其實他視力很好，借著床頭的一點微光，他也能瞧見她臉色微紅，心中不由得一喜，還待再說什麽，又聽蘇清妤道：“你早晚都是要走的，即便時間不長，我心裏也是感激你的。”
陸雲安一愣，片刻後才道：“你為什麽說我早晚要走的？”
蘇清妤心裏一慌，隻覺自己說錯話了，頓了片刻後道：“我、我……我胡亂說的。”
說完了話，她便背過了身去，肩頭微顫，態度卻是鮮明的很，不願意讓他再追問下去了。
陸雲安皺起眉來，難不成她已經知道了什麽？
不，不應該，此事就連竇先生都不知道，她從哪裏得知的，又或許她心裏其實並未裝著自己，故意說出來的推托之詞。
也不可能。
他瞧得分明，原先也就罷了，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眼睛裏裝的越來越多的都是溫暖和軟意，他並非不知男女情事，也自然曉得她眼睛裏的歡喜是什麽。
可她這般態度，莫非是怕自己離她而去？
想到這裏，他輕輕地笑了笑，這丫頭興許還是不肯相信自己，也罷，便如她這般小刺蝟一般生長起來的，他們有的是以後。
他“嗯”了一聲，將被褥拉高蓋住她的肩膀，低低地道：“以後不許亂說話了，早些睡吧。”
蘇清妤沒有回應，握住軟枕上的流蘇暗暗地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年節熱熱鬧鬧，很快也就過去了，蘇清妤既無親戚要走動，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實打實的閑暇了下來，不過閑暇之餘，她便在鎮上盤算自己家先前的幾個鋪麵，算著手裏的銀子，盼望著什麽時候將鋪子都給買贖回來才好。
過了年節，春鳳的婚事便定了下來，這是開年第一樁喜事，眾人歡喜不已，都去湊個熱鬧，就連蘇清妤也不例外。
春鳳家門外，圍了一堆又一堆的人，春鳳爹在外頭招呼客人，笑得合不攏嘴，而蘇清妤和綠桂在裏屋和春鳳說著悄悄話。
春鳳一身紅妝，妝點起來倒也姿色不錯，看著蘇清妤將一支簪子放入自己的匣子裏，忍不住吃驚，“阿妤，你……”
蘇清妤握住她的手，輕輕一笑，低聲道：“先前我艱難的時候，是你不顧和你爹強嘴，也要替我說話，在我忙的時候也是義不容辭地來幫我，這是我的心意，你要好好收下。”
春鳳囁喏著，卻是不肯，她瞧出那支金簪做工精致，怕是費了不少銀子，“我和爹強嘴，也是怕他少了這個養魚的好事，也不全是為了你，還有那些幫忙，我也給自家做了，那算不得什麽。該給的你都給了，這個我怎麽還能要？”
蘇清妤擺擺手，將簪子放好，輕聲道：“這簪子是你的，那就是你的。聽說那邊人品溫厚，家底還算不錯，可饒是如此，怕是也未必見過金簪，有了這個，他們就不敢瞧你不起，也不敢怠慢你。”
春鳳眼圈微紅，別說是她略有幾畝良田的夫家了，就是滿晉寧鎮也未必有幾家見過這麽足色的金簪。
她將簪子握在手裏，用力地點了點頭。
蘇清妤拉過她和綠桂的手，“多虧有你們兩個陪著我，也時常和我說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能熬的過來？如今春鳳出嫁，以後綠桂說了親，我也是一樣的。”
綠桂臉一紅，趕緊抽回手來，撇撇嘴道：“什麽說親不說親的？我才不說呢！”
蘇清妤和春鳳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後便同她打趣起來，房間裏一時熱鬧了起來。
等到來接親的人來，蘇清妤起身，送著春鳳出了門，看著她拜別了雙親後，登上牛車遠去才鬆了口氣。
春鳳爹一改當日想要遷怒蘇清妤的架勢，待她如上賓，請她入席，蘇清妤也未推辭，找了合適自己的位置坐下，便和眾人一道吃酒說笑起來。
等到宴席散時，蘇清妤已是兩頰微紅，眼神略有幾分渙散，陸雲安尋來時瞧見她靠在綠桂肩頭癡癡發笑，忍不住皺了皺眉。
春鳳爹很是敬重他，見此情形也忍不住尷尬，低聲道：“怪我沒有招待好，先生莫生氣，阿妤自是好的。”
陸雲安點了點頭，和他說了兩句話便上前將蘇清妤扶了起來。
綠桂也喝得眼睛發直，見他來了忍不住捂嘴笑，“阿妤，阿妤，快看快看，你相公來接你來了。”
蘇清妤腦子暈暈乎乎，睜開眼睛，見是陸雲安，有些膽怯擰了擰手指道：“我不是故意喝多的，是綠桂要灌我——”
本還等著看熱鬧的綠桂聞言，臉上一綠，吃驚地看著她，“喂！阿妤！你這就不厚道了啊！”
陸雲安忍住笑，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和眾人低聲說了兩句，便帶著她往門外走去。
直剛出了門，轉出門，眼見著四下無人，便抬手將她抱了起來，蘇清妤靠在他胸口，揪著他的衣領，哼唧起來，“你做什麽抱我？叫人瞧見了不好，你快放我下來。”
陸雲安手臂微緊，瞥了她一眼才低聲道：“若你能走上半步，我就不抱你。”
蘇清妤倔強性子上來，便要下地走路，陸雲安被她纏的沒法，隻好將她放下來，剛落地，她身形便忍不住一歪，一把抓住陸雲安的胳膊，嘴裏咕噥著，“你看我這不是走了嗎？我才不要你抱，等你以後走了，我若是喝多了怎麽辦？那時候怎麽找你啊……”
話到尾處，語氣裏便有了幾分委屈。
陸雲安皺眉，她雖是說著胡話，可這般模樣倒像是篤定了他會走似的，下意識便道：“你怎麽知道我要走？”
蘇清妤臉色微頓，眼睛一彎便有幾分淚意瑩然，“我自然是知道的，上一輩子你就是早早就走了，你也沒有管我。”
“什麽上一輩子？”陸雲安失笑，看來她不知是哪裏想來的胡話罷了，抓著她的手把她摟進懷裏，“我什麽時候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