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口不擇言
沈富貴見她不信,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跟他說了一通。說得沈秀才他媳婦連水也忘了加,等鍋裏發出異響,才驚呼一聲往廚房跑去。
要換平常,她一準以為沈秀才又在吹牛。
可這一回,沈秀才說得這般詳細,也不由的沈秀才他媳婦不信了!
隻是,連她也沒想到,沈秀才和吳金花,居然有膽做出這種事情來!把自己的女兒換到富貴人家裏去,享了整整十三年的福!
便是再狠心的人家,一個孩子養在身邊十三年,也都當親生了吧?
可見那二丫頭是有福氣的。
否則,一個莊稼人生的女兒,怎麽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同時心裏也在暗暗想著,她大伯一家實在太狠心。明明是自家女兒奪了別人的富貴,按理說是虧欠那心丫頭的。可看他們倆那個狠勁兒,恨不得把心丫頭給整死,讓那家人永遠認不回親生女兒才好!
沈秀才他媳婦兒在廚房待了一會兒,總算按捺住心裏的驚詫,回到大廳裏客客氣氣地想問沈富貴,有什麽法子救沈秀才。
“那有什麽難的?”沈富貴微微一笑,拿起桌上一根簽子剔著牙,“隻需要把鳳丫頭義父的身份往上一擺,我就不信劉縣令還敢說話!”
說著,胸有成竹地下了桌,吩咐吳金花待在這裏,幫著弟媳帶兒子。自己則懶懶的出了門,想著先到牢房裏看看沈秀才,然後再到縣衙去找劉縣令。
不料,他沒進得了牢房看沈秀才,隻好轉頭到縣衙找劉縣令去了。
本來劉縣令也不是誰都能見的,孔師爺也隻象征性的稟報一下。沒想到劉縣令一聽是沈富貴,居然來了興趣,讓孔師爺帶著沈富貴到縣衙後院裏來。
沈富貴料想著劉縣令願意見他,必定劉縣令是因為聽了他的話,這才才發了慌,愈加得意起來。
“對,我就是為了我家秀才的事情而來……劉大人,我聽你們讀書人有一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家秀才的功名,那可是經理的貴人給的!”
“你問那貴人是誰?就這麽和你說了吧。那位齊家公子的父親,您知道是哪一位吧?他便是我親生女兒的義父,與我是同輩的兄弟。您若是肯網開一麵,那便是給他個麵子!”沈富貴的洋洋自得地衝劉縣令說道。
劉縣令聽了他的話,一時間也詫異不已。
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沈富貴口中的那位貴人,方才進了屏風後頭休息,少不得聽見沈富貴這話。
劉縣令又不能預知,哪裏知道沈富貴張口,就與祁文藻稱兄道弟?若是換了小肚雞腸之人,少不得要與他計較一番。
可沈富貴的話若是真的,他倒好奇起來。祁文藻這樣的大人物,收了沈富貴哪個女兒做義女?就算是沈忘心與祁長安的關係再好,也入不了祁文藻這般人物的眼吧?
劉縣令心裏正忐忑著,忽然見著屏風後頭,有人撩了簾子出來,冰刀一樣的目光看向沈富貴:“我怎麽不記得我什麽時候有過義女,還和你做起了兄弟?”
“不是,你是誰呀?”沈富貴的話無端端被人打斷,脾氣一下上了頭。
隱約覺得眼前這人有幾分眼熟,卻也顧不上了。
劉縣令聞言笑道:“怎麽,沈富貴?剛才才和人稱兄道弟,如今竟不認得祁大人了?”
沈富貴嚇了一跳,電光火石之間回過神來。祁長安姓祁,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也姓祁,難不成這兩人竟是父子?
“你,你便是那位巡察使?”沈富貴驚呼。
直到現在,塵封的記憶才從他腦海裏浮現。當年蘇玉難產,是他和沈秀才兩人一起,把蘇玉送到縣裏的榮春堂醫治的!後來便來了位年輕人,自稱是蘇玉的丈夫,把蘇玉和兩個孩子接了回去。
時間一晃過了十多年,那人的麵目在他腦中早已模糊不清。可這一刻,他卻一眼認出來,眼前的這人就是當年蘇玉的丈夫!也就是說,是他們家鳳丫頭的義父!
他萬萬沒想到,從京城裏來的巡察使居然是祁文藻。可祁文藻與他們家有過這樣的淵源,理應不該對沈秀才動手才是,怎麽突然轉了性來為難他們家?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和吳金花苦苦隱瞞那麽多年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劉縣令見沈富貴臉色變了好幾遍,心裏著實痛快,說道:“沈富貴,你終於難得聰明一次!沈秀才若知道你大大咧咧跑到這裏,又把祁大人的最狠了,恐怕會恨你一輩子!”
沈富貴聽到劉縣令這句話,徹底慌了神,”撲通“一聲給祁文藻跪下:“祁大人,祁大人,小的剛才口不擇言,萬萬沒想到祁大人就在屋中!可我那弟弟當年真的沒有舞弊,若不是您……”
“別說了。”祁文藻眉頭緊皺,出言阻止。
這件事情他希望暗中解決,並不想鬧得人盡皆知。至於沈秀才,他原本無意收拾他,也是他自己找上門來觸黴頭,他才不得不出手整治。
可在沈富貴看來,祁文藻這番表現,無異於鐵了心的要整沈秀才!
沈秀才畢竟是自己親生弟弟,自己雖然混賬。但也記得,這麽多年來提攜他的是沈秀才。要是這個時候作壁上觀,百年之後他哪裏有臉麵去見自己的父母?
“祁大人您不能這樣!”沈富貴豁出去似的說道,“我、我可是替您養了整整十多年女兒啊!雖然沒有生育之恩,但至少也有養育之苦吧?而且,您就不想知道,您的親生女兒是誰嗎?”
祁文藻臉色大變,陰沉著臉看著沈富貴,眼中滿是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