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鄭嬴回到寢殿的時候,空空如也的棉絲大床上還哪有佳人的身影?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陰冷無比。
會是小柔嗎?不,應該不是她,她最多隻是被人利用了而已。那會是誰呢?而且竟然能在皇宮裏來去自如,那絕對不會是一般的人。
鄭嬴眯著眼望著空空如也的大床,氣得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來了。
想想他這十年來,花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先是派人監視六皇叔,尋找機會製造莫須有的罪名好讓父皇取消曹姑娘與那病秧子的婚約,再是費盡苦心到處尋找曹姑娘的下落,甚至是派人跟蹤與曹姑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安姑娘,他用盡所有的辦法,為的隻是能抱得美人歸,可為何總是在最後的關頭被人破壞掉?
然而最令他覺得怒不可歇和不可忍受的是,他竟然還不知道壞他好事的人是誰!
真是不可饒恕!他是未來的天子,以後整個天下都會是他鄭嬴的,而那人竟然還敢跟他作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鄭嬴握著拳頭的那隻手早已青筋凸現,可見他的怒氣是有多麽的大。
但下一秒,他緊握的拳頭便鬆開了。這事絕對不簡單,而且這件事跟宮中之人絕對脫不了幹係……好,那他就一層一層地查下去,他就不信,他這堂堂昕國的太子竟不能將那個人給揪出來!
他且要看看,究竟是誰的膽子那麽大,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到時候他一定要讓那人活得比死更難受!
“來人。”
“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太子隻輕輕一喚,即刻便有人上前聽令。這是他的暗仆,暗裏負責保護他的人身安全,平時就隱在他附近隨時聽令。
不過他當時沒想到會有人膽敢潛伏在皇宮裏頭伺機帶走安姑娘,所以他離開寢室之時並沒有留下暗仆在寢殿內守著。不想他這樣做反而讓那人有可乘之機。
“吩咐下去,密切留意三皇子的一舉一動,一有狀況,馬上來報。”
“是。”
接著太子的手一揮,那人便又迅速地退了下去。
三弟呀三弟,希望此事與你無關,否則的話……鄭嬴臉色一沉,跟著目光一暗。否則的話,就別怪他不顧手足之情了。
鄭嬴之所以將第一個目標鎖定三皇子鄭毅,全因鄭毅現在最寵信的武將是傅少揚,而傅少揚曾是穆親王的得力部將,且前不久傅少揚還順利地完成了監督馬鞍和馬鐙的生產、運輸和安裝的秘密任務,助三皇子鄭毅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而傅少揚這次所立下的大功也成功地讓沉寂一時的自己再度獲得皇帝的信任和重用。這些,都是鄭嬴所忌憚的。
再加上他的胞妹陌香公主對傅少揚情有獨鍾,這就讓他更感頭疼了。方才就是因為她不知道收到什麽人寫給她的所謂的告密信,說他正在自己的殿中與幾位朝中大臣商議著要送她去別國和親的事,所以才會不管不顧地前來一探究竟。
那個傅少揚對小柔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竟然連這樣來曆不明的信件都能擾亂她的心神,而且連他這個哥哥說的話也不相信。
因此他不得不提防三弟以及他那邊的人。
再加上鄭嬴跟鄭毅這兩兄弟的感情本就說不上多親厚,一方麵是因為他們不是同一母所出,第二個方麵是因為他們的皇帝老爸對鄭毅這個在調兵遣將方麵頗有天賦的三兒子頗為鍾愛,這讓身為嫡長子的鄭嬴有點介意,所以就算要除掉鄭毅,鄭嬴也不會感到有多難以下手,隻是現在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因此鄭嬴才非常不希望是他的這個兄弟在搞鬼而已。
而那個所謂用得著的地方,其實是指在對北川國的戰事上,他還需要利用鄭毅在軍事方麵的才華,去確保他的江山萬年不倒。
自大昕立國以來,北川國一直都是他們的死對頭,對他們鄭氏的江山虎視眈眈,並且時不時就會派兵滋擾邊疆之城,弄得那兒民不聊生,也讓昕朝的曆代皇帝感到頭痛不已。
其實到了現今這一代皇帝的手上情況還好些,北川國通常都被逼止步於關羅城,沒能更進一步滋擾其他的邊城,這樣一來,其他邊城的百姓都有了足夠的時間恢複生息,甚至安心在那裏安居樂業。
當今的皇帝之所以能有這樣的作為,全因他有個驍勇善戰的同胞兄弟之故,而那個人就是他的六弟穆親王鄭昱了。
但可惜的是,穆親王造反了,最終兵權被回收,爵位被剝奪,最後還被貶去了動蕩不安的關羅城受苦。於是乎,昕國昔日的良將沒了,因此北麵的邊疆重地一時間也找不到比穆親王更合適的人去把守。
隻是這個高高在上的,手裏掌握著無數人的殺生大權的真龍天子又怎麽會想得到,他最信任的六弟,其實是被他最寵愛的太子給陷害的呢!並且皇帝還因被穆親王“背叛”一事而氣得臥床不起,朝中的所有大小事宜暫時都交由太子代理了。
然而穆親王造反被貶這麽大的事,作為昕國的死對頭的北川國又怎會不知呢,而且這個令他們恨得牙齒癢樣的眼中釘竟然還是被敵國的皇帝給親自除掉的,北川國的君主在剛知道消息的那會甭提有多高興了。再說,這對他們北川國來說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所以北川國早就聞風而動,準備大幹一場了。
其實在昕國剛建國之初,他們是擁有非常多的良材勇將的,這對這個新建立的國家的邊防穩定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正所謂穩定才能有發展,有發展才能產生和累積財富,有了財富國力才能鼎盛起來,而昕國最初的那幾位皇帝也確實不負百姓所望,在他們的治理下,昕國逐漸變成一個國力強盛、物資富足的大國,就連周邊的小國家也紛紛對其俯首稱臣,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可是近這一兩百年的當權者,他們卻逐漸沒有了危機意識,雖然北麵一直都有北川國在俯視耽耽,但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兩國之間隔著一個大漠,雙方就算想要全力進攻對方都有技術上的難度,最多不過讓邊城的百姓過得水深火熱一些而已,但這些對於遠離戰火圈,隻管安坐在帝都享福的皇帝們來說是一點兒影響都沒有的,特別是近代的這幾位皇帝,他們對此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在他們的意識裏,好像這樣僵持不下的情況會永遠地持續下去,不會被改變,也不相信有誰有能力可以改變。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這一代的皇帝才有所改善。當今的這個皇帝似乎比他的老爸甚至爺爺和太公都懂得居安思危,因此他非常重視邊防守衛的問題,所以待他一登基上任,就馬上物色適當的人選,然後派去邊疆保家衛國。
隻是現在穆親王下馬了,那麽這個空缺總得找人替上,皇帝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的三皇兒鄭毅,因此便將軍事大權交到了他手上。不過最近這一兩年皇帝卻越發感到有心無力,除了授予兵權給三皇子的這個決定還是他的主意之外,朝中的很多事他都已漸漸交給了太子和輔政大臣去處理了。
而太子鄭嬴剛開始雖然很不爽皇帝老爹的這個決定,但眼下朝中確實無什麽可用之才,所以對此事也就不加幹擾了,況且鄭毅就算立下再多的汗馬功勞,但永遠都隻能是他鄭嬴的臣子,為他賣命而已,因為他才是昕朝未來的皇帝,但鄭毅他不是。所以鄭毅那邊若有那麽一絲的風吹草動惹他不爽,他隨時都可以將對方連根拔起,就像他對付六皇叔的時候一樣。
與此同時,北川國皇宮,禦書房內。
此時正坐在禦案前,一副愁眉不展地望著麵前那堆仿佛永遠也批不完的奏折的男人,正是北川國的一國之君柴沭。
而在他身旁伺候著的太監,是自他登基以來就一直侍奉在側的太監總管徐福。
“陛下,您還記得七公主離宮前說過的話嗎?”徐福小心翼翼地問道,自從數月前與昕國一戰吃了敗仗之後,聖上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七公主?”柴沭聞言,於是便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父皇,下次等兒臣回來,一定會讓您刮目相看的——是這句話嗎?
不過說來也奇怪,對這個離宮已有二十多年的女兒,柴沭快連她是長什麽樣子的都差點想不起來了,不過她臨走前所說的那句話,他卻記得很清楚,盡管他從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怎麽了嗎?難道你真的認為七公主她能有那麽大的能耐,可以幹出一番大事來麽?”柴沭眉毛一挑,反問道。
徐福恭敬地回話道,“回陛下,奴才隻是想著,要是七公主真能幫陛下分擔一些,也是好的。”
“哼,她能幫朕什麽忙?她隻要不給朕在外麵惹一堆麻煩事回宮裏朕就已經省心不少了。”柴沭對這個女兒以前的斑斑劣跡可謂是深惡痛絕,本來就對她血統不純的事感到非常介懷,長大後的她還經常做些離經叛道的事來,這就讓他更不待見這個女兒了。
可為什麽這個七公主的血統會不純呢?這點實在不能怪七公主,因為她的父母是誰,是哪國人,這些都不是她可以選擇的。
原來柴敏的生母是昕國人,也是在一次北川國入侵昕國邊城時所捕獲的一批俘虜中的其中一人。後來因為柴敏的生母容姿秀麗,並且她身上還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這讓巡視俘虜時的柴沭色心大起,於是就強行寵幸了這名女俘虜。
可是就是這麽一次,那名可憐的女俘虜就懷孕了。經過十月懷胎之後,她生下了一名女嬰,而那個女嬰就是七公主柴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