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和尚
戰後的望南關被一片愁雲籠罩。範柒被包得像個木乃伊，原想沒事的他被楊惜花硬捆成這樣，將他鎖在床上躺了三。
九黎今日昭告下，馬踏鐵大元帥為國捐軀，封善戰侯，追封烈國公！
“大哥，節哀順變！”範柒找到一直守在老馬靈柩邊的馬成。馬成臉上多了一圈胡渣，“我要護送義父的靈柩回洛都，你跟我回去嗎？”
“不了，我還要去西蜀落日穀赴約。”範柒應道
馬成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你身上還有傷，過幾再動身吧！”
“我知道！”範柒上完一炷香，“大哥，你什麽時候走？”
“明日，各部在收拾行裝。”
四匹雪白無斑的駿馬拉著老馬的靈柩，馬成麵無表情站在一旁，身後俱是白袍白甲的衛隊，低沉的哽咽聲仍然時不時傳來。
範柒上前拜了數拜。“大哥，一路順風！”
“嗯，你也要心！”
“謝謝你教會了我這麽多，我想我已經知道我缺少什麽。”範柒抬頭道
“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已找到。”
“柒，我要走了，再會！”遊恒之上前道
“遊大哥，我原本想送你那把弓，隻是那弓太硬，便把這馬送你吧！望你騎它縱橫疆場。”範柒讓一個士兵拉來棗紅馬
遊恒之沒有拒絕，“好！記住不要隨意拚命，生命最重要！”
“我知道！”範柒點頭，“大哥，到時候你跟嫂子的婚禮，記得通知我啊！”他剛完這話就覺得自己很蠢，這時候提這種事，實在太不合時宜。
不過馬成並沒有在意，隻是點點頭算是答應。
護靈隊伍漸漸遠去，雪白的白幡在空中飄蕩，如同飄落的雪花。
兩日後。
怒陽城外，上次幾國強者戰鬥留下的痕跡依舊還在，周圍的樹木一片倒塌，那座高大的四象城牆已消失，怒陽城依舊如昔。城關前，範柒花了五兩銀子順利進城。走在無比熟悉的街道上，周圍的一切都沒怎麽變化，他以前經常來偷饅頭的那檔口還在街角開著，檔口上飄揚的陳舊幌子依舊充滿了油跡。
範柒買了一大堆包子饅頭，邊吃邊走，路過乞丐堆時，想找到一個熟悉的人，哪怕是欺負過自己的也好，卻未曾如願，或許已離去或許已死去，世事變幻，誰得準呢。他撒下一堆包子後便離去，也不管後麵一片爭搶怒罵聲。他來到昔日的家，現在這裏早已沒人住，已成一片廢墟，想起那夜跟清清相遇的場景，範柒嘴角微微揚起。
城裏見到許多修行者行走，他以前不懂，現在卻是知曉。‘不愧是大陸第一大城！什麽人都有’
飯館裏，客人們還在不斷地著前幾怒陽城變跟望南關大戰。範柒在旁看著這一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身旁一桌的兩個修行者離開，他也起身跟上去，他剛剛聽到兩人要去聚寶街去尋寶，連修行者都是寶的肯定差不了。他想要去看一看。跟著兩人走進一條巷子，範柒知道怒陽城有條這樣的巷子，卻從沒進過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從前隻要他一靠近，就會被看門的人趕走。如今身份不一樣，他一眼就看出看門的是個感知境的修行者，‘真大手筆，感知境隻能看門！難怪’他遞過一塊銀子，看門男子卻視而不見，直到外放出開藏境的修為才通過。
轉過巷子，是一條並不大的街道，街道兩旁俱是出售靈草器具的檔口，街上不論買賣皆是修行中人。範柒看了幾檔，全是些初具靈氣的藥草，根本不入他的法眼，對他這種拿靈參潤口的怪物，眼前的確實是不入流，旁邊的刀劍器具也差不多，也隻是比普通刀劍好一點。
“快來看啦！精器級的神行符，從這到落日穀隻需兩！”一個精瘦漢子大喊，周圍人群紛紛圍上去，“切，隻是精器初級，還喊那麽大聲！”一個聲音叫道
“你懂什麽，符陣一道的器具比同階器具難練多少倍，還是這保命逃跑的神行符。”精瘦男子罵道
“別跟他一般見識，這神行符什麽價？”一人問道
男子伸出兩隻手指，“兩根五品的靈草！”眾人一陣吸氣，“你怎麽不去搶，兩根五品靈草。”
“你去搶能搶到這個？”精瘦男子反問道，“不要算了，我可聽聞落日穀那邊熱鬧得很，落日仙子都露麵了。留著我自己去也好，能一睹落日仙子的仙容也值了！”
“你真的？”
“當然，滿城都傳遍了，那還隻是兩日前的消息，現在不知又有什麽大新聞了。”
“我，我要了！”一個大漢拿著兩根靈草換走那神行符。
範柒在一旁看著，‘落日穀？’他拉過一個男子問道：“這位大哥，落日穀出什麽事了？”
“落日仙子的比武招親大會啊！”男子像看著土包子一樣看著範柒。
“比武招親我知道，不是中秋才舉行嗎？”
“是中秋才正式開始，現在爭的是正式參賽的資格賽，你以為人家隨便就讓你參加啊!聽下青年才俊都往那裏去了，都想抱得美人歸。”
“原來如此！那落日仙子叫什麽名字？很漂亮嗎？”
“我哪知道她叫什麽名字！想知道自己問去。傳聞她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也沒見過。欸，我跟你廢話什麽呢？”男子轉頭而去。
‘落日仙子？難道是清清？’範柒尋思道：‘真是好名字！看來我也得快點趕去那裏才行。’
兩日後，一座荒山上，昔日的破舊將軍廟更加荒廢得不成樣子。範柒提著兩壺酒走到一個長滿野草的土包前，不知是不是養分特別充足，土包上的草長得分外茂盛。
“老家夥，我來看你了！”範柒倒了壺酒在墳前，拿出隻燒雞放在地上，自己卻摸出另外一隻吃起來。
“當初你送你給我一場大造化，我還以為你騙我，原來是真的，可能連你也不相信吧，我真的成為修煉者了！可惜你看不見了。”範柒如同念經般低聲絮絮叨叨著什麽，一直坐到太陽落山。
“謝謝你！老家夥!”範柒鞠了個躬轉身離去
“師傅！”
路過滄州時，範柒看著山道上許多修行者成群結隊西進，‘看來他們也是去落日穀。’一個穿著白袍的大胖光頭扛著根黑禪杖氣喘籲籲地從他身邊經過，跑出十步左右又回過頭來，“請問施主，這條路是通往落日穀嗎？”
範柒看著身形差不多有兩個他那麽大的光頭，“怎麽路上這麽多人你不問，跑來問我？”
光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上下打量範柒一下，“坦白，施主你看著像好人。”
‘好你大爺哦！’範柒直想罵人，又是一個狗眼看人低的。不知道怎的，拜完那老家夥後，範柒又換回了那身頹廢裝，以致眼下又被人當成乞丐了。
“可我已幾沒吃東西了，告訴你能給點東西我吃嗎？”範柒道
胖和尚參了一聲佛，“施主精神飽滿，一看就是修行之人，何故為難僧。況且僧身上並無吃食，望施主體諒。”
眼前這個至少三百斤重的大胖子自稱僧，範柒真有些哭笑不得，“都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身板還稱僧？”
“佛門以佛法分高低，不以體型分大。僧在寺內無論輩分還是佛法俱是最低，這是事實，所以僧稱僧為僧。”
範柒被他一串僧搞得有點暈，感覺這大胖和尚真有意思。“那和尚，你現在這是從寺裏偷跑出來，準備去落日穀拐帶落日仙子回家當媳婦？”
“阿彌陀佛！出家人戒色，施主不要亂語。”胖和尚低頭參了聲佛，澄亮的光頭上九個戒疤分外顯眼。
“那你去落日穀幹嘛，人家那裏是招親，不是講佛。”
“欸！師傅有命，要我前往落日穀，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做什麽，一切以師兄為主。”
“那你師兄呢？”
胖和尚一臉愁悶，像極了觀音慈悲相，“欸！都怪僧貪吃貪睡，錯過了跟師兄約定的日子，而且僧沒出過門，走錯路了。”
範柒看看和尚的身形，確實像是個貪吃貪睡的主，“我也是去落日穀的，要不我們同行？”
“如此多謝施主！”
“還沒請教大師是在哪座廟裏修行？”
“不敢當，不敢當！”和尚又參了一聲佛，“僧家住爛陀山，雷音寺！”
‘佛宗？’西蜀爛陀山乃佛門聖地，威震下的佛宗也坐落於此。
“你是佛宗弟子？”範柒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個憨厚的大胖和尚
“爛陀山上廟宇千百，僧所在雷音寺隻不過是偏居一隅的寺廟，如果真要”胖和尚低頭點了點手指，“好像我還真是佛宗弟子。”
範柒瞪大了眼睛繞著胖和尚轉了幾圈，上下打量著這個號稱佛宗弟子的胖子，“你是佛宗弟子，你會如來神掌嗎？”
“額！不會！”
“大力金剛指呢？”
“不會！”
“易筋經？”
“不會！”
“你什麽都不會，不會是冒牌的吧？”
“哦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所的僧確實不會，僧隻是寺中打掃藏經閣的，平日最多就是抄經念佛，師傅倒是教過我一套羅漢拳，可是我資質有限，隻學會了一半。”
“那你會什麽？”
“講經，觀音經、大悲咒、金剛經華嚴經地藏經心經”
“停停停！夠了！”範柒被他一堆經搞得差點神經，“我信了！大師，我們還是趕路吧！”
“僧法名慧空，施主直接叫僧法名即可。”
傍晚，還沒黑範柒就被慧空叫停，晚課時間到了。看著向西而坐念念叨叨的大胖子，範柒昏昏欲睡，轉身轉進了身後的密林。
慧空一見到範柒手上烤著的黃猄，忙在旁邊念著佛。
“慧空大和尚，是不是修了佛就可以不吃飯了？”
“據成就羅漢果位就萬物皆空，佛經上是可以的。”
“那你現在成佛了嗎？”
“僧哪，哪有”慧空漲紅了臉
“那你不吃飯不餓嗎？”
回應範柒的是一陣如同暮鼓般的叫聲
“香吧？”範柒搖著手上烤得金黃的黃猄肉
“香！”
“吃過沒有？”
“出家人戒葷！施主有沒有齋飯？”
“沒有！欸，我慧空大和尚，如果在餓死跟吃肉兩樣挑一樣，你挑那樣？”
“呃阿彌陀佛”
“哈哈哈”
“嚐一口？”
“阿彌陀佛”
似乎捉弄夠了，範柒拿出一包饅頭扔過去，“現在我真的是你的施主哦，記住了，吃了要還的。”
慧空搶過饅頭，一邊狼吞虎咽，一半模糊不清地道：“師傅，化緣得來的食物都是為施主消災解難的，不用還。”
“欸你”還沒等範柒反應過來，整袋饅頭已被消滅殆盡。
什麽是飯桶，眼前的就是活生生的飯桶。範柒好像有點明白了慧空這一身肉是從哪來的了。“你飽了嗎？”
慧空舔舔嘴，“難道施主還有，僧還可以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