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鎖龍台05
《佛系大仙女》與《大農場主》 睜開眼睛, 床頭燈的燈光足以讓他看清鬧鐘時間, 12:23分。
他坐起身披上外衣下床,穿上拖鞋。度朔在他起身的時候也醒了,沒問一句也跟著下床, 穿上拖鞋。
「你也感覺到了?」陳陽問度朔。
度朔說道:「去看看。」
「嗯。」
打開門, 走出房間, 發現寇宣靈手裡拿著一個巴掌大的羅盤,打開房間門, 看到他們。先是恭敬的朝度朔點了點頭,欲言又止。隨後看向陳陽,「你也發現不對?」
陳陽是靠感覺, 不是靠工具。不過在此時不便特意說明, 只是含糊的點了點頭。然後三個人出發, 朝著前面走。陳陽和度朔走在後面,寇宣靈則是按照羅盤上的指針方向走。
剛上三樓, 猛地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劃破別墅半夜的寧靜。陳陽頓了一下,加快速度跑了起來, 寇宣靈早已收起羅盤朝聲音發出的房間里跑去。
寇宣靈沖在最前面一腳把門踢開,門一開, 陳陽眉頭一皺。
好濃的鬼氣!
幾乎凝結成白霜, 見到生氣便洶湧而來, 張牙舞爪似成厲鬼形狀。
寇宣靈扔出一張靈符, 貼在天花板房樑上, 右手捏起一個手勢:「天地玄宗萬氣本根,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
話音一落,房樑上的靈符發出一道金光,破開陰森鬼氣,聚攏生氣,使房間不再陰冷。
寇宣靈念的是道家金光咒,具有辟邪、增陽滌陰以及抵禦邪氣入體的功效。使用金光咒驅除房間鬼氣最合適不過了。
因為慘叫聲太滲人凄厲,把別墅內的人都吵醒了。不過一會兒,馮遠、葛青幾人都趕來。毛小莉比他們快一步,並且也感覺到了鬼氣,驚訝不已。
「怎麼會有這麼陰森的鬼氣?」
大部分天師並不容易直接感覺到鬼氣和陰氣,一旦不靠工具就感覺到,說明陰氣和鬼氣已經濃重到不得不用符咒驅除的地步。
馮遠三人感覺不到鬼氣,但在踏入房間后感覺到自腳底心躥上心脈的陰寒。讓他們不得不打了個寒顫,「怎、怎麼這麼冷?任林是把空調開到零度了吧。」
任林就是第四個人,白天里見到陳陽他們沒給好臉色,之後晚餐時分也沒到餐廳。這是他的房間,房間里沒有開空調。
鬼氣滲入普通人身體,會讓他們大病一場。陳陽轉頭對毛小莉說道:「小莉,給他們念一遍金光咒。」
「行。」毛小莉爽利的答應,然後對著三個人,食指點住他們的天靈穴:「天地玄宗萬氣本根,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
馮遠三人立即感到靈台清明,陰冷褪去,溫暖逐漸漫上四肢百骸。看向毛小莉等人的目光,多了絲敬畏。此前,他們未曾接觸過天師,也沒見陳陽等人發威,態度不免隨意。如今毛小莉小露一手,倒是威懾了他們。
最為明顯的就是葛青,現下她心裡挺懊悔。看屋內情形,明顯有髒東西,如果她答應跟毛小莉一個屋,有她護著還怕什麼?
馮遠:「這是任林的房間,難道任林出事了?」
「十有八九。」陳陽盯著浴室的門,走過去打開浴室門。定定的看了一眼后就走開,回到度朔身邊。微微傾頭,對著馮遠他們說:「已經死了,你們要過去看嗎?」
馮遠三人臉色劇變,慘白無比。
寇宣靈和毛小莉走進去看了一圈,也走了出來,臉色都不太好看,隱隱有些厭惡和不耐煩。
葛青不敢過去看,韋昌平和馮遠進去看了一眼,吐著出來。
他們在浴缸里見到渾身赤|裸的任林的屍首,浴室噴濺著血水,浴缸里全是血水。任林就浸泡在血水裡,仰著頭大張著嘴巴,嘴裡和鼻孔塞著麵條,臉部扭曲,似乎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眼睛一隻被挖出來,找不到。全身赤|裸,從脖子以下的皮膚全被剝光,露出血肉。
大概這就能夠解釋為什麼滿浴缸里都是血水。浴室地板上還有兩個破裂的瓷碗,一瓶香油。
葛青看他們這樣,再聞到濃烈的血腥味,也差點吐出來。她哭著詢問:「任林被那些妖邪害死了對嗎?你們不是天師嗎?不是會保護我們嗎?」
她的哭訴也讓馮遠和韋昌平感到絕望,本來請了天師,以為能保住性命,誰知道還是死了人。
陳陽:「他不是被妖邪害死。」
「那是什麼東西害死任林?」
「鬼。」
「什、什麼?」
「他玩了招鬼遊戲。」
三人頓時噤聲。現在是敏感時候,任林居然還敢玩招鬼遊戲,簡直是嫌命太長。
陳陽臉色不好看,眼裡有著淡淡的厭惡。他厭惡這種拿命去玩的人,十六歲以前的他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是活下去。最大的希望是遠離鬼。
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有些人卻毫不珍惜。
不只是陳陽厭惡,很多天師都厭惡這種行為。這就等同於在一個緝毒警察面前,站著個吸|毒的癮君子,別人恨不得遠離消滅,卻有人千方百計去接觸只是為了尋刺激。
不過他們還不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因為他們大概猜到任林玩招鬼遊戲的目的。他跟路南關係最好,聽馮遠他們說,好像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同手足。
任林應該是想再見路南,因此玩了招鬼遊戲。不料招來要了他的命的厲鬼。
「任林玩了什麼招鬼遊戲?」
「缸遊戲。」陳陽瞥了眼浴室的方向,說道:「玩遊戲的人一絲不掛進入浴室,準備一碗長壽麵、一碗雞血和香油。磕三個頭,往面里倒入香油,磕三個頭。再往裡面倒入雞血,磕三個頭。最後把雞血倒入浴缸,躺進去。他就能見到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期間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能抬頭,否則看到什麼被發現了,後果不得而知。
馮遠報了警,大伙兒坐在客廳等候。客廳燈火通明,來了一隊警察,是寇宣靈通知的。這種靈異案件,來的都是處理過這些案件的老手,因此行動速度很快。
大隊長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將屍體額外特殊處理,寇宣靈看向度朔。度朔垂眸,注意力放在身側陳陽青蔥一樣的十指上,頭也不抬的說道:「不用。通知家屬給他做場法事。」
被鬼害死的人,三魂七魄會因為受驚逃走。不知道投胎的路,除非做場法事引導入輪迴,否則會忘盡前塵,成為遊魂野鬼,最終消失。
大隊長點頭,表示他們會安撫家屬。然後離開,並將屍體帶走。
陳陽垂眸,陷入沉思。
寇宣靈有話要對度朔單獨說,度朔看了眼陳陽,便走到角落。寇宣靈跟上,毛小莉見陳陽獨自一人便上前說道:「陳哥,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的?」
她記得陳陽說過他能感覺到鬼氣,那麼濃重的鬼氣在陳陽看來,應該已成實質了吧。不過一層樓的距離,卻無法及時將人救下來。
陳陽正是在思索這個問題,他說道:「12點23分,我想任林應該是在12點左右開始玩缸遊戲,12點20分左右被殺。然而我的確沒能察覺到鬼氣,直到任林死,我才察覺到,然而這時候任林召喚來的東西已經跑了。」
「換句話說,那東西能夠遮擋住鬼氣?」毛小莉倒吸口涼氣。
鬼氣、陰氣一般不能遮擋,大部分人也察覺不到。但仍舊有部分人能夠感覺到,天師界某些器具也能收集到鬼氣和陰氣,然而鬼氣、陰氣其實可以遮擋。
有些鬼修,修功德走正途,能掩鬼氣和陰氣。還有另一部分鬼,則是靠物遮擋。其中最尋常的方式就是附身於陰氣重的物體上,譬如河邊柳、庭中槐等。
河邊柳、庭中槐本就陰氣重,人站在樹下輔以術法能掩人氣。鬼附身於樹身,也能遮掩其自身的鬼氣和陰氣。
陳陽思及度朔說過的鬼槐,任林召喚出來的東西,不是路南,很大可能性是鬼槐。
只有這樣,他才無法及時察覺到鬼氣和陰氣的存在。
「真的有鬼槐嗎?」毛小莉白天找了一下午,根本沒找到長出瘤子的鬼槐。
「天亮后再去找找吧。白天不是只找了樹林,還有幾家種在庭院里的槐樹沒找嗎?」
「唉,我知道了。這次事件果然難辦。」
才來一天,就出了一條人命。
四個天師,兩個三品天師在,都敢猖獗至此。可以想見以前殺了多少人。
陳陽看著沮喪的毛小莉,拍拍她的頭:「解決這次事件,能拿到一千萬,還能積攢功德。說不定能讓你升授盟威籙,成為五品天師。」
聞言,毛小莉眼神立刻亮起來:「希望如此。」
她已經在都功籙六品階停留了四年,都已經滿足都功升盟威的三年期限要求,卻還是不能升籙。
這麼一想,毛小莉倒還算幹勁十足。等到葛青因為害怕,過來跟她示好,要求同睡一屋的時候,滿心滿腦都是一千萬和升授盟威籙的毛小莉二話不說,答應了。
馮遠和韋昌平見狀,格外嫉妒。於是他們把目光投向陳陽,陳陽說道:「我有同居人了。」
他們看向度朔,被那眸光淡淡一掃,心裡只余敬畏,哪還敢要求同居?
於是,只剩下寇宣靈。
宇宙直男·寇宣靈:「我無所謂,你們不介意就行。」
「不介意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然而很快,他們就介意了。
韓可被嚇到,變得謹慎了一些,但還是不相信陳陽有能力搬得出羅酆六宮。她目光向下,沒看到陳陽身上的天師木牒,更沒有玉牒。
「你還沒有授籙?」
陳陽搖頭:「我不是天師。」
韓可愣了一下,隨即大笑。慘白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陳陽,沒有眼珠,格外滲人。臉上的黑灰死氣朝腦門涌動,一旦死氣爬上腦門,估計韓可的魂魄就真要被擠兌沒了。
陳陽靜靜的看著她半晌,起身走到窗邊。『唰』的一聲,窗帘被拉開。日光傾瀉進來,韓可發出尖叫,手掌擋在臉上避開日光。
陳陽趁機跳上前,抓住韓可右手中指,拿著指甲刀朝指腹戳了一下。很快冒出一滴血來。
韓可渾身顫抖,牙關緊咬,眼球上翻,過了一陣后停止顫動,昏迷過去。半晌,緩緩蘇醒,看到在床沿邊站著的陳陽,並沒有感到害怕。
「又是我爸請來的神棍?」
「我不是神棍。」
韓可嗤笑了一聲,靠坐在床上,眼神獃滯放空。
陳陽有些不忍,便說道:「你倒不用太過灰心,死氣還未蔓延至你的天靈穴,還有救。」
「……天靈穴?」
「額頭印堂。」陳陽指了指自己額頭,說道:「人有三把火,陽氣足,鬼神不侵。死氣從你的足底向上蔓延,吹滅你的兩把火,還有一把在印堂天靈穴,只有徹底吹滅在你印堂處的火,那隻厲鬼才能占你的身、替你的命數。」
韓可眼神微微一動,死死的盯著陳陽,像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真的有辦法救我嗎?」
「看你願不願意說出你所知道的,不能隱瞞。」
韓可流下眼淚,所有的冷漠都拉枯折朽一般傾塌。這也就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被折磨了近一個月,希望一次次破滅,漸漸變得絕望。
可又怎麼甘心被一隻孤魂野鬼佔據自己的身體和命數,自己去替那隻孤魂野鬼受苦,那隻孤魂野鬼卻享用了她的好命。如今見陳陽言之鑿鑿,真誠的目光和沉穩不動聲色的外表令人信任不已。
再加上雖然剛才被厲鬼上身動彈不得,但外界發生的一切,韓可是知道的。
所以她看到陳陽三言兩語嚇到那厲鬼,還把厲鬼趕跑,便把陳陽當成了真正的天師。
「如果您能救我,我會再支付您十萬酬金。」
加起來就是五十萬,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的陳陽完全忘記自己避諱鬼神的事了。反正他前半輩子就一直跟鬼神打交道,再多打一次也沒事。
「我問你,那幅畫是怎麼回事?」
「畫?」韓可順著陳陽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掛在一堆海報里格外突出的那副美人畫時,怔住了。「我從沒見過這幅畫?!」
韓可驚訝的表情不似作偽,也就是說她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幅畫。再想想,這幅畫明明在一堆動漫海報襯托下應該是格外顯眼,偏偏在剛才進入卧室的時候沒人注意到。
可見邪門。
「大師,這畫……該不會就是那隻東西住的地方吧?我從來沒見過這幅畫,它怎麼出現在我卧室里的?」
陳陽搖頭:「房子有門神衛家宅,房中有祖宗保平安,我剛才在樓下還看到你們供奉一尊關聖帝君像……哦,就是關公像。按理來說,邪祟是不可能進得來。」
「那——」
「所以這畫,是有人帶進來的。」
韓可愣住,隨即擰眉憤怒:「有人要害我?能進入我卧室的人,除了我爸媽就是佣嫂。難道是那個佣嫂弄來的邪門東西害我?」
陳陽沉默不語,盯著那畫像看了半晌,突然問道:「你家那佣嫂老家在哪裡?」
「四川。」
「沒去過粵西?」
「我曾聽她說過,只在北方地區打工,沒去過南方。」
「那就不是她。」
陳陽起身,走到畫像面前仔細端摹。盯著畫中旗袍女子的眉目入了神,陡然見那畫像中旗袍女子眼神動了動,朝著他看過來,紅唇微勾。
剎時邪氣四溢。
陳陽心中一跳,再定睛一看,畫像旗袍女子仍舊眉目如畫。彷彿剛才全是他的錯覺,可他知道不是錯覺。此刻陳陽心中多了絲警惕,自從十六歲后,能夠迷惑住他的鬼已經不多了。
陳陽發現畫紙格外細膩,近看彷彿還泛著光澤。摸了一下,滑膩感久久留存於指腹之間。
「你這個月有沒有買什麼畫紙?」
「沒——」韓可搖頭搖到一半,頓住:「雖然沒買過畫紙,但是撿到一張畫紙。我是美術生,平時喜歡畫畫然後上傳到微博上,看到畫紙心裡就喜歡,撿起來一摸細膩純熟,比之傳統宣紙還要好。我就帶了回來,放在抽屜里。」
她掙扎著起身拉開抽屜,卻沒看到畫紙:「不見了?」
韓可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盯著牆上的那副美人畫,好似看到了猛鬼圖般驚恐之色漫上眼底:「我沒在畫紙上畫過!」
陳陽:「你在哪裡撿到的這張畫紙?」
「粵西,我爸老家。」
「具體。」
「山上……那座新墳旁。」
陳陽嘆口氣:「你可真敢撿。」
韓可又哭了:「我也不知道,我無神論者,誰知道撿到就被纏上了。大師,救救我。」
「看在五十萬的面子上,拼盡所學我也會救你的。」
不知為何,這話比任何冠冕堂皇之語都令韓可感到安心。
大概這就是五十萬的重量。
「大師,那畫紙……到底怎麼回事?」
看韓可被嚇哭的樣子,陳陽也不好說出『疑似人皮紙』這種猜測來。不然沒等他救人,韓可先被嚇死了。想想看,你和一人皮製作的畫紙在一個卧室朝夕相處一個月,那畫紙就擺在床頭櫃,睡覺的地方。而且還時不時拿出來摸一摸,可能還貼在臉上磨蹭兩下。
想想都一陣毛骨悚然。
陳陽含糊的說道:「只是邪術。」
陳陽在卧室里坐了半晌,等待夜晚降臨。突然起身,連帶韓可嚇了一跳,連忙詢問:「大師,您要去哪?」
「……上廁所。」
「我陪您去。」
「你看合適嗎?」
「我站門口。」
話說間,她還拿起輸液瓶,當真要跟在陳陽後頭上廁所。
陳陽無奈,教了她一段口訣。韓可搖頭,學不會。陳陽便讓她抓著中指,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就用力擠出血來:「十指連心,中指最靠近心臟,血液中含有純陽之氣。雖然你現在死氣纏身,但也能抵抗一段時間,有事記得喊救命。」
韓可連忙點頭,把吊瓶放回架子上,重新躺回床上,緊緊捏著被戳破的中指。
陳陽甫一出門,就撞見沖他擠眉弄眼的毛小莉。
「你也鬼上身了?」
「去,別瞎說。」毛小莉黏在陳陽身側,略帶討好:「陳哥,你就是天師吧。是不是授了玉牒?真人不露相那種。」
天師三品及以上,不授木牒,而授玉牒。
「不是。」
「我剛剛都聽見了。」
陳陽把手機擺到毛小莉面前,「看到沒有?」
毛小莉定睛一看,百度頁面:民間驅鬼十法。
嘴角抽抽,幻想破滅。
陳陽撇下沒精打採的毛小莉,去洗手間一趟,再回來看到毛小莉還站門口等著,便問道:「都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