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情深不壽

  不知是否因為他哥哥的關係,聖上封了范中殊為御前近侍, 明崇隱與褚雲同他擦肩而過, 他盛氣凌人地問道:「你們兩個人慌慌張張跑哪去, 撞到本侍郎了你們知道嗎?」二人停下了腳步, 明崇隱將目光放到了他頭上的一支銀簪上,那是一支刻著菊花紋案的發簪, 他站正了身子拔下了他頭上的銀簪。對於他冒犯的舉動, 范中殊驚愕不已地喊道:「明崇隱,你好大的膽子!」


  明崇隱置若罔聞,喃喃自語道:「這應該是范中丞的東西。」


  褚雲看著簪子上雕刻的菊字, 若有所思地與他對視了一眼, 隱瞞事實的應該是鄭菊, 「我們再去找那個鄭菊!」


  他們的舉動絲毫不將范中殊放在眼裡, 他暴跳如雷地望著二人的背影喊道:「噯, 你們兩個人撞了人也不道歉,那是我哥哥就給我的遺物你們也敢強奪!」


  褚雲直接去找了李少卿,問道:「少卿, 鄭菊人現在在何處?」


  「她說宮外有位雲遊的醫師,可以治好她的病, 所以領了這月的月錢便出宮了。」他們已經來晚了一步,鄭菊昨夜便匆忙離開了。


  「她出宮可得了聖上的批准?」宮中之人出入宮門都要經過工部的審批,即使通過了審批也要幾日後才能拿到出宮的令牌, 褚雲心想著當真是小看這個鄭菊了。


  李少卿點點頭說道:「應該是吧, 沒有令牌平常人怕是很難出宮。」


  忖度許久的明崇隱在一旁說道:「這個鄭菊家世是否顯赫?或者有什麼認識的人再宮中?」


  李少卿搖了搖, 說道:「也是寒門子弟,並無顯赫的家世,也不曾見她認識什麼有地位的宮人。」


  「既然沒有顯赫的家世,一個小小的樂師如何能輕易獲得令牌?這樣說來,她果然有問題!」拿到令牌既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褚雲心想著鄭菊的背後肯定有人撐腰或是暗中相助。見明崇隱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又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明崇隱不假思索地說道:「立刻出宮。」


  二人按著李少卿所說的方向尋去,只見一輛可疑的馬車在前方行駛著,馬車裡坐著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頭上戴著月牙白的風帽,褚雲拉住了韁繩指向了前方的馬車,說道:「在那裡。」


  車聲轆轆駛向了竹林,又在一間茅屋前停下,二人下了馬跟隨著女子向內屋走去。屋內香煙裊裊,褚雲只覺得一陣頭一陣眩暈,明崇隱頓時清醒過來,「不好,我們上當了,有人故意將我們引到這間屋子裡來。」


  「我怎麼覺得四肢無力,這房裡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藥?」褚雲搖著腦袋才察覺了不對。


  明崇隱眨巴著蒲扇一般的睫毛,帶著分外誘惑的語氣調笑道:「不是迷藥是春、葯,若不男女同房便會七竅流血。」


  聽到這番話褚雲面色緋紅,瞬間有些手足無措,她緊緊攥緊了裙裾,小聲地說道:「那樣如何是好?」


  明崇隱有些委屈地看著她,問道:「難道你想看著我死嗎?」


  「那我怎麼沒有那種反應呢?」按理來說,春、葯身體應該會有某些反應,可褚雲卻只是覺得腿腳發軟。


  明崇隱邪媚地一笑,說道:「此葯只會在男子體內發作,你若不替我解毒我便要毒發身亡了。」


  「我一個清白姑娘,怎麼可以……」褚雲低眉警惕地看著他。


  「我亦是清白之身,你也不吃虧啊!」明崇隱爽朗地一笑,見她局促難安的樣子,他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我不難為你,你快走吧。」


  「那……你必須答應我今日之事不得告訴任何人。」褚雲分外為難地看著他,她並非輕浮的女子,可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明崇隱毒發身亡。


  明崇隱目光炯炯,說道:「我發誓,今日之事我若透露出半個字,便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那……你來吧。」褚雲認命一般地閉上了眼睛,只覺得溫熱的呼吸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上前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罵道:「你這個禽獸!」


  明崇隱捂著自己的手臂,完美無瑕的面容露出了萬分委屈的神情看著她,說道:「我還沒做什麼呢,你這小貓便咬我。」


  「你方才不是說要同房才能解毒,現在看起來生龍活虎的樣子,分明就是騙我。」褚雲只怪自己愚鈍才會信了他的鬼話,明明長著一張神仙一般臉心底卻住著一隻惡魔。


  明崇隱聳了聳肩膀,若無其事地說道:「那我也只是同你開個玩笑,誰讓你信以為真了呢?」


  褚雲不想與他多費唇舌,說道:「我現在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沒心情同你說話。」


  「放心好了,你只是中了十香軟筋散,我有解毒之葯。」明崇隱邊說衣服便從袖中取出了一個藍色的小瓶子,隨即又將藥丸塞進了她的口中。


  「明崇隱,你還真是個大騙子。」沒想到他至始至終都是騙自己,明明是軟筋散卻說是春、葯。


  明崇隱靠近了她打了一個噤聲,二人靠的很近,褚雲幾乎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和身上的溫度,「別說話,這些人恐怕就在外面,這個鄭菊故意將我們引來,就是不想讓我們調查出真相。」


  太和殿,范中殊衣著艷麗,墨發半綰,他小心翼翼地端著人蔘湯向殿內走了進來,柔聲說道:「聖上,殊兒給您讓人燉了一碗人蔘湯,特地帶來給您補補。」


  褚秀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去端給表哥吧,他受了傷需要好好補補。」


  「可是這是親自為您做的。」范中殊心中雖有怨氣倒也不敢說出來,他又怕褚秀生氣,只好應承道:「微臣這就給大司馬送去。」


  見范中殊進來,男子披上了外袍從榻上坐起,看著一旁的宮婢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范侍郎商量點事情。」


  「湯放在這兒了,大司馬還有什麼吩咐嗎?」范中殊本就不想同他有任何交集,他放下了湯便打算離開。


  而此時,男子凌厲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穿著范中丞的衣服,授了同樣的官職就妄想可以成為他了?你可知道聖上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像你這樣殷勤獻媚之人。」


  范中殊聽出了他話中嘲諷的語氣,卻也絲毫不示弱,「大司馬教訓的極是,我不像某些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是誰給你的膽子,就憑這個嗎?」尉遲善將目光移到了他腰間的青玉蟬,神情若有所思,他的笑容愈發深邃冰冷,「這個青玉蟬是誰給你的?你哥哥的死跟你也有脫不了的關係吧,為了飛黃騰達不惜殘害手足。」


  沉不住氣的范中殊倉皇地說道:「尉遲善,你有什麼證據如此說。」


  「沒有證據,若是有證據你早就在大理寺的大牢了。」尉遲善也只是猜測,而他身上的青玉蟬是上好的和田玉,價格不菲,就憑他剛進宮的身份地位,聖上絕不可能將如此珍貴的東西賞賜給他,就連范中丞都沒有,可想而知他入宮絕非偶然。


  黑衣人破門而入,以為裡面的人早已中了軟筋散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除掉,褚雲站起身問道:「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你不用問他們,問了也是白問。」明崇隱從她身後站了出來,目光如炬。


  褚雲不會武功也不懂防身,「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躲到我身後去。」此時的明崇隱一改平時弔兒郎當的樣子,神情分外認真,他是習過武功的而且武功並不差,只見他一個轉身側擊便奪過了蒙面人手中的刀,他的身形如電,動若脫兔,解決那些蒙面人不過是易如反掌。看著地上那些鬼哭狼嚎的蒙面人,明崇隱沉聲問道:「鄭菊人在何處?」


  「往那裡跑了。」向著蒙面人所指的方向二人跑出了門,果不其然鄭菊躲在了暗處觀察著茅屋中的一舉一動,她從未離開而是想取他們二人的性命。


  見她神情緊張,索性又裝起了病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們,褚雲上前便毫不留地點破了她的真實面目,「鄭菊你還在裝。」


  鄭菊強裝鎮定地站起身,問道:「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的?」


  褚雲冷笑了三聲,問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到底為何要殺范中丞?是誰指使你的?」


  鄭菊看自己無路可退也不再否認,「沒有人指使我,因為我恨他。」


  明崇隱站了出來,問道:「愛而生恨,所以你就親手了結了他的生命?」


  「你是什麼知道的?」只是鄭菊和范中丞的情誼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可是現在卻出自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的口,這便是鄭菊震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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